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大海茫茫 蔣介石興悲 小心翼翼 陳辭修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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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丢,共黨幾十條船有什麼用!&rdquo &ldquo還有一點,&rdquo陳誠道:&ldquo這個美國人說:台灣有一個民族問題。

    他指的是台灣人而非高山族,他認為不易處理。

    但海南島沒有這個問題,因此他認為海南島比台灣好。

    &rdquo 蔣介石沉思久之,睜開眼睛道:&ldquo反正這兩個島我們都要,一個也不能放松就是了。

    &rdquo他總感到上海的戰事不妙,幾次三番提到上海,左右都說沒有新消息,且是上海周圍據點已經盡失,看樣子這個保衛戰打起來十分慘烈。

     蔣介石不安地在花園徘徊,也不知道看到了一些什麼花卉。

    他問俞濟時:&ldquo吳淞口已經封住了嗎?&rdquo 俞濟時根本不知道吳淞口是否已經封住,但無考慮餘地,忙答:&ldquo沒有。

    &rdquo &ldquo沒有就好。

    &rdquo蔣介石道:&ldquo否則經國緯國他們撤退起來要成問題了。

    我行前交代過,萬一吳淞口靠不住,要停幾條船在吳淞口外,準備其他人的撤退,&rdquo他喃喃地說:&ldquo恩伯告訴我上海還可以守三個月,據我看半年都行,上海物資雖搶運出很多,但存在裡面的還有很多很多,不怕沒有糧食彈藥,不怕工事脆弱,我看半年都沒問題,你給恩伯去個電報,要他死守半年!&rdquo 俞濟時暗自歎氣,當即遵命發電。

    台北上海之間電波不絕,但台灣當地軍民人等,一時還不知道蔣介石已到草山。

    可是草山突告戒嚴,限制遊客出入;台糖也停止簽發草山招待所的遊客介紹書,敏感的人似乎明白:局勢萬分嚴重,蔣介石已經來此栖身了。

     人們不知道蔣介石流連草山溫泉,正泡在熱氣騰騰的白石池裡命人按摩,可是時間倉促,來不及帶一個&ldquo按摩員&rdquo來,也虧黃仁霖想得出,台灣的按摩者不分男女,全由盲者擔任。

    她們戴着墨鏡,右手持杖,左手挾哨子,放在嘴裡嗚嗚地吹着,以廣招徕。

    這聲音尖銳高亢,十分凄楚。

    她們替人按摩,不及于亂,作為一宗正常的職業。

    當即有一個應召為蔣按摩,當然不知道此人就是蔣介石。

     &ldquo你們日子過得好嗎?&rdquo蔣介石問,但她不懂。

    用日語交談,她懂了,她回答蔣介石:&ldquo台灣人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rdquo 蔣介石吓了一跳,心想這個醜陋的中年盲目按摩女人總不會是&ldquo間諜&rdquo吧,于是再問。

     可是按摩女的技術真使蔣介石無法開口,她雙手在他額角、眉間、頂上、脖子裡作&ldquo八&rdquo字狀按摩。

    在這幾個月來,蔣介石似乎從來沒有感到像今天這樣舒暢。

    緊張憂郁維持了好長一段時期,得到溫泉與按摩的調劑之後,他用不着吃任何藥,竟酣暢地睡着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蔣介石吃驚地醒來,按摩女仍在他兩腿上工作,輕輕地,似乎深恐吵醒他,蔣介石喝了杯水,精神大振,同她攀談道: &ldquo你的眼睛沒有盲,是嗎?&rdquo &ldquo那再好也沒有了。

    &rdquo按摩女苦笑着說:&ldquo誰願意看不見東西呵!不過也有你們想不到的:我們台灣人太苦了,在日本人統治時候,有些窮人有意弄瞎女孩子的眼睛,讓她可以學一份按摩手藝,終身有口苦飯可吃;這種日子,唉,大家以為你們一來,便不緻于再有這種事了,但是前幾天台北台南就有兩個女孩子,一個男孩子給弄瞎了眼&hellip&hellip&rdquo她說不下去了。

     蔣介石道:&ldquo打走共産黨,便有好日子,你們不必難過。

    &rdquo &ldquo是啊,&rdquo按摩女歎道:&ldquo總聽說共産黨長,共産黨短,但是到今天為止,共産黨還沒有到台灣來,我們老百姓一樣苦。

    &rdquo 蔣介石一驚:&ldquo你怎麼知道我是國民黨?&rdquo &ldquo我感覺得到的,先生,&rdquo按摩女道:&ldquo有一個官要我坐汽車來,先生當然是大官啦。

