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煮熟的鴨子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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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鳳八商量計劃的當日，就悄悄地到北京去了。
下午四點鐘，他應當到德義樓去畫到的時候，他自然是誤了卯。
那趙玉玲想了一肚子的主意，打算等鳳八來了，慢慢地向他進說。
在那個時候，頭發不曾梳，蓬了一把辮子，臉上不抹粉，也不抹胭脂，故意臉皮黃黃的，帶上三分病容。
屋子裡爐火燒得很熱，她脫了外面長衣服，隻是身上穿了一件小小的紅緞子窄袖緊身襖兒，下面穿了月白緞子長腳褲兒，倒顯着嬌小玲珑。
看看表，過了半個多鐘點還不曾來，她透着有點兒急了，便取了一副牙牌在桌上抹着。
可是屋子裡電燈大亮，鳳八還不曾來。
趙五奶奶坐在一邊吹八寸長的旱煙袋兒，卻也望了玉玲出神。
玉玲抹着牌，問道：&ldquo現在幾點鐘了？&rdquo五奶奶道：&ldquo可不就是這話，到了六點鐘了，八爺還沒有來。
&rdquo玉玲道：&ldquo我倒不是問他，館子裡那個劉經理又該來了。
&rdquo五奶奶道：&ldquo怎麼不問他呢？他那麼個大将軍的兒子，把洋錢當水使，若不發他點兒小财，那算你白認識他一場了。
昨天不還是和你說得好好兒的嗎？怎麼今天到這時候還不來？&rdquo玉玲道：&ldquo是你說的，人家是個大将軍的兒子，就不許有個應酬嗎？&rdquo五奶奶道：&ldquo這一程子，哪天晚上有應酬不帶你去？有時怕你不去，還隻管央告着你呢。
&rdquo 趙五籠了兩隻袖子，在屋子裡溜達，倒是留意在聽她娘兒倆說話，這就插言道：&ldquo我瞧這裡面有點兒緣故，打個電話給趙副官去問問。
&rdquo玉玲道：&ldquo喲！他遲了一兩點鐘沒來，就打電話去問，那也透着太離不開鳳八了。
以先咱們沒有姓鳳的捧場，我也唱戲，我也吃飯。
&rdquo她口裡這樣數說着，手裡依然在抹牌。
趙五老兩口子，見他閨女一番不在乎的樣子，自也沒得話說。
玉玲又抹了二三十分鐘的牙牌，就不感到興趣了，因将牌向桌心裡一推，回轉頭來向五奶奶問道：&ldquo晚飯咱們吃什麼？&rdquo五奶奶道：&ldquo三點鐘你才吃的東西，這會子你又餓了？&rdquo玉玲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ldquo我白問一聲，不行嗎？今天晚上，鳳八大概不會來了，十二點鐘這頓飯可别指望了人請。
&rdquo趙五皺了眉毛望着她道：&ldquo依我看來，這件事還是玉玲和八爺去個電話吧。
你們成天在一處，知道你什麼言語把他得罪了？隻有你自己去和他說，這檔子事才好接頭。
&rdquo玉玲想了一想，才點點頭道：&ldquo好吧，我和他去個電話。
要不，我也受不了你們這啾咕。
&rdquo說着，她出房門打電話去了。
五奶奶見姑娘去了，着實唠叨了一陣，最後和趙五道：&ldquo你瞧這樣子，就是玉玲自己也有點兒抓瞎。
依着我就不該這樣早對人家下手。
