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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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先到白蘋的家。
她在關車門時約我明天在立體咖啡館相會，臉上帶着無比的光彩，對我揚手。
夜已深，陰沉的天空似乎很低，我的車子從昏黯的街燈下過去，這時候我才感到白蘋在我身邊地位的重要。
料峭的春寒與沉重的寂寞在我重新關上車門時從四周襲來。
我像逃犯似的奔進了家，奔進了自己的房間，開亮燈，吸起一支煙，抽出一本書，我倒在沙發上，逃避那一種說不出的凄涼與壓迫。
于是夜像水流般過去。
窗外的天色冉冉的亮了。
我開始寬衣，滑進了疲懶的被鋪。
好像我落在雲懷的中心，我看見了光，看見星星的光芒，看見月亮的光芒，還看見層層疊疊的光，幻成了曲折的線條，光幻成了整齊的圓圈，光幻成了燦爛的五彩，我炫惑而暈倒，我開始祈禱，我祈禱，黑暗黑暗......，那麼我的燈呢？ &ldquo燈在這裡。
&rdquo我聽見這樣的聲音，于是我看見微弱柔和的光彩，我跟它走，跟它走。
走出雲，走過霧，走到綠色的樹叢。
我竊喜人間已經在面前，這是我們的世界，是我們祖先幾千年來慘淡經營的世界，那裡有多少人造的光在歡迎我降世，于是我看見萬種的燈火，在四周亮起來。
我笑，我開始笑，但我在笑聲中發現了我已經跨入了墳墓，我開始悟到四周的燈光都是鬼火，我想飛，我想逃，但是多少的泥土在壓迫我，壓迫我，我在掙紮之中喘氣。
&ldquo太陽來了。
&rdquo有人嚷。
于是我看見了炫目的陽光。
&ldquo太陽來了。
&rdquo窗外是家人的聲音，她們正把衣服在院中挂曬。
看表是下午一時，我披衣起來。
正在盥洗的時候，史蒂芬來了。
&ldquo剛起來麼？&rdquo他說。
&ldquo是的。
&rdquo &ldquo到底是昨夜哪一位女孩有這樣的光彩，使我們獨身主義的哲學家昨夜失眠了。
&rdquo &ldquo是schelling。
&rdquo我說，指我昨夜從書架抽出，閱後抛在床上的schelling著作。
&ldquo别搬謊了，好朋友。
&rdquo、 &ldquo......&rdquo我沒有回答他話，隻用莊嚴的語氣說：&ldquo&lsquo好朋友&rsquo？而你一直不告我你是結了婚的人。
&rdquo &ldquo因為你說是獨身主義者，我想你會讨厭結了婚的男子的。
&rdquo &ldquo為什麼呢？&rdquo我說：&ldquo這是各人的自由。
&rdquo &ldquo天下哪有肯定了主義的人，不希望把他的主義概括衆生的？&rdquo &ldquo不，&rdquo我說：&ldquo我希望人人都有你一樣的美麗而可敬愛的太太，讓我時時過昨夜般快樂的夜晚。
&rdquo &ldquo恐怕還是昨夜的小姐使你感到那夜晚是快樂的。
&rdquo &ldquo我不想再說這些。
&rdquo我說：&ldquo你是有太太的人，怎麼總是找我同你去玩呢？&rdquo &ldquo這是向你證明有太太的人也可以有獨身的自由。
&rdquo &ldquo那麼我斷定你不夠愛你的太太。
&rdquo &ldquo自然我是十二分的愛她。
&rdquo他說；&ldquo她有她的世界，有她美麗的世界，她愛古典音樂與詩。
我尊敬她。
&rdquo &ldquo那麼同你是多麼不同呢。
&rdquo &ldquo為什麼要相同？&rdquo他詫異地說：&ldquo我尊敬她的娛樂，她也尊敬我的娛樂。
我們相愛，我們結合，我們互相尊敬，我們過着最幸福的日子。
&rdquo &ldquo在我是一個謎。
&rdquo我說。
&ldquo這不是你讀了一書架哲學書所能知道的。
