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悲末日到 花旗大使飲泣 慶新生歡 上海市民示威
關燈
小
中
大
quo如果我們的大使在美國享有外交特權，而你沒有，那真是不公平，真是不合理；可是事實不是這樣。
事實是：中國正在内戰！甲方的政權給乙方徹底消滅，可是美國還在援甲抗乙，并且在乙方統治的土地上繼續援甲，與乙為敵，這算什麼呢？&rdquo 黃華同司徒的晤面，無疑是戲劇化的。
代表着新生力量的人希望對方面對真理，而代表落伍腐朽的人，卻希望對方投降美國老闆。
司徒悲天憫人地、長篇大論地展開攻勢道： &ldquo我的處境實在惡劣。
南京解放開始後，我們外國人并未受到幹涉，但一個星期後，我們經常的例行事務停止了，一切郵件也停止了，偶然有一封信從北平寄來，可是要經過兩個星期才到。
你們的報紙立刻變成黨的宣傳喉舌，幾乎不再刊登一般性的新聞；幸虧我們被準許繼續保留大使館的無線電網，收聽日常廣播。
&rdquo 黃華接着笑出聲來，說：&ldquo司徒先生，你所說的，使我驚訝。
南京解放不久，中國還未全部解放。
苦難中國面對着無法計算的、應該着手去做的事情。
工作多到說不清，困難多到講不完。
我們的領導人沒有理由在今天号召全民學唱歌、學跳舞，更不想把全民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消耗在微不足道、甚至有害的事情上，例如過去報紙上常見的那些東西，&hellip&hellip&rdquo司徒道：&ldquo你的話有一部份很對，但報紙上看不到一般性的新聞，在我來說是太不習慣，太悶了。
&rdquo黃華還想同他辯，司徒笑道：&ldquo我們說些别的吧。
我知道，你們的報紙并不是為我司徒雷登而辦的。
&rdquo笑聲中司徒又歎道：&ldquo我應該告訴你。
我早已感到的一次内部的沖突，正在更加劇烈。
我個人對國共兩黨的情感，也有相同的感覺。
在國民黨中間，有許多是我多年的朋友，而且在個人方面，他們有些是我衷心欽佩的。
可是這個政黨，差不多從他們掌握政權之時起，就在其各級官員中容許貪污、怠惰、安逸、缺少效率、引用親屬和派系之争的存在。
這些都是它所推翻的那種腐敗的官僚政治中的罪惡。
這種罪惡，勝利後他們曾經試用軍事力量和秘密警察去粉碎共産主義時更明顯，國民黨也日益失去民衆的支持和稱重。
可是，這個政府正是由各種形式獲得大量美援利益的政府，&hellip&hellip&rdquo司徒痛苦之至，改口道： &ldquo說到共産黨，正是一個使人痛心的對照。
他們完全沒有個人的貪污，官兵有共同的生活，簡樸勤勞，受了嚴厲的紀律訓練，而且徹底被灌輸共産主義思想。
當他們入南京時，這一切都很明顯，對民衆完全沒有不應該有的舉動。
他們的廣播，為這次長途南征的順利無阻、軍用品和附屬物品都在事先分期付出，關于運箱和住處的安排都有周密計劃等等都很值得自誇，總之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兵站學，他們的士氣旺盛之極！&rdquo司徒歎息。
黃華笑道：&ldquo你認為我們的部隊真的士氣旺盛嗎？&rdquo司徒忙說：&ldquo真的真的，&rdquo他指指大使館周圍的空地：&ldquo喏，他們每天在我們四周操練和演講，井井有條，我們都親眼目睹，再加上聽到的，我們便有了很多憑據。
你們共産黨就這樣使人看見你們是一個發出力量的有機體，在成千成萬的群衆之間，培養了以前傳教士和其他文化力量在很少很少人們中間所漸漸培養的那些優點。
這些利益包括了組織的能力，嚴格的、但大都自動的紀律，把國家的事業放在個人和家庭利益之上，對無權利者作不自私的服務，理想青年火熱的忠誠。
這些都不是一件小的成就，尤其在知道了國民黨的種種弱點以後，我們有此感覺。
