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悲末日到 花旗大使飲泣 慶新生歡 上海市民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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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南京上海之間交通還沒完全恢複正常，他希望知道：他去上海的話該辦理一些什麼手續？同時他是決定去的了。
&rdquo 黃華不能不把實情告訴傅泾波，便說道：&ldquo在你轉達司徒先生的話時，以及我當面聽他說的，他給人們這麼一個印象：既不甘心可又沒辦法！他對中國人的事情大都估計錯誤，而錯得最厲害的地方，是這位老先生一直在堅持錯誤。
&rdquo黃華道：&ldquo他急着要去上海，根本不想想，上海解放了才幾天？明明暗暗殘餘的敵人還有多少？而其中有一些執迷不悟的人，還想弄死一兩個有名氣的外國人，企圖制造事件，為害治安。
請問泾波兄，已經有這種人的口供，說司徒雷登也是他們的目标之一，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讓這位老先生到處跑。
成為壞人制造事件的靶子嗎？還有，如果我們非常仔細地招呼他，恐怕在他心目中，又有豈有此理的看法了吧？&rdquo 傅泾波忙不疊解釋道：&ldquo不會的，不會的。
&rdquo &ldquo但願是不會的，&rdquo黃華微歎道：&ldquo但根據他的胸襟來說，恐怕是可能的。
他可能拿中國人民在此時此地對他的保護視之為拍馬屁，也可能一口咬定中共對他的行動在&lsquo監視&rsquo，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rdquo &ldquo不不，&rdquo傅泾波道：&ldquo還是讓他到上海走一趟吧，至于危險，我想你剛才所說的也的确應當認真考慮。
不過拿南京的治安情形來說，我相信你們有辦法，一一有辦法！&rdquo &ldquo你還是問問司徒先生吧，&rdquo黃華道：&ldquo能夠争取安全，就不必到處亂跑了！&rdquo &ldquo我非去不可！&rdquo司徒在辦公室裡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美洲豹：&ldquo泾波，你告訴他，我非去不可！我去定了！如果我在上海死于國民黨特務之手，就說是他們幹的好事吧！如果他們為了什麼&lsquo保護&rsquo要整天派人跟着我，那我就不去也罷！&rdquo司徒的顧慮太多，歸根結蒂是此行要務系向上海的反共潛伏者取得聯絡、發出指示，因此希望獲得百分之百的&ldquo自由&rdquo，但第二天黃華的答複使他幾乎找人拼起命來。
黃華的答複是：如果司徒非去上海不可，他必須派出三個人随同照料，否則這位前任美國駐華大使休想越雷池半步。
氣壞了的司徒騎虎難下，如果改口不去上海，似乎又沒面子。
在極端痛苦的考慮之後，不得不遵照當局規定，辦妥他自己和傅泾波以及另一随員的旅行手續，同三名官方派出的職員乘火車一起自甯赴滬。
戰火洗禮後的甯滬鐵路在迅速建設之中，鐵路工人在解放後的服務精神大為提高，火車不但早已恢複通行，而且秩序井然，這使司徒感到莫大的痛心與難言的氣苦。
陽光燦爛的中國大地，在司徒雷登眼中倏地陰黯起來，躺在卧車裡作聲不得。
可又心有不甘，同傅泾波在前後車廂裡随便打轉，希望發現一些什麼稱心如意的東西，最後在餐車裡休息，想聽聽人們說些什麼。
在他右手有一對夫妻剛吃完飯，媽媽身邊坐着個小女孩。
做丈夫的看妻子喂飯給孩子吃，大概是給妻子解悶吧，低聲說：&ldquo這幾天的消息沒有一個不好。
上海軍管會發出通告，定六月份開放黃浦江、長江和吳淞三岔港的航運，商船和民用船隻可以自由來往，但外國兵艦不在此例！&rdquo他欣悅地重複一句：&ldquo外國兵艦不在此例，你說這幾句話多有力，把我們百多年的那口氣全吐出來了。