    &rdquo 蔣介石再問:&ldquo那你怎麼知道我睡着了?&rdquo &ldquo我有耳朵聽嘛!&rdquo按摩女道:&ldquo你睡得很好,大概剛從上海來的,一路很辛苦。

    這一陣來的人太多了。

    &rdquo 蔣介石又難過起來,他頹喪地問:&ldquo你們台灣人真的不滿意國民黨嗎?&rdquo 按摩女慌忙答道:&ldquo先生,我們是苦人,不懂得什麼黨不黨的,隻要吃飽穿暖,我們就很滿足了。

    &rdquo &ldquo你結婚了嗎?&rdquo蔣介石道:&ldquo今年有四十幾了吧?&rdquo &ldquo今年隻有二十八,&rdquo按摩女歎道:&ldquo夫婦兩個還有三個孩子,有一頓沒一頓太苦啦,難怪你先生以為我四十幾歲。

    &rdquo &ldquo你回去吧,&rdquo蔣介石要侍衛重賞她,并且約她每天這個時侯來為他按摩。

    按摩女捧着鈔票,眼眶裡流下淚水道:&ldquo謝謝先生,如果你們對台灣人都這樣好,一一咳!&rdquo蔣介石聞言肚皮都給氣脹 五月廿四日深夜,蔣介石蹀躞台糖草山招待所,無法入眠,也不願上床。

    一來他經過按摩遍體舒暢,二來上海情況在電報上已不成樣子,而兩個兒子已經離開,還在路上,他不知道會不會遭遇不幸,十分憂急。

    蔣介石真的老了,孩子們上學念書的時光,他正在不可一世的政治舞台上,用不着為孩子上學放學途中是否安全操心,也用不着他擔心,他似乎壓根兒沒有這種父子感倩,何況當年又不在一起生活。

    如今兵敗如山倒。

    蔣經國十分活躍,蔣緯國也弄了個坦克兵團,以後的日子,連&ldquo交情深厚&rdquo的美國人都想把他一腳踢開,美國執政者無論怎樣舌粲蓮花,總不可靠,部下更不必提,台灣老百姓靠不住。

    在今後的日子裡,蔣介石隻有兒子才可靠,隻有兒子可以信任了。

     從草山一角望出去,溫泉的煙霧同夜霧彌漫空間,渺不可辨;沉沉大海,黑黑夜空,偶或送過來村郊尖銳的賣豆腐哨子,這聲音使蔣介石凄然欲泣。

    他回想起來,在日本讀書時,在東京追随陳英士時也經常聽到賣豆腐的哨子,但心情截然不同。

    在那時光這聲音帶給他希望,但如今隻有凄涼與哀怆。

     荒雞啼明,時辍時聞,蔣介石忽地想到:今天的日本一定可以幫他一個大忙,甚至組織日軍來華助戰,也未嘗不可。

    但再一想太原之戰,日本兵并不能挽回這個萬分重要的據點,特别是中國人對日本兵太無好感,這樣做勢難讨好,但不這樣做也不得了。

    蔣介石再一想麥克阿瑟竟在東京包庇&ldquo台灣獨立托管運動&rdquo,甚至派人到香港找廖文毅這個雜種,又流下一身冷汗,感到不但美國想踢開他,日本也一個樣。

    特别在僅存的土地台灣島上,日本對它有千絲萬縷、微妙複雜的做法,更其是對日和約尚未簽訂,一旦日本政府使出詭計,加上美國的瞧不起自己,極可能既踢開蔣介石,又摔掉廖文毅,幹脆由日本政府重占台灣,那豈非慘不忍言? 蔣介石在草山團團打轉,不時走到電台房,看看有什麼消息,兒子是否安全?他同時感到拘謹小心、恭恭敬敬的陳誠十分可靠,但他與蔣經國争黨權,同孫立人争兵權,以及從其他迹象看來,說明這個人并不是隻懂順從的中央大員,總感到有點不怎麼,但也說不出。

    蔣介石見朝曦初升,吃驚兒子還沒音訊,正在默禱上蒼,忽見侍衛持電報飛奔前來,又是一驚。

     正是:草山深處一衰翁,怕聽暮鼓與晨鐘。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