&rdquo趙五闆着臉道：&ldquo你！你知道什麼？人家都說财神爺照進了咱們屋子，咱們發财了。
再要不跟人家要幾個，過兩天滿了合同，咱們回北京了，鳳八還跟到北京去捧玉玲不成？&rdquo他二人言語未完，玉玲卻是在門外接着插上了嘴。
她道：&ldquo用不着跟咱們去，人家今天就先去了。
&rdquo她說着話走進來，臉上是特現着懊喪的樣子。
趙五老兩口子，倒不約而同地向她問道：&ldquo八爺說什麼了？&rdquo玉玲道：&ldquo往日電話打到他們公館裡，立刻就由鳳八接着。
今天那接電話的人，倒問了三四起，才把趙瞎子找來接電話。
他說八爺上北京公館裡去了。
我問事先沒聽到八爺說，他說八爺在事先也不知道，是将軍臨時着他去的。
我還要問，他連說電話裡不便談。
&rdquo 趙五搖着頭道：&ldquo這話怕是有點兒靠不住。
他在家裡是個十足的少爺，有事也不必着發他跑路吧？&rdquo玉玲道：&ldquo不用瞎猜，趙瞎子說了一會兒就來，聽他怎樣地說？&rdquo趙五道：&ldquo你别信趙瞎子信口胡謅，說什麼五百年前是一家。
他吃鳳家的，穿鳳家的，做鳳家的奴才，他不向着他的主子，會向着咱們嗎？有道是打折胳臂往裡拐，我看還是幫他的主子說話吧？&rdquo玉玲道：&ldquo他還沒來，我們先瞎議論一些什麼？等他來了，看他怎麼地說？&rdquo趙五也沒跟着言語，閃坐在一邊抽煙。
約莫過了半點鐘，趙瞎子果然來了，他先笑道：&ldquo對不住，對不住，我沒有早來報個信。
&rdquo他推門進來之後，站在屋子中間，對各人看了一看。
玉玲斜靠了沙發坐着，手裡拿了竹針打毛線圍巾，好像沒有知道有人進來，隻是低了頭。
趙五夫妻自然是忙着張羅了一陣。
趙瞎子坐在桌子邊，手捧了一隻茶杯，向玉玲笑道：&ldquo趙老闆生我們的氣了，我們來了這樣久，睬也不睬我一眼。
&rdquo玉玲這才把結毛繩子的針放在懷裡，向
下午四點鐘，他應當到德義樓去畫到的時候，他自然是誤了卯。
那趙玉玲想了一肚子的主意，打算等鳳八來了，慢慢地向他進說。
在那個時候，頭發不曾梳，蓬了一把辮子，臉上不抹粉，也不抹胭脂，故意臉皮黃黃的，帶上三分病容。
屋子裡爐火燒得很熱，她脫了外面長衣服，隻是身上穿了一件小小的紅緞子窄袖緊身襖兒，下面穿了月白緞子長腳褲兒，倒顯着嬌小玲珑。
看看表，過了半個多鐘點還不曾來，她透着有點兒急了，便取了一副牙牌在桌上抹着。
可是屋子裡電燈大亮，鳳八還不曾來。
趙五奶奶坐在一邊吹八寸長的旱煙袋兒，卻也望了玉玲出神。
玉玲抹着牌，問道：&ldquo現在幾點鐘了？&rdquo五奶奶道：&ldquo可不就是這話，到了六點鐘了，八爺還沒有來。
&rdquo玉玲道：&ldquo我倒不是問他，館子裡那個劉經理又該來了。
&rdquo五奶奶道：&ldquo怎麼不問他呢？他那麼個大将軍的兒子，把洋錢當水使，若不發他點兒小财，那算你白認識他一場了。
昨天不還是和你說得好好兒的嗎？怎麼今天到這時候還不來？&rdquo玉玲道：&ldquo是你說的，人家是個大将軍的兒子，就不許有個應酬嗎？&rdquo五奶奶道：&ldquo這一程子，哪天晚上有應酬不帶你去？有時怕你不去，還隻管央告着你呢。
&rdquo 趙五籠了兩隻袖子，在屋子裡溜達，倒是留意在聽她娘兒倆說話，這就插言道：&ldquo我瞧這裡面有點兒緣故，打個電話給趙副官去問問。