你舅父吓得逃到香港，我看太不值得，太沒有這個必要了。
&rdquo 司徒心想這個女的怎麼說呢？不少人逃到香港台灣，無論如何對中共是不利的&hellip&hellip，不料女的也低聲說：&ldquo你急什麼？舅舅又不是躲共産黨，他隻怕青黃不接時給湯恩伯手下綁票敲詐，到香港躲一躲，一一他才不會這麼傻！&rdquo 司徒從心底裡歎了口氣，扭頭看窗外，卻聽見前面桌上也有幾個年輕人在談論這件事，聲音很大，充滿了興奮與喜悅。
一個說：&ldquo這下子可痛快了！上海開放航運，獨獨外國軍艦例外，美聯社發表這個新聞時有幾句話妙極了，外國人說：&lsquo至此，向來象征外國在華勢力的傳統炮艦行列似成為過去的東西了。
共軍逼近上海時，外國戰艦已離開黃浦江，今江面無一外艦，乃中國近代曆史所未有者！&rsquo好啊，&rdquo這個年輕人可找到了理由：&ldquo我建議喝酒！&rdquo 另一個年輕人說了聲&ldquo附議&rdquo卻對又一個年紀較大的夥伴道：&ldquo現在我們請我們的理論家發表談話！&rdquo接着三幾個人使勁鼓掌，連侍者也笑眯眯過來聽他說話，被認為&ldquo理論家&rdquo的青年皺眉道：&ldquo聊天就聊天，什麼家不家的。
&rdquo接着說：&ldquo咳！我說什麼呢？的确，中國的近代史，就是中國人民飽受帝國主義者侵略壓迫的曆史是血淚斑斑的曆史。
而上海，正是帝國主義勢力的集中地，黃浦江上的兵艦曾經長久地，像魔影一樣威脅上海市民，我們都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
可是中國的近代史，也是中國人民前仆後繼反對一切侵略和壓迫的曆史，在這個鬥争中，上海人民、特别是廣大的工人和學生，他們始終勇敢地站在前面，他們一一&rdquo忽地聽見一聲響，原來是後邊有一把椅子倒在地上，大家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年邁的洋人顫巍巍地站起身子，氣憤而狼狽地離開餐車，後面跟着個中國旅客。
這些年輕人包括&ldquo理論家&rdquo在内，都不認識這個外國老頭正是&ldquo中國通&rdquo司徒雷登，而後面跟着的中國人乃是傅泾波；洋溢着歡笑的列車上，隻有司徒一個人最頹喪了。
但他不甘心，還想聽聽人們在新的日子裡有些什麼&ldquo異樣&rdquo。
他并沒有回到卧車廂，而徑直地走向硬席車廂。
剛走到硬席車廂門口，給他的第一個印象是每個客人都有坐位，過道上不再有雜七雜八的行李、雞鴨，連司徒自己都在心頭歎息：&ldquo共産黨真有幾手，連沒法改善的火車秩序都弄妥啦！&rdquo接着擴音機裡激昂的歌聲停止後，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又吸引着他： &ldquo旅客們，現在廣播時事評論：美帝已被趕出中國大陸了！&rdquo 司徒心頭一沉，腿一軟，險些跌倒，傅泾波忙不疊把他扶回卧車廂，司徒卻要他打開房門，傾聽廣播。
&ldquo旅客們，&rdquo清脆的聲音說：&ldquo青島也在本月二日解放了，美國帝國主義的海軍、炮艦與人員也被迫撤退了。
這不僅是山東人民堅持鬥争的全面勝利，而且是中國人民反帝鬥争的又一偉大勝利！&rdquo一一車廂中掌聲風暴似的響将起來，這使司徒痛苦不堪。
擴音機中接着說：&ldquo青島是我國五十幾萬人口的重要商埠，是遠東有名的一大海港&hellip&hellip由于青島的解放，山東省已完全解放，華東最後一個反動堡壘已被拔除，作為蔣介石與西北等地的空中轉運站也最後肅清了，而北起遼甯、南達長江口的整個海岸線已全部控制在中國人民手裡了，青島的解放有着重大的意義。
&ldquo然而青島解放的意義還不止此。
長時期以來，從清朝光緒二十三年德國的所謂租借，到民國五年日本的占領，直到日本投降後美國霸占為海軍基地，青島都是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巢窩！特别是近年來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人員在青島的橫行無忌、屠殺中國人民的罪惡，更是人所共知！如前年三月三十日，美國水兵殺死中國手車夫，強奸中國婦女；以及一九四七年十二月駐青島美國軍隊在山東即墨的直接參戰事件等