&rdquo 黃華知道他的好話已說盡了，笑道：&ldquo不過共産黨有個特點，喜歡批評，因此司徒先生覺得有什麼意見，作為私人往返，我們還是可以談談的。
&rdquo 司徒其實恨透了共産主義，恨不得把共産黨一口吞了，也真想讓他的聯邦調查局真能撲滅轟轟烈烈的共産主義。
話說到這裡，司徒當真峰回路轉道：&ldquo不幸得很，共産黨比國民黨好得多，但另有為一般青年所不大知道的一面，也是那些飽受不良政治和内争所造成的，在經濟困難中歡迎任何變更的老百姓所不明白的。
就是：共産黨是堅守着真正馬克思列甯主義傳統所具有的、絕對不容異己，絕對控制民衆思想行動的一切壓迫手段；冷淡地蔑視個人的人權，蔑視一切原則和信仰；而并不是它自己有所發明，我想到多年來曾對中國民族生活有很大良好影響的基督教運動和教育機關，如燕京大學之類的學校，中國從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所獲得的那種結有豐盛果實的文化關系，這一切将會受到何種不可避免的遭遇，我真是不寒而栗！&rdquo說完微微喘氣，捧着杯子喝水、苦笑。
黃華也透了一口氣，笑道：&ldquo司徒先生，你是矛盾的。
你又說解放軍好，卻又說共産黨不好。
本來嘛，中國人的喜事，也就是帝國主義的喪事；如果帝國主義在中國大辦其喜事，那中華民族又該倒黴了。
有一件事情是最最雄辯的，那是美國人多年使勁支持國民黨，企圖撲滅共産黨，但結果如何呢？一一這個事實足夠說明中國的人心背向，西方國家的什麼&lsquo個人&rsquo及其個人主義、自由主義等等，老實說這隻是一種希望中國人堕落頹喪、散漫腐化的幻想！&rdquo 兩人各自表達想說的話，又各自作了不同的保留；話題又轉到外交人員與普通平民的身份問題上來。
司徒堅持北平應給予大使館特權，黃華認為承認問題該先解決，而美國到目前為止還在反共，好多外交上的問題便很難說。
司徒脹紅着面孔道：&ldquo我可以再同你解釋解釋：外國除了照着共産黨本身所作的，繼續承認現存的國民政府外，并無其他辦法。
當一個顯然獲得中國民衆支持，或至少獲得民衆承認的新政府出現時，而那政府又拿出證據來，證明願意、而且有能力依照國際标準與其他國家保持外交關系時，那麼大家自然會讨論這個問題，但在那階段之前，我們這些局外人隻能坐着等候。
換句話說，在被考驗的不是外國，而是中共自己。
&rdquo 黃華微笑不言，心想這個忠于美國大老闆的&ldquo老中國通&rdquo，他的嘴臉是如此狂妄無禮，強詞奪理。
一方面他以半個世紀的精力為奴化中國知識份子而努力，另方面卻又扮成了&ldquo局外人&rdquo，事實分明是美國在與中國人民為敵，但卻把承認人民中國政權說成是中共自己的&ldquo考驗&rdquo，當下以私人資格對他的&ldquo解釋&rdquo表示難懂，也就歸去。
第二天傅泾波立刻又去找黃華，說司徒雷登想到上海走一趟，看看新統治下的上海，特别是想同上海的美國僑民見面，問黃華應該辦一些什麼手續。
黃華沉吟道：&ldquo司徒先生真有這個需要嗎？&rdquo &ldquo真有這個需要。
&rdquo傅泾波道：&ldquo上海一解放，他就有意思去走一趟。
他心裡煩透了，老是暴跳如雷，說被困在南京的其他國家的外交官，完全給新政府不理不睬，被新政府藉口安全的理由，命令不得出城。
而且大多數人被禁止用密碼同本國政府通訊，感到無聊與暴躁！&rdquo &ldquo泾波兄，&rdquo黃華歎道：&ldquo作為一個中國人，對他們這種心情，可以想見他們的氣焰實在高得可以，分明中國已經新生，他們還想把過去的&lsquo好日子；保留下來，在一個不承認這個政權的土地上享受特權，豈非過份？如果真的不想承認新中國，那末不妨回國，這倒是一個正常的辦法。
