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禅是虛無主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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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無生命的石頭或是虛空。
禅修的目的，正是要接觸那生意盎然的實相，不，更好說是在行住坐卧當中把握它。
百丈惟政禅師（720&mdash814）有一次問南泉禅師（748&mdash834）曰： