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廣州三日 爹爹不别而去 草山一宵 兒子有口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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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行政會議,目的就是想了解民間疾苦,知道省政興革症結所在,希望能夠對症下藥,逐步改善。

    兄弟同他們在一起,花了七天時間,對行政、教育、經濟各部門的各級負責人有所交談,也發現了不少問題。

     &ldquo其中最主要的是向地主們宣戰的向題。

    大家都知道,實施土地改革,厲行三七五減租,已經不能再緩了。

    因此很多幹部擔心這樣做就是向地主們宣戰,這個都是共産黨的做法,我們千萬做不得,怎麼辦呢?兄弟告訴他們,這樣做絕對不同于共産黨,我們要在台灣來一個不流血的革命,希望能夠做到。

    至于土地改革的具體步驟,以及厲行三七五減息的詳細辦法,正在由專人拟訂,并且想成立訓練班,否則恐怕難以完成任務。

    我們可以預料,将來的阻力一定很大,因此我們一定要小心應付。

    &rdquo 陳誠再說:&ldquo在那次會上,兄弟發了三種參考書,一是&lsquo英國工黨的組織與政治&rsquo,一是&lsquo英倫歸來&rsquo,一是&lsquo三民主義表解&rsquo。

    這無非希望啟示他們,我們為什麼不能夠效法英國,實行不流血革命,因此總結起來說,今天的台灣省政,對外是如何應付非常的局勢,對内就是如何使三民主義能獲得合乎理想的運用,而收到不流血革命的效果。

    &rdquo接着又客套幾句後才坐下。

     與會者不是對台灣無所知,就是個人利益同台省措置有沖突,因此更加無人發言補充。

    蔣介石道:&ldquo陳主席的辦法很好,可以放手去做,隻是千萬不能使人誤會,我們的土地改革就是共産黨的土地改革,否則地方士紳都會對本黨仇恨,到那時弄不好再給外國人利用,那還得了!&rdquo蔣介石因此又想到&ldquo最後基地&rdquo以及&ldquo遷都,問題,不覺陷入沉思,久久無言。

    想如今剩山殘水,再遷何處?西走巴蜀抑遠遁雲南,再不決定就來不及了。

    李宗仁鑒于重慶所受威脅日增,有往昆明逃亡意圖,這使蔣介石大為着急。

    思索半晌,黯然問間道:&ldquo如今遷都問題還有變卦,你們看如何是好?&rdquo 衆人聞言更難啟齒,冷場良久,王世傑滿肚子氣道:&ldquo兄弟淺見,就地抵抗為上策,最好不再退卻。

    遷都問題呢?如不打,隻有搬到台灣來罷,如遷川渝,也不是辦法。

    從曆史上看,未有逃亡邈遠高原的政權而能掙紮苟存的先例。

    晉元帝據建康之成偏安之局,梁、唐、晉、漢、周五代之能都洛陽、開封,南宋之能憑藉東南保有半壁江山,大抵得山川形勢之助。

    如今的戰争能否有山川形勢便可保險,深信無人敢拍胸脯。

     &ldquo還有,在李德鄰看來,以為雲南内蔽黔蜀、外通緬越、藉康藏可通向印度,因而意圖遷去,另作打算,兄弟以為他看錯了。

    今天的形勢是共軍進攻桂、黔、西川,如箭在弦;由桂由黔偏師入滇可能性大,入康藏也看不見有什麼險阻。

    三迤區域,他們的遊擊隊可以截斷滇緬路、滇越路,請問雲南怎麼可以遷都!&rdquo 衆人聞言汗涔涔下,蔣介石窩了一肚子火。

     于是蔣介石想聽聽王世傑到底還說些什麼,是何企圖?聽下去道: &ldquo李德鄰可能還想藉地緣之利,跑到昆明搞東南亞反共同盟,那他又錯了:太渺茫無用了!大家知道,自從總裁同季裡諾碧瑤會議之後,反共同盟還沒有到時機。

    就說尼赫魯,我看他也不會公然出面,助我反共,李德鄰跑去又會有什麼用呢?&rdquo 王世傑低沉地說:&ldquo李德鄰他們向來有一個夢。

    他們長時間來,不斷同法國和保大取得聯絡,企圖在大局逆轉之時,将他們的部隊盡撤桂滇邊境,等待機會。

    白崇禧在華中雖然同對方交戰過,但最近不想在湖南一帶就地剿共,反而訂下了回守廣西的計劃,我個人是反對的。

    他這樣做容易給人留下一種保全實力,擁兵自豪的印象。

    而整個做法呢?兄弟看來,是言戰則避免消滅,言敗則圖退滇越。

    可是法國有法國的顧慮,李德鄰的如意算盤不能順利打得響。

    如今他們有意将政府遷昆,如果再把廣西軍撤到滇越邊境,會合國軍以謀負隅據守,當然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能守性極小。

    主要因素是形勢不同。

    試想川黔如不保,康藏如有事,李德鄰能保得住雲南嗎?哪個地方一一&rdquo他咽下去下半截話,隻是歎了口氣:&ldquo所以我不但反對把政府遷往昆明,我更反對棄城逃亡!剛才大家說了不少關于美國的話,兄弟以為隻有自助者人才助之,我們打得好也罷,打得慘也罷,打了,美國人才會援助;不打,叫人家怎能放心得過?&rdquo王世傑大聲說:&ldquo并非兄弟危言聳聽,廣州如果有變,我替我們的前途擔憂。

