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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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古法文:吾等在此。

     “我要把于克塞爾家的家徽換上我自己的家徽。

    住宅前、後及側翼共有六處,所以這不是一件小事。

    ” “你從前的家徽麼!”迪娜大叫一聲,“一八三〇年之後你還……!” “我不是設立了一份長子繼承财産嗎?” “待你們已經有了孩子,我才會想到這個,”記者說道。

     “嘿!”小老頭回答說,“德·拉博德賴夫人年紀還輕,還來得及。

    ” 這樣說大話,不禁使盧斯托冷笑了一下。

    他真不明白德·拉博德賴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

     “喂,迪迪娜①,”他俯身在德·拉博德賴夫人耳邊說道,“你何必後悔呢?” ①迪迪娜是對迪娜的愛稱。

     迪娜又争取到盧斯托多留一日。

    一對情人相互告别,那情形就和戲中演的一樣,而且是賣座極好的連演十次最後一場的那種戲。

    多少山盟海誓!迪娜要求簽下多少莊重的契約,厚顔無恥的記者毫無困難地都一一同意了!迪娜懷着出類拔萃的女子那種優越感,由她母親和小個子拉博德賴陪同,當着所有當地人的面,大搖大擺将盧斯托送到科納。

    十天以後,德·克拉尼先生、加蒂安先生和格拉維埃先生聚集在拉博德賴莊園的客廳裡的時候,德·拉博德賴夫人想出了辦法大膽地對他們三個人各自說道:“多虧盧斯托先生我才知道,人家愛我并不是因為我本人怎麼樣。

    ”接着就對男人、男人感情的本質以及他們卑鄙的愛情的目的等等大放厥詞。

    迪娜這三個情人之中,隻有德·克拉尼先生一個人對她說:“不管怎樣我都是愛你的!……”所以迪娜立即将他視為知己,并對他極盡甜蜜友情之表示。

    女人對葛爾茲①都是飽灌這種甜言蜜語的,這些人也就這樣帶上了讨人喜愛的淪為奴隸的頸圈。

     盧斯托回到巴黎以後,幾個星期的工夫便将在昂濟城堡度過的美好時光忘個一幹二淨。

    他靠搖筆杆為生。

    在這個時代,特别是自從資産階級獲勝,這個資産階級又極力避免步弗朗索瓦一世或路易十四的後塵以來,靠賣文為生已成為連苦役犯都拒絕幹的活,他們甯死也不幹這個。

    靠賣文為生,難道不要創作麼?今日創作,明日創作,朝夕如是……或者裝作創作的樣子;而裝相和真正創作一樣,也是要花很大力氣的!他在一份日報上發表專欄文章,這工作就和西緒福斯的巨石②一樣,每星期一落在他的鵝毛筆羽支上。

    除此之外,艾蒂安還為三、四份文學報紙幹活。

    可是,請你放心!他在任何創作中都不放進藝術家的良心。

    這個桑塞爾人,從其性情随和和無憂無慮來講,屬于人稱之為“吹牛大王”或“内行人”的那号作家。

    在文學界,在巴黎,時至今日,這一“行當”,是放棄了一切雄心壯志以後才幹的。

    一個作家什麼也幹不了了,或者什麼也不想幹了,他就當一個“吹牛大王”。

    于是能過上相當惬意的生活。

    初出茅廬的人,藍襪子,初露頭角的女演員以及結束藝術生涯的女戲子,寫文章的人以及書商,都撫摸這支無所不幹的筆或者扔下這支筆。

     ①葛爾茲是瓦爾特·司各特的《艾凡赫》中一個忠心耿耿的農奴的名字。

     ②據希臘神話傳說,西緒福斯被罰每日将一塊巨石推上山頂;一到山頂,巨石便再次滾落,西緒福斯便要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