&rdquo玉玲道：&ldquo喲！他遲了一兩點鐘沒來，就打電話去問，那也透着太離不開鳳八了。
以先咱們沒有姓鳳的捧場，我也唱戲，我也吃飯。
&rdquo她口裡這樣數說着，手裡依然在抹牌。
趙五老兩口子，見他閨女一番不在乎的樣子，自也沒得話說。
玉玲又抹了二三十分鐘的牙牌，就不感到興趣了，因将牌向桌心裡一推，回轉頭來向五奶奶問道：&ldquo晚飯咱們吃什麼？&rdquo五奶奶道：&ldquo三點鐘你才吃的東西，這會子你又餓了？&rdquo玉玲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道：&ldquo我白問一聲，不行嗎？今天晚上，鳳八大概不會來了，十二點鐘這頓飯可别指望了人請。
&rdquo趙五皺了眉毛望着她道：&ldquo依我看來，這件事還是玉玲和八爺去個電話吧。
你們成天在一處，知道你什麼言語把他得罪了？隻有你自己去和他說，這檔子事才好接頭。
&rdquo玉玲想了一想，才點點頭道：&ldquo好吧，我和他去個電話。
要不，我也受不了你們這啾咕。
&rdquo說着，她出房門打電話去了。
五奶奶見姑娘去了，着實唠叨了一陣，最後和趙五道：&ldquo你瞧這樣子，就是玉玲自己也有點兒抓瞎。
依着我就不該這樣早對人家下手。
&rdquo趙五闆着臉道：&ldquo你！你知道什麼？人家都說财神爺照進了咱們屋子，咱們發财了。
再要不跟人家要幾個，過兩天滿了合同，咱們回北京了，鳳八還跟到北京去捧玉玲不成？&rdquo他二人言語未完，玉玲卻是在門外接着插上了嘴。
她道：&ldquo用不着跟咱們去，人家今天就先去了。
&rdquo她說着話走進來，臉上是特現着懊喪的樣子。
趙五老兩口子，倒不約而同地向她問道：&ldquo八爺說什麼了？&rdquo玉玲道：&ldquo往日電話打到他們公館裡，立刻就由鳳八接着。
今天那接電話的人，倒問了三四起，才把趙瞎子找來接電話。
他說八爺上北京公館裡去了。
我問事先沒聽到八爺說，他說八爺在事先也不知道，是将軍臨時着他去的。
我還要問，他連說電話裡不便談。
&rdquo 趙五搖着頭道：&ldquo這話怕是有點兒靠不住。
他在家裡是個十足的少爺，有事也不必着發他跑路吧？&rdquo玉玲道：&ldquo不用瞎猜，趙瞎子說了一會兒就來，聽他怎樣地說？&rdquo趙五道：&ldquo你别信趙瞎子信口胡謅，說什麼五百年前是一家。
他吃鳳家的，穿鳳家的，做鳳家的奴才，他不向着他的主子，會向着咱們嗎？有道是打折胳臂往裡拐，我看還是幫他的主子說話吧？&rdquo玉玲道：&ldquo他還沒來，我們先瞎議論一些什麼？等他來了，看他怎麼地說？&rdquo趙五也沒跟着言語，閃坐在一邊抽煙。
約莫過了半點鐘，趙瞎子果然來了，他先笑道：&ldquo對不住，對不住，我沒有早來報個信。
&rdquo他推門進來之後，站在屋子中間，對各人看了一看。
玉玲斜靠了沙發坐着，手裡拿了竹針打毛線圍巾，好像沒有知道有人進來，隻是低了頭。
趙五夫妻自然是忙着張羅了一陣。
趙瞎子坐在桌子邊，手捧了一隻茶杯，向玉玲笑道：&ldquo趙老闆生我們的氣了，我們來了這樣久，睬也不睬我一眼。
&rdquo玉玲這才把結毛繩子的針放在懷裡，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