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緣 第四十回 入仙山撒手棄凡塵 走瀚海牽腸歸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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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心猶不死,務要約了多九公再到山上看看,方肯開船。

    多九公隻得同了上山,各處跑了多時,出了幾身大汗,走的腿腳無力,這才回歸舊路。

    行了數裡,路過小蓬萊石碑跟前,隻見上面有詩一首,寫的龍蛇飛舞,墨迹淋漓,原來是首七言絕句: 逐浪随波幾度秋,此身幸未付東流。

     今朝才到源頭處,豈肯躁舟複出遊! 詩後寫著:“某年月日,因返小蓬萊舊館,謝絕世人,特題二十八字。

    唐敖偶識。

    ” 多九公道:“林兄可看見了?老夫久已說過,唐兄必是成仙而去,林兄總不相信。

     他的詩句且不必講,你隻看他‘謝絕世人’四字,其餘可想而知。

    我們走罷,還去癡心尋找甚麼!”回到船上,将詩句寫出,給呂氏諸人看了。

    林之洋無可奈何,隻得含著一把眼淚,聽憑衆人開船。

    蘭音望著小蓬菜惟有恸哭;婉如、若花也淚落不止。

    登時揚帆往嶺南而來。

    一路無話。

     走有半年之久,于次歲六月到了嶺南。

    多九公各自交代回去。

    林之洋同妻女帶著蘭青、若花回家,見了江氏,彼此見禮。

    衆水手将行李發來。

    再細細查點唐敖包裹,所有衣履被褥都在行囊之内,惟筆硯不知去向。

    林之洋夫婦睹物傷情,好不悲感。

    江氏問知詳細,也甚歎息,因說道:“姑娘那邊這兩年不時著人問信,并囑如有回來之期,千萬送個信去,以免懸望。

    ”林邊洋不覺頓足道:“這事教俺怎對妹子!他埋怨還是小事,倘悲恸成病,又送一條性命,這便怎處?”呂氏道:“此時莫若暫且隐瞞。

    俺們見了姑娘,就說姑爺已上長安,等赴試後,方能回來。

    如此支吾,且保眼下清靜。

    俟過幾時,再作商量。

    ”林之洋道:“你身上有孕,不便前去。

    明日俺去見見妹子,隻好權且扯謊。

    但妹夫包裹須要藏好,惟恐妹子回來看見,不大穩便。

    ” 呂氏道:“剛才蘭音甥女要去見他寄母,明日就便把他帶去。

    ”林之洋道: “論理自應把他送去;倘他口角不穩,露出話來,那便怎好?也罷,俺同九公商量,且把蘭音、若花暫寄九公家内,同他甥女且去作伴,俺們慢慢再議氏久之計。

    ” 當時同多九公議定,把蘭音,若花送了過去。

    二人摸不著頭腦,又不敢違拗,隻得暫且住下。

    喜得多九公把兩個甥女也接來作伴,一名田鳳。

     一名秦小春,幼年都跟多九公讀書,生得品貌俊秃,詩書滿腹,而且都是一手好針黹,蘭音、若花就使跟著習學。

    好在四人年紀相仿,每逢閑暇,談談文墨,倒也消遣。

    林之洋諄托多九公一切照應。

    回到家中,囑付丈母女兒千萬不可露風。

     次日,雇了小船,帶了水手,把女兒國聽送銀子發到船上,向唐家而來。

     那唐敖妻子林氏自從得了唐敖降為秀才之信,日日盼望。

    後來得了家書,才知丈夫雖回嶺南,因郁悶多病,羞歸故鄉,已同哥嫂上了海船,飄洋去了。

    林氏聽了此信,恐丈夫受不慣海面辛苦,不時焦心,常與女兒小山埋怨哥嫂不了;就是唐敏夫婦,也是時常埋怨。

    不知不覺,過了一年。

    這日,唐小山因想念父親,悶坐無聊,偶然題了一首思親詩,是七言律詩一首: 夢醒黃梁擊唾壺,不歸故裡覓仙都。

    九臯有路招雲鶴。

     三匝無枝泣夜烏。

    松菊荒涼秋月淡,蓬萊缥缈客星孤。

     此身雖恨非男子,縮地能尋計可圖。

     小山寫完,隻見唐敏笑嘻嘻走來,把詩看了,不覺點頭道:“滿腔思親之意,句句流露紙上,不意侄女詩學近來竟如此大進!末句意思雖佳,但茫茫大海,從何尋訪?大約不久也就同你母舅回來了。

    ”小山侍立一旁道:“今日叔父為河滿面笑容?莫非得了父親回來之信麼?”唐敏道:“剛才我在學中見了一道恩诏,乃盛世礦典,自古罕有。

    欣逢其時,所以不覺歡喜。

    ”小山說:“是何恩诏?莫非太後把天下秀才賞了官職,叔父從此可以作官麼?”唐敏笑道:“若把天下秀才都去作官,那教書營生倒沒人作了。

    你道此诏為何而發?原來太後因女後為帝。

     自古少有:今登極以來,十有餘年,屢逢大有,天下太平;明年恰值七旬萬壽; 因此特降恩旨十二條。

    至于百官紀錄,士子廣額,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