&rdquo 黃華不能不把實情告訴傅泾波，便說道：&ldquo在你轉達司徒先生的話時，以及我當面聽他說的，他給人們這麼一個印象：既不甘心可又沒辦法！他對中國人的事情大都估計錯誤，而錯得最厲害的地方，是這位老先生一直在堅持錯誤。
&rdquo黃華道：&ldquo他急着要去上海，根本不想想，上海解放了才幾天？明明暗暗殘餘的敵人還有多少？而其中有一些執迷不悟的人，還想弄死一兩個有名氣的外國人，企圖制造事件，為害治安。
請問泾波兄，已經有這種人的口供，說司徒雷登也是他們的目标之一，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讓這位老先生到處跑。
成為壞人制造事件的靶子嗎？還有，如果我們非常仔細地招呼他，恐怕在他心目中，又有豈有此理的看法了吧？&rdquo 傅泾波忙不疊解釋道：&ldquo不會的，不會的。
&rdquo &ldquo但願是不會的，&rdquo黃華微歎道：&ldquo但根據他的胸襟來說，恐怕是可能的。
他可能拿中國人民在此時此地對他的保護視之為拍馬屁，也可能一口咬定中共對他的行動在&lsquo監視&rsquo，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rdquo &ldquo不不，&rdquo傅泾波道：&ldquo還是讓他到上海走一趟吧，至于危險，我想你剛才所說的也的确應當認真考慮。
不過拿南京的治安情形來說，我相信你們有辦法，一一有辦法！&rdquo &ldquo你還是問問司徒先生吧，&rdquo黃華道：&ldquo能夠争取安全，就不必到處亂跑了！&rdquo &ldquo我非去不可！&rdquo司徒在辦公室裡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美洲豹：&ldquo泾波，你告訴他，我非去不可！我去定了！如果我在上海死于國民黨特務之手，就說是他們幹的好事吧！如果他們為了什麼&lsquo保護&rsquo要整天派人跟着我，那我就不去也罷！&rdquo司徒的顧慮太多，歸根結蒂是此行要務系向上海的反共潛伏者取得聯絡、發出指示，因此希望獲得百分之百的&ldquo自由&rdquo，但第二天黃華的答複使他幾乎找人拼起命來。
黃華的答複是：如果司徒非去上海不可，他必須派出三個人随同照料，否則這位前任美國駐華大使休想越雷池半步。
氣壞了的司徒騎虎難下，如果改口不去上海，似乎又沒面子。
在極端痛苦的考慮之後，不得不遵照當局規定，辦妥他自己和傅泾波以及另一随員的旅行手續，同三名官方派出的職員乘火車一起自甯赴滬。
戰火洗禮後的甯滬鐵路在迅速建設之中，鐵路工人在解放後的服務精神大為提高，火車不但早已恢複通行，而且秩序井然，這使司徒感到莫大的痛心與難言的氣苦。
陽光燦爛的中國大地，在司徒雷登眼中倏地陰黯起來，躺在卧車裡作聲不得。
可又心有不甘，同傅泾波在前後車廂裡随便打轉，希望發現一些什麼稱心如意的東西，最後在餐車裡休息，想聽聽人們說些什麼。
在他右手有一對夫妻剛吃完飯，媽媽身邊坐着個小女孩。
做丈夫的看妻子喂飯給孩子吃，大概是給妻子解悶吧，低聲說：&ldquo這幾天的消息沒有一個不好。
上海軍管會發出通告，定六月份開放黃浦江、長江和吳淞三岔港的航運，商船和民用船隻可以自由來往，但外國兵艦不在此例！&rdquo他欣悅地重複一句：&ldquo外國兵艦不在此例，你說這幾句話多有力，把我們百多年的那口氣全吐出來了。
你舅父吓得逃到香港，我看太不值得，太沒有這個必要了。
&rdquo 司徒心想這個女的怎麼說呢？不少人逃到香港台灣，無論如何對中共是不利的&hellip&hellip，不料女的也低聲說：&ldquo你急什麼？舅舅又不是躲共産黨，他隻怕青黃不接時給湯恩伯手下綁票敲詐，到香港躲一躲，一一他才不會這麼傻！&rdquo 司徒從心底裡歎了口氣，扭頭看窗外，卻聽見前面桌上也有幾個年輕人在談論這件事，聲音很大，充滿了興奮與喜悅。