&rdquo 傅泾波道：&ldquo司徒大使對這個問題也在考慮之中，并且對于你們接收南京時，對他那架大使館的專機并沒什麼，這個他也很明白。
不
事實是：中國正在内戰！甲方的政權給乙方徹底消滅，可是美國還在援甲抗乙，并且在乙方統治的土地上繼續援甲，與乙為敵，這算什麼呢？&rdquo 黃華同司徒的晤面，無疑是戲劇化的。
代表着新生力量的人希望對方面對真理，而代表落伍腐朽的人，卻希望對方投降美國老闆。
司徒悲天憫人地、長篇大論地展開攻勢道： &ldquo我的處境實在惡劣。
南京解放開始後，我們外國人并未受到幹涉，但一個星期後，我們經常的例行事務停止了，一切郵件也停止了，偶然有一封信從北平寄來，可是要經過兩個星期才到。
你們的報紙立刻變成黨的宣傳喉舌，幾乎不再刊登一般性的新聞；幸虧我們被準許繼續保留大使館的無線電網，收聽日常廣播。
&rdquo 黃華接着笑出聲來，說：&ldquo司徒先生，你所說的，使我驚訝。
南京解放不久，中國還未全部解放。
苦難中國面對着無法計算的、應該着手去做的事情。
工作多到說不清，困難多到講不完。
我們的領導人沒有理由在今天号召全民學唱歌、學跳舞，更不想把全民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消耗在微不足道、甚至有害的事情上，例如過去報紙上常見的那些東西，&hellip&hellip&rdquo司徒道：&ldquo你的話有一部份很對，但報紙上看不到一般性的新聞，在我來說是太不習慣，太悶了。
&rdquo黃華還想同他辯，司徒笑道：&ldquo我們說些别的吧。
我知道，你們的報紙并不是為我司徒雷登而辦的。
&rdquo笑聲中司徒又歎道：&ldquo我應該告訴你。
我早已感到的一次内部的沖突，正在更加劇烈。
我個人對國共兩黨的情感，也有相同的感覺。
在國民黨中間，有許多是我多年的朋友，而且在個人方面，他們有些是我衷心欽佩的。
可是這個政黨，差不多從他們掌握政權之時起，就在其各級官員中容許貪污、怠惰、安逸、缺少效率、引用親屬和派系之争的存在。
這些都是它所推翻的那種腐敗的官僚政治中的罪惡。
這種罪惡，勝利後他們曾經試用軍事力量和秘密警察去粉碎共産主義時更明顯，國民黨也日益失去民衆的支持和稱重。
可是，這個政府正是由各種形式獲得大量美援利益的政府，&hellip&hellip&rdquo司徒痛苦之至，改口道： &ldquo說到共産黨，正是一個使人痛心的對照。
他們完全沒有個人的貪污，官兵有共同的生活，簡樸勤勞，受了嚴厲的紀律訓練，而且徹底被灌輸共産主義思想。
當他們入南京時，這一切都很明顯，對民衆完全沒有不應該有的舉動。
他們的廣播，為這次長途南征的順利無阻、軍用品和附屬物品都在事先分期付出，關于運箱和住處的安排都有周密計劃等等都很值得自誇，總之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兵站學，他們的士氣旺盛之極！&rdquo司徒歎息。
黃華笑道：&ldquo你認為我們的部隊真的士氣旺盛嗎？&rdquo司徒忙說：&ldquo真的真的，&rdquo他指指大使館周圍的空地：&ldquo喏，他們每天在我們四周操練和演講，井井有條，我們都親眼目睹，再加上聽到的，我們便有了很多憑據。
你們共産黨就這樣使人看見你們是一個發出力量的有機體，在成千成萬的群衆之間，培養了以前傳教士和其他文化力量在很少很少人們中間所漸漸培養的那些優點。
這些利益包括了組織的能力，嚴格的、但大都自動的紀律，把國家的事業放在個人和家庭利益之上，對無權利者作不自私的服務，理想青年火熱的忠誠。
這些都不是一件小的成就，尤其在知道了國民黨的種種弱點以後，我們有此感覺。
&rdquo 黃華知道他的好話已說盡了，笑道：&ldquo不過共産黨有個特點，喜歡批評，因此司徒先生覺得有什麼意見，作為私人往返，我們還是可以談談的。
