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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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後,井戶抱膝坐在我那四疊半房間的一角,自己一個人縮了起來。

    厚重廉價的布幕從天花闆上垂下,把他整個包圍住。

    他似乎是認為“把下半身挂在嘴上的我實在是太難看太差勁了”,所以才這樣。

     “被放在高處的東西,可以得到勢能喔。

    ”高薮突然說。

     “掉下來的時候,勢能就會轉換成動能。

    ” “你在說什麼啊?”飾磨一邊夾着鍋子裡剩下的菜,一臉驚訝。

     “如果精神也擁有勢能的話,落下(注:日文中的落下亦有沮喪之意。

    )的時候應該也可以放出能量。

    如果加以運用那個能量……” 這個龐大的能量,想必能讓我們拯救人類吧。

    像是挫折、失戀、生病或死亡等等這些狀況所産生的各種苦惱,都能轉化為有用的能源,可以讓車子行走,讓飛機飛翔,更可以無限上網,連“那種”錄影帶都可以看到爽。

    所以像是井戶這種總是有過多煩惱的家夥就會成為人類的救世主,進而大受注目,那些正面積極的人則會被打包丢棄,他的時代是來臨。

    當然,未來是不可能爽到這樣的。

     “我要先用這個能量,把坐在鴨川旁的那些男男女女都燒光。

    ” 井戶從黯淡的沼澤——我這四疊半的公寓角落——探出頭鄭重聲明,而場内呐喊“贊成”的聲音此起彼落。

     鴨川沿途那些間隔一段距離并排在那裡的男男女女可說是非常有名。

    因為他們彼此間都隔有一定的距離,所以“鴨川等間隔法則”便跟着廣為世人所知。

    對于傍晚才放風的那些孤獨的學徒而言,這種讓人不快的問題,既沒有解決的先例,也沒有哪種奇特的人類會跳出來說:“我來解決吧。

    ”我們好幾次都插入那些看起來很幸福的男女之間,制造出——男女男女男女男女男男男男男女男女男女男女——“悲哀的不規則排列”,但是那些家夥卻隻沉迷看着他們彼此根本沒有美到哪去的臉皮,完全無視于我們精打細算下的苦鬥。

    這讓我們反而受創更深。

    在經過兩三個月後,我們那自然生成的憤恨實在無所适從,不得已之下,隻好無視于前面的教訓,再一次與“鴨川等間隔法則”展開殘酷的對抗。

     “如果能從這些沮喪的人類身上抽出這些能源,他們就會一躍成為擔負人類未來的人才,如此一來,他們就得意了,自然也就沒辦法縮在一起了吧。

    所以這些沮喪的家夥,到時候就會一舉奮起。

    ”高薮還在那邊鑽牛角尖。

     “這樣的話,資源一瞬間就會枯竭了。

    ” “那就完蛋啦。

    ” 我看鍋子裡已經沒什麼東西,就把泡面放下去。

    我們一邊等着湯滾,其間不太交談。

    井戶還是把自己掩藏在那憂郁的布幕下,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

    飾磨兩眼直盯着面餅逐漸散開,看上去是一邊想着一些險惡的、卑猥的這個那個事。

    高薮不斷地把酒倒進自己的胃裡,酒都沾到他的胡子上了,還兀自在那裡自得其樂。

    我則是點了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外頭車子在雨水中穿梭的聲音。

    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整。

     “啊,我也要抽。

    ” 井戶從布幕後方很抱歉似的伸出手,我給了他一根。

    接着,他很抱歉地叼住煙,很抱歉地點火,然後很是抱歉地朝着屋子的角落噴出一口煙。

     “我們在說什麼啊?”高薮突然開口說道。

     “這五年來,我們到底說了什麼啊?” “五年來我們都是這個樣子啊。

    ” 我想着這五年來的情形,一邊在嘴裡嘀咕,表情就跟小人糖(注:日文寫成金太郎糖,棒狀,切開來每一個斷面都是金太郎的臉。

    是由許多不同顔色的糖按照特定排法擠壓而成。

    )—樣擠在一起,當我想起這五年間的每一個時間點,浮現在我腦海中的,都是同樣的景象。

     “我們不能老是光講這個有用那個有用嘛。

    話又說回來,能夠徒勞浪費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壯舉,也真夠罪孽深重啊。

    ” “那是我們的戰鬥。

    ”飾磨說。

     “什麼戰鬥?”高薮咬着湯碗的邊緣,反問飾磨。

     飾磨看着鍋子裡的食物,臉上露出笑意。

    感覺像是要表現什麼又表現不出來,隻好用笑來帶過,看起來稍微有點太過詭異。

     “天曉得。

    ”他說。

     而後,我們便側耳傾聽窗外的雨聲。

     ◎ 接着,飾磨突然站在榻榻米上,開始展開演說。

     “各位。

    其實,元田中發生了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