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 第七章

關燈
對?……”他對我真有點父親的味道兒,而且叫我時也毫不客氣地加上父稱。

     “我的阿列克塞·馬克西美奇。

    我的小梭子。

    你的觀點是正确的,可是沒人相信你……”“您信嗎?” “我?我和别人不同”。

    我是個喪家的秃尾巴狗而其他人則是帶鐐铐的看家狗。

    他們的尾巴好長好重:老婆孩子、手風琴、棉鞋等等雞毛蒜皮瑣瑣碎碎的,看家狗癡迷着自個兒的狗窩,他們才不會信你呢。

    那次我們在莫列佐夫工廠暴動時就是,出頭的椽子先爛,腦門兒可不同于屁股,一但爛了可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 後來他的這種觀點有所變化。

    那是他認識了克羅托甫尼柯夫工廠的鉗工亞柯夫·沙坡什尼柯夫之後,他身患肺病,會彈六弦琴,精通聖經,強烈地反對上帝。

    亞柯夫談話狂熱而激烈,還不時地往地上吐帶血的痰:“上帝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道先,我這個人不是按上帝的形象造的。

    無論聰明才智還是自身體力,都一無所長,況且我一點兒也不仁慈;其次,上帝根本不知道我生活有多艱難,要不就是他知道而不肯幫忙;最後,上帝并非全知全能,而且,根本就不仁慈,讓我說,上帝壓根就不存在。

    上帝壓根就不存在。

    純粹是人們自個兒捏造出來欺騙自個兒的。

     “我們的一切生活都是欺騙。

    ” 直把個魯伯佐夫聽得啞口無言,臉色鐵青,以至破口罵,亞柯夫不慌不忙,引經據典,說得條條是道,說得魯伯佐夫低頭沉思,無言以對。

     亞柯夫的講話風度簡直夫可比拟,那樣子十分怕人,尤其那雙兇光畢露的眼睛就像躁狂病人的眼光,他的頭發黑的像吉蔔賽人似的,臉瘦而黑,猛一望過去,漆黑一片,青色的嘴唇裡狼牙齒的閃動,說起話來目光炬死死盯住對方的臉。

     告别亞柯夫,魯伯佐夫沉重地說: “世蜀上所有的話我都見識過,就是沒聽過這種話,居然在我面前誣蔑上帝。

    這個人活不了多久了,真是個可憐人,他快把自個兒死了。

    ……挺有意思,是不是?老弟。

    ” 可是事情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沒幾天工夫,他和亞柯夫打得火熱,快活得都要燃燒了,一個勁兒地用手擦他的壞眼。

     他笑哈哈地說:“喂。

    這就是說,罷了上帝的職。

    哈哈。

     我親愛的小釘子沙皇嗎?他不妨事。

    依我看,問題不在沙皇而在老闆身上。

    多才不管是誰當沙皇,伊凡勒帝當也成,隻管坐下來統吧。

    請便。

    我隻要懲治闆的權力就夠了。

    來來來,讓我用一條結實的金鍊子把你綁在皇帝的寶座上,我要像朝拜沙皇一樣朝拜你……”魯伯佐夫看完《饑餓王》後對我說:“這書中寫的沒錯。

    ” 他第一次看這種石印小冊書,俏皮地說:“喂。

    這書是誰給你寫的?真清楚。

    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我這廂有禮了。

    ” 他對知識的渴求到了貪求到了貪得無厭的地步,他十分投入地聽亞柯夫糟踏上帝,一連幾個小時聽我講書的故事,他時常被逗得前仰後合,并一疊連聲地贊美:“人真是有靈氣呀。

    ” 他因為有眼病,自己讀收很困難,可這似乎不影響他見多識廣,他的博學經常讓我吃驚不已,記得一回他說:“德國有個絕頂聰明的木匠被國王認命為參加議員了。

    ” 我追問下去才弄清他說的是倍倍爾。

     “您打哪兒才弄清他說的是倍倍爾。

     “您打哪兒知道這事兒的?” “知道就是知道。

    ”他随口一句,手指頭抓着那個崎岖不平的秃殼。

     亞柯夫對周圍的現實生活漠不關心,就跟上帝較上勁兒了,一門心思地要消滅上帝,譏諷神父,一副叛者的形象。

    他尤其痛恨修士。

     有一次锝伯佐夫平聲靜氣地問他: “喂。

    你是不是就會咒罵上帝呀?”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他發狠似的狂叫道:“就是這個上帝。

    我恨他。

    他讓我崇拜了二十年,我謹小慎微、擔驚受怕、縮手縮腳地度日,因為上帝說凡事不可辯駁,一切由上帝作主,到頭來呢,我一無所獲,我活得痛苦,壓抑、沒有自由。

    當我熟讀了《聖經》,我才恍然大悟,這套把戲全是憑空捏造,騙人的。

    根本就沒有什麼尼基塔。

    ” 他氣憤地揮動着一隻胳膊,好像要掙脫什麼,說話的聲音差不多成了哭腔。

     “全是因為這個,我年紀輕輕就快死了。

    ” 這段時間我還認識了幾個有意思的人,我想起來就跑回塞米諾夫面包坊看我的老夥計們。

    他們都歡迎我去,喜歡聽我講故事,可惜魯伯佐住海軍村,亞柯夫又住鞑區,相跑五裡之遙,我們幾乎不怎麼見面,他們不來看我,我也不去看他閃,關鍵是我沒有可以款待他閃的場所。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新來的面包師是個退伍兵,常和憲睢來往,再加上憲兵同令部的後院和面包店的院子隻有一牆之隔,那樣揚扈的“制服”經經常翻牆而過。

    或是為崗卡爾特上校買白面包,或是為自個兒買黑面包。

     也不人警告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