&rdquo 司徒其實恨透了共産主義，恨不得把共産黨一口吞了，也真想讓他的聯邦調查局真能撲滅轟轟烈烈的共産主義。
話說到這裡，司徒當真峰回路轉道：&ldquo不幸得很，共産黨比國民黨好得多，但另有為一般青年所不大知道的一面，也是那些飽受不良政治和内争所造成的，在經濟困難中歡迎任何變更的老百姓所不明白的。
就是：共産黨是堅守着真正馬克思列甯主義傳統所具有的、絕對不容異己，絕對控制民衆思想行動的一切壓迫手段；冷淡地蔑視個人的人權，蔑視一切原則和信仰；而并不是它自己有所發明，我想到多年來曾對中國民族生活有很大良好影響的基督教運動和教育機關，如燕京大學之類的學校，中國從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所獲得的那種結有豐盛果實的文化關系，這一切将會受到何種不可避免的遭遇，我真是不寒而栗！&rdquo說完微微喘氣，捧着杯子喝水、苦笑。
黃華也透了一口氣，笑道：&ldquo司徒先生，你是矛盾的。
你又說解放軍好，卻又說共産黨不好。
本來嘛，中國人的喜事，也就是帝國主義的喪事；如果帝國主義在中國大辦其喜事，那中華民族又該倒黴了。
有一件事情是最最雄辯的，那是美國人多年使勁支持國民黨，企圖撲滅共産黨，但結果如何呢？一一這個事實足夠說明中國的人心背向，西方國家的什麼&lsquo個人&rsquo及其個人主義、自由主義等等，老實說這隻是一種希望中國人堕落頹喪、散漫腐化的幻想！&rdquo 兩人各自表達想說的話，又各自作了不同的保留；話題又轉到外交人員與普通平民的身份問題上來。
司徒堅持北平應給予大使館特權，黃華認為承認問題該先解決，而美國到目前為止還在反共，好多外交上的問題便很難說。
司徒脹紅着面孔道：&ldquo我可以再同你解釋解釋：外國除了照着共産黨本身所作的，繼續承認現存的國民政府外，并無其他辦法。
當一個顯然獲得中國民衆支持，或至少獲得民衆承認的新政府出現時，而那政府又拿出證據來，證明願意、而且有能力依照國際标準與其他國家保持外交關系時，那麼大家自然會讨論這個問題，但在那階段之前，我們這些局外人隻能坐着等候。
換句話說，在被考驗的不是外國，而是中共自己。
&rdquo 黃華微笑不言，心想這個忠于美國大老闆的&ldquo老中國通&rdquo，他的嘴臉是如此狂妄無禮，強詞奪理。
一方面他以半個世紀的精力為奴化中國知識份子而努力，另方面卻又扮成了&ldquo局外人&rdquo，事實分明是美國在與中國人民為敵，但卻把承認人民中國政權說成是中共自己的&ldquo考驗&rdquo，當下以私人資格對他的&ldquo解釋&rdquo表示難懂，也就歸去。
第二天傅泾波立刻又去找黃華，說司徒雷登想到上海走一趟，看看新統治下的上海，特别是想同上海的美國僑民見面，問黃華應該辦一些什麼手續。
黃華沉吟道：&ldquo司徒先生真有這個需要嗎？&rdquo &ldquo真有這個需要。
&rdquo傅泾波道：&ldquo上海一解放，他就有意思去走一趟。
他心裡煩透了，老是暴跳如雷，說被困在南京的其他國家的外交官，完全給新政府不理不睬，被新政府藉口安全的理由，命令不得出城。
而且大多數人被禁止用密碼同本國政府通訊，感到無聊與暴躁！&rdquo &ldquo泾波兄，&rdquo黃華歎道：&ldquo作為一個中國人，對他們這種心情，可以想見他們的氣焰實在高得可以，分明中國已經新生，他們還想把過去的&lsquo好日子；保留下來，在一個不承認這個政權的土地上享受特權，豈非過份？如果真的不想承認新中國，那末不妨回國，這倒是一個正常的辦法。
&rdquo 傅泾波道：&ldquo司徒大使對這個問題也在考慮之中，并且對于你們接收南京時，對他那架大使館的專機并沒什麼，這個他也很明白。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