一個說：&ldquo這下子可痛快了！上海開放航運，獨獨外國軍艦例外，美聯社發表這個新聞時有幾句話妙極了，外國人說：&lsquo至此，向來象征外國在華勢力的傳統炮艦行列似成為過去的東西了。
共軍逼近上海時，外國戰艦已離開黃浦江，今江面無一外艦，乃中國近代曆史所未有者！&rsquo好啊，&rdquo這個年輕人可找到了理由：&ldquo我建議喝酒！&rdquo 另一個年輕人說了聲&ldquo附議&rdquo卻對又一個年紀較大的夥伴道：&ldquo現在我們請我們的理論家發表談話！&rdquo接着三幾個人使勁鼓掌，連侍者也笑眯眯過來聽他說話，被認為&ldquo理論家&rdquo的青年皺眉道：&ldquo聊天就聊天，什麼家不家的。
&rdquo接着說：&ldquo咳！我說什麼呢？的确，中國的近代史，就是中國人民飽受帝國主義者侵略壓迫的曆史是血淚斑斑的曆史。
而上海，正是帝國主義勢力的集中地，黃浦江上的兵艦曾經長久地，像魔影一樣威脅上海市民，我們都是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
可是中國的近代史，也是中國人民前仆後繼反對一切侵略和壓迫的曆史，在這個鬥争中，上海人民、特别是廣大的工人和學生，他們始終勇敢地站在前面，他們一一&rdquo忽地聽見一聲響，原來是後邊有一把椅子倒在地上，大家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年邁的洋人顫巍巍地站起身子，氣憤而狼狽地離開餐車，後面跟着個中國旅客。
這些年輕人包括&ldquo理論家&rdquo在内，都不認識這個外國老頭正是&ldquo中國通&rdquo司徒雷登，而後面跟着的中國人乃是傅泾波；洋溢着歡笑的列車上，隻有司徒一個人最頹喪了。
但他不甘心，還想聽聽人們在新的日子裡有些什麼&ldquo異樣&rdquo。
他并沒有回到卧車廂，而徑直地走向硬席車廂。
剛走到硬席車廂門口，給他的第一個印象是每個客人都有坐位，過道上不再有雜七雜八的行李、雞鴨，連司徒自己都在心頭歎息：&ldquo共産黨真有幾手，連沒法改善的火車秩序都弄妥啦！&rdquo接着擴音機裡激昂的歌聲停止後，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又吸引着他： &ldquo旅客們，現在廣播時事評論：美帝已被趕出中國大陸了！&rdquo 司徒心頭一沉，腿一軟，險些跌倒，傅泾波忙不疊把他扶回卧車廂，司徒卻要他打開房門，傾聽廣播。
&ldquo旅客們，&rdquo清脆的聲音說：&ldquo青島也在本月二日解放了，美國帝國主義的海軍、炮艦與人員也被迫撤退了。
這不僅是山東人民堅持鬥争的全面勝利，而且是中國人民反帝鬥争的又一偉大勝利！&rdquo一一車廂中掌聲風暴似的響将起來，這使司徒痛苦不堪。
擴音機中接着說：&ldquo青島是我國五十幾萬人口的重要商埠，是遠東有名的一大海港&hellip&hellip由于青島的解放，山東省已完全解放，華東最後一個反動堡壘已被拔除，作為蔣介石與西北等地的空中轉運站也最後肅清了，而北起遼甯、南達長江口的整個海岸線已全部控制在中國人民手裡了，青島的解放有着重大的意義。
&ldquo然而青島解放的意義還不止此。
長時期以來，從清朝光緒二十三年德國的所謂租借，到民國五年日本的占領，直到日本投降後美國霸占為海軍基地，青島都是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巢窩！特别是近年來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人員在青島的橫行無忌、屠殺中國人民的罪惡，更是人所共知！如前年三月三十日，美國水兵殺死中國手車夫，強奸中國婦女；以及一九四七年十二月駐青島美國軍隊在山東即墨的直接參戰事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