    因為廣州一旦有變,整個大陸上将不會再有苟安之地了!&rdquo說罷長歎。

     蔣介石又感到不能對他光火了,三分尊重七分顧忌,也隻得捺住性子,換了個題目道:&ldquo對于遷都問題,非三言兩語可以解決。

    我今天一早從廣州動身,行前就發表過消息,說我短期内還要跑一趟,而遷都也是要去解決的問題之一。

    現在,&rdquo他拍拍厚厚的卷宗:&ldquo又有一個問題使我們為難,這與頭先談的&lsquo承認&rsquo問題也有關。

    那是雙十節快到。

    今天十月三日,不到七天,又國慶了。

    今年的國慶很讨厭,問題是挂旗。

    據我們領事館從新加坡、緬甸、爪哇各地來的報告說:今年的雙十節使人擔心,因為娘希匹國旗有了兩面!&rdquo蔣介石右拳緊握:&ldquo這些該死的華僑團體,居然說如果北平的旗子沒有樣子可做,他們也不挂青天白日旗。

    這怎麼可以?你們辦理僑務工作的人,得趕快想主意,得趕快想主意!&rdquo 蔣經國見衆人頹唐已極,便發言道:&ldquo剛才大家談到很多問題,特别是承認問題更使人關切,不過據兄弟所知,英國還不至于馬上承認共黨政權的。

    剛才倫敦大使館來報告說,英外相貝文是提到過承認北平政權問題,但他以維持門戶開放政策作為承認的交換條件。

    對于這一點,我個人以為永遠談不攏的,因為英國是唯利是圖,而共黨則絕對不會贊成門戶開放。

    可是我們駐香港的外交特派員卻害怕倫敦承認,已在典房子賣家具,真叫人生氣!&rdquo 為了掩飾對桂系的矛盾與尖銳的鬥争,蔣經國順便說了些桂系部隊的好話,希望通過座中若幹人之口,傳到李宗仁耳朵裡,有所收獲。

    王世傑苦笑道:&ldquo兄弟對軍事是外行,但這一陣實在太緊張,也太重要了,因此兄弟對軍事方面的情形也在密切注意。

    剛才聽蔣主任報告白崇禧部隊的剿共情形,知道兄弟對他的看法可能有錯。

    但兄弟以為無論如何廣州不能有失!廣州一失,無論在哪一方面,特别是國際地位,我們實在不利了。

    何況本黨報紙每天都在為守住廣州打氣,一旦廣州失守,那簡直不能想象!簡直不敢想象呵!根據實際情況,南雄、始興已失,粵北的戰略要地也是粵漢鐵路的重要據點曲江,也已跟着失去,請問廣州的大門已給他們打開,我們還守得住廣州嗎?這幾天白崇禧部隊匆匆增防粵北,卻又匆匆撤出粵北,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本黨的軍事弱點和政治弱點實在嚴重!&rdquo 蔣介石倦意全消,聽他說下去道:&ldquo根據廣州的報告,這幾天差不多每天有部隊增防粵北,包括劉安琪兵團的三十九軍程鵬部隊,以及餘漢謀的二十三軍劉棟材部隊,這兩個半軍番号的實力,開上去一碰到陳赓的部隊就垮,又說明我們的士氣亟待提高!我們成天吵着的&lsquo廣東防線&rsquo如此兒戲,兄弟有理由懷疑這些番号隻是騙人的,根本不足額,再加上士氣不振,同人家便沒得比!一一&rdquo在王世傑激昂的質問聲中,蔣介石卻盤算着别的。

    原來他以退來答複李、白增兵要求,因此胡琏兵團出現粵東、方天兵團也由贛南退向潮汕。

    這樣子的增兵便把餘漢謀擺在潮汕的一點實力如喻英奇者,也給逼到無地自容。

    胡琏不但在潮汕就地要糧要丁,還把副司令柯遠芬派兼行政專員,而柯又派人到所屬各縣做副縣長,這一來把薛嶽的權益席卷而去,蔣介石在增兵問題賺了便宜,而餘、薛大上其當。

     蔣介石在廣州解決了争奪指揮權的問題,白崇禧的權力伸至粵北英德以上一線,英德以下則由餘漢謀指揮;潮汕方面設粵東指揮所由喻英奇負責,表面上蔣對白、餘已經讓步,其實又是老蔣以退為進之計,因為他的嫡系部隊又要抽調殆盡了。

    劉安琪兵團絕對不會交給白崇禧,胡琏兵團、方天兵團更不可能受喻英奇節制,因此他們固然獲得了指揮權,但蔣介石的本錢便不可能為&ldquo保衛廣州&rdquo而戰,這一手使桂系和廣東地方軍人同時摔了一個大筋鬥,因此曲江既下,廣州隻有狼狽萬狀,亂作一團。

     對這種情形,美國老闆不大以為然。

    蔣介石為個人利益而&ldquo反共&rdquo,美國卻為美國的利益而&ldquo反共&rdquo,蔣介石的&ldquo獨善其身&rdquo打亂了美國老闆的算盤,于是原有的矛盾更深刻化。

    反蔣倒蔣之聲也吵成一團,蔣介石從各方面所獲消息中,擔心局勢如此發展,美方勢必把自己更換。

    這一着倒也不能小看,于是回台後第一天緊張萬狀,第二天卻啞口無言;困處草山,團團打轉,思索如何應付美國,徹夜不眠。

     正是,菩薩般敬他,盜賊般防他;親美好不好?請看蔣介石。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