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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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欠揍。

    ”布托甯發表了他的看法,接着又說起了他心愛的夢:“我可能是在池子裡捉鲫魚,一個警察猛然大喊:“站祝你好大的膽子。

    ”我無處可逃,一着急就往水裡紮,然後吓桓了……”布托甯雖是不大關心周圍的現實生活,即使如此,沒過多久他還是覺察出了小雜貨鋪的不同尋常。

    小店裡的服務員是兩個愛讀書但很外行的姑娘,一個是老闆的妹妹,一個是老闆妹妹的好朋友,高高的個子,粉紅色的臉頰,一雙溫柔可人的眼睛。

    大學生們是這家店鋪的常客,他們每到小鋪後面的大房子裡就不停地争辯,或高談闊論,或小聲低語,一坐就是小半天。

    真正的店老闆不怎麼管事,而我卻東張羅西張羅俨然店老闆般。

     “你是老闆的親戚吧?”布托甯問我,“要不就是想招你為妹夫,對不對?”簡直是笑話。

    那幫大學生幹嗎老來這兒搗亂? 看姑娘?……嗯,也許可能……但那兩個姑娘沒那麼漂亮,什不得……依我看,這群大學生吃面包的積極性超過了看姑娘……幾乎每天早上五六點鐘時,就會有一個短腿姑娘準時出現在面包坊窗外的街上,她的身體組成很奇特,像是由一個小小球體構成的大球體,就跟一袋子面瓜似的。

    她赤足走到地下室的窗子時,就邊打呵欠邊喊:“瓦西尼亞。

    ” 她長着一頭黃黃的卷發,像是一串串小圓環挂在圓鼓鼓、紅通通的臉上和扁扁的前額上,撩着她睡意朦胧的雙眼。

    她懶洋洋地用那雙嬰兒般的小手撩開眼前的頭發”那樣子真滑稽。

    面對這樣一個姑娘你能怎麼辦?我叫醒布托甯,他睜開眼說:“來了?” “你這不瞧見了嗎?” “睡好了嗎?” “當然好了。

    ” “夢見什麼了?” “記不清了……” 此刻,整個城市都在寂靜之中。

    隻有遙遠的地方傳來清道夫揮動掃把的聲音,一覺兒醒來的小麻雀歡快地叫着,地下室的窗子也在享受陽光的撫慰,我十分鐘情于這樣甯靜的清晨。

    面包師貪婪地把毛茸茸的手從窗子伸出去撫摸姑娘的光腳丫,姑娘若無其事地任憑弄,兩隻溫柔順從的眼睛毫無表情地眨巴着。

     “彼什柯夫。

    面包熟了,快點取出來。

    ” 我把鐵篦子抽了出來,面包師從上面抓了十來個小甜餅、面包圈和白包丢進姑娘的裙子裡。

    她把熱甜餅從左手倒到右手,又送到嘴邊,張開嘴用黃黃的細碎牙齒啃了起來,燙得她邊吃邊哼哼。

     布托甯癡迷地望着他的姑娘: “快把裙襟放下來,你這不害羞的丫頭。

    ” 圓姑娘走後,他又誇獎起她了: “看到了吧?多像一隻綿羊,她一頭卷發。

    老弟,我還是個童男子呢,我從不不和娘兒們鬼混,隻和小姑娘交朋友。

    這已經是我的第十三個姑娘了,她是尼基弗勒奇的幹閨女。

    ” 聽他得意洋洋的滿足話,我私下裡琢磨:“莫非我也得這樣活着嗎?” 我趕快從爐子裡取出烤好的白面包,挑出十塊,也可能是十塊,放到一個長托盤裡,給捷裡柯夫的雜貨鋪送去。

    趕回來又緊着把白面包和奶油面包裝兩普特,提着籃子麼神學院給人學生們送早點。

    我站在神學院飯廳口,把面包發放給大學生,“記帳”或收“現金”。

    神學院裡有個叫古色夫的教授,是列夫·托爾斯泰的持不同政見者。

    所以我還可以聽聽他們關于托翁的争論。

    我有時候還從事一些“地下”工作,面包下面放幾本小冊子,偷偷地送到大學生手中,他們也常常把書籍或紙條塞進籃子裡。

     每周有一次我得遠行,去瘋人院,在那兒精神病學家别赫捷羅夫給大學生們上實例教學課。

    我還記得他講一個躁狂病人,病人當時已站到了教室門口,他模樣怪怪的,身着白色病号服,個子很高,頭上頂着尖簡帽,看見他那樣兒,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經過我時特意停留片刻,然後瞪了我一眼。

    可把我吓壞了,我一個勁兒往後縮,仿佛他那黑眼睛放射的光芒刺進了我的心髒似的。

    精神病學家援着胡子講課時,我一直用手護着像是被火燎了似的臉。

     病人語調低沉,白色病号服裡伸出他可怕的細長的手,手指也一樣可怕的細長,那樣子像是在索取什麼。

    也許是我的幻覺,我覺得他的整個身體都在拉長延伸。

    他的那隻黑手仿佛随時都可以卡住我的咽喉,尤其那張幹癟的瘦臉上黑眼窩裡的眼睛,放射出威嚴、兇狠的銳利光芒。

     聽課的二十幾個學生望着這個頭戴怪帽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