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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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種傲慢态度作為獲得成功的手段。

    他當即拾起了拉斯蒂涅如此輕蔑地投下的手套①,開始談論起我來,故意對我的才能和人品大肆吹噓。

    拉斯蒂涅竟然忘掉了這類诽謗的手法。

    這種譏诮性的頌揚,也使伯爵夫人上了當,她把我當犧牲品;為了取悅她的朋友們,竟無情地揭穿了我的秘密、我的抱負、我的希望。

    ] ①西方風俗,男子之間發生沖突,解決糾紛的辦法之一是進行決鬥,挑戰者向對方投出一隻手套,對方敢于拾起來,就是接受挑戰,雙方便找好證人,約好時間、地點進行決鬥!使用的武器,一般是劍或刀,也有用手槍的。

    此處所說,并非真的決鬥,隻是一種比喻。

     “‘他是有前途的人,’拉斯蒂涅說,‘也許将來有一天,他會成為采取殘酷的報複行動的人物;他的才能至少也和他的勇敢相等;因此,在我看來,攻擊他的人,未免膽子太大了,何況他的記性也并不壞……’ “-他還會寫回憶錄哩,’伯爵夫人補充說,她對周圍的過分沉默似乎感到不快。

     “-夫人,那是一位虛構的伯爵夫人的回憶錄,’拉斯蒂涅解釋道,‘要寫這些回憶錄,還需要有另外一種勇氣。

    ’ “‘我相信他很有勇氣,’她回答說,‘他對我是忠誠的。

    ’ “這時,我感到有一種強烈的願望,很想突然出現在這些嗤笑者面前,就象《麥克白》裡,班柯的鬼魂突然出現那樣①。

    這樣,我會失掉一個情婦,但我赢得了一位朋友!然而,愛情卻悄悄地在我耳邊吹風,向我提出一種又卑鄙又巧妙的謬論,它正是運用這種奇談怪論,使我們的一切痛苦平靜下來。

     ①《麥克白》是莎士比亞的同名悲劇。

    劇中叙述一次宴會上,麥克白面前,突然出現了被他殺害了的班柯的鬼魂。

     “‘如果馥多拉愛我,’我心裡暗想,‘難道她不該用狡猾的玩笑來掩蓋她的真情嗎?心靈難道不是常常拆穿了嘴上的謊言!’ “最後,唯一還留下來和伯爵夫人一起的,是我那态度傲慢的情敵,不久,他也要走了。

     “‘怎麼!就要走了?’她用一種充滿獻媚的聲調對他說,我聽了心裡在發抖。

    ‘難道您不願意再陪我一會兒?難道您再沒什麼對我說了?難道您就不願意為我犧牲一點您的快樂?’ “他走了。

    “‘啊!他們全都是很讨人厭的!’她嚷道,一面在打呵欠。

     “于是,她用力拉了一下系着鈴子的繩子,鈴聲便響徹了整個套房。

    伯爵夫人走進她的卧室,嘴裡哼着priachespun-ti.①那段唱詞。

    從來沒有人聽她唱過歌,這種緘默引起了種種奇怪的解釋。

    有人說她答應過她的第一個情人,決不把他想要獨享的幸福,分給任何人,因為他曾對她的歌喉着了迷,并且,在墳墓裡對她還有妒意。

    我全神貫注地傾聽她美妙的歌聲。

    音調越唱越高;馥多拉似乎整個身心都活躍了,充分發揮了她那天賦的歌喉。

    這時候,美妙的旋律使人産生一種神聖的感覺。

    伯爵夫人的音色清澈明亮,音調準确和諧,歌聲扣人心弦,使人心裡發癢,快樂無比。

    音樂家幾乎都是多情的。

    這樣美妙的歌喉,又使這個已經很神秘的女人,增添了另一種神秘。

    當時我看見她,就象現在我看見你一樣,她似乎在傾聽着自己的歌聲和感受着一種特殊的情欲;她好象是把這當作愛情的快樂來享受。

    她在唱完這個歌的主旋律後,來到壁爐前面;但是,她的歌聲停止後,她的容顔也變了,她的面部表情收斂了,臉上出現倦容。

    她剛脫掉了一副假面具;她所扮演的角色已經完畢。

    然而,她那藝術家的辛勞或晚會主人的疲倦,給她的美貌帶來的嬌慵神态,還是很迷人的。

     ①拉丁文:黎明還未來臨——西馬羅沙的歌劇《秘密結婚》中的唱詞。

     “‘這才是她的真面目!’我心裡在想。

     “她似乎是要取暖,把一隻腳擱在壁爐前的防灰栅上的?橫檔上,然後,脫下她的手套,卸掉她的手镯,從頭上取下她挂在胸前的金鍊,一隻鑲寶石的小香盒就系在這條金鍊上。

    我看到她這種象貓兒在陽光下舐舐毛、擦擦臉時那種娴雅動作,感到難以形容的樂趣。

     “她對着鏡子生氣地大聲說: “‘今天晚上我并不美……我的容顔衰褪得這麼快,多可怕……也許我該早點睡覺,放棄這種浪費精力的生活……可是,朱斯蒂娜,她會笑話我嗎?’ “她又拉了一下鈴,女仆便跑進來了。

    我好奇地觀察她。

    憑我那詩人的想象力,我總以為這個不露面的女仆在從中作祟。

    她是一個高個子,棕黑色頭發,身段很美的姑娘。

     “-夫人拉鈴了嗎?’ “‘拉了兩回啦!難道你現在變成聾子了?’馥多拉答道。

     “-我在給夫人做杏仁奶呀。

    ’ “‘朱斯蒂娜跪下來給女主人解開鞋子,把它脫下來,主人懶洋洋地躺倒在壁爐旁一張彈簧靠椅上,一面打呵欠,一面在搔頭。

    所有她的這些動作,看來都十分自然,絕無任何征候足以證明我所猜疑的隐秘的痛苦和異常的情欲。

     “-喬治一定是對我着了迷,’她說,‘我得把他打發掉。

    今晚他不是又把窗幔放下了嗎?他在打什麼主意呢?’ “她一說到窗幔,我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了;幸而她已不再提窗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