除了你有結婚的經驗時，你方才有資格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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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關車門時約我明天在立體咖啡館相會，臉上帶着無比的光彩，對我揚手。
夜已深，陰沉的天空似乎很低，我的車子從昏黯的街燈下過去，這時候我才感到白蘋在我身邊地位的重要。
料峭的春寒與沉重的寂寞在我重新關上車門時從四周襲來。
我像逃犯似的奔進了家，奔進了自己的房間，開亮燈，吸起一支煙，抽出一本書，我倒在沙發上，逃避那一種說不出的凄涼與壓迫。
于是夜像水流般過去。
窗外的天色冉冉的亮了。
我開始寬衣，滑進了疲懶的被鋪。
好像我落在雲懷的中心，我看見了光，看見星星的光芒，看見月亮的光芒，還看見層層疊疊的光，幻成了曲折的線條，光幻成了整齊的圓圈，光幻成了燦爛的五彩，我炫惑而暈倒，我開始祈禱，我祈禱，黑暗黑暗......，那麼我的燈呢？ &ldquo燈在這裡。
&rdquo我聽見這樣的聲音，于是我看見微弱柔和的光彩，我跟它走，跟它走。
走出雲，走過霧，走到綠色的樹叢。
我竊喜人間已經在面前，這是我們的世界，是我們祖先幾千年來慘淡經營的世界，那裡有多少人造的光在歡迎我降世，于是我看見萬種的燈火，在四周亮起來。
我笑，我開始笑，但我在笑聲中發現了我已經跨入了墳墓，我開始悟到四周的燈光都是鬼火，我想飛，我想逃，但是多少的泥土在壓迫我，壓迫我，我在掙紮之中喘氣。
&ldquo太陽來了。
&rdquo有人嚷。
于是我看見了炫目的陽光。
&ldquo太陽來了。
&rdquo窗外是家人的聲音，她們正把衣服在院中挂曬。
看表是下午一時，我披衣起來。
正在盥洗的時候，史蒂芬來了。
&ldquo剛起來麼？&rdquo他說。
&ldquo是的。
&rdquo &ldquo到底是昨夜哪一位女孩有這樣的光彩，使我們獨身主義的哲學家昨夜失眠了。
&rdquo &ldquo是schelling。
&rdquo我說，指我昨夜從書架抽出，閱後抛在床上的schelling著作。
&ldquo别搬謊了，好朋友。
&rdquo、 &ldquo......&rdquo我沒有回答他話，隻用莊嚴的語氣說：&ldquo&lsquo好朋友&rsquo？而你一直不告我你是結了婚的人。
&rdquo &ldquo因為你說是獨身主義者，我想你會讨厭結了婚的男子的。
&rdquo &ldquo為什麼呢？&rdquo我說：&ldquo這是各人的自由。
&rdquo &ldquo天下哪有肯定了主義的人，不希望把他的主義概括衆生的？&rdquo &ldquo不，&rdquo我說：&ldquo我希望人人都有你一樣的美麗而可敬愛的太太，讓我時時過昨夜般快樂的夜晚。
&rdquo &ldquo恐怕還是昨夜的小姐使你感到那夜晚是快樂的。
&rdquo &ldquo我不想再說這些。
&rdquo我說：&ldquo你是有太太的人，怎麼總是找我同你去玩呢？&rdquo &ldquo這是向你證明有太太的人也可以有獨身的自由。
&rdquo &ldquo那麼我斷定你不夠愛你的太太。
&rdquo &ldquo自然我是十二分的愛她。
&rdquo他說；&ldquo她有她的世界，有她美麗的世界，她愛古典音樂與詩。
我尊敬她。
&rdquo &ldquo那麼同你是多麼不同呢。
&rdquo &ldquo為什麼要相同？&rdquo他詫異地說：&ldquo我尊敬她的娛樂，她也尊敬我的娛樂。
我們相愛，我們結合，我們互相尊敬，我們過着最幸福的日子。
&rdquo &ldquo在我是一個謎。
&rdquo我說。
&ldquo這不是你讀了一書架哲學書所能知道的。
除了你有結婚的經驗時，你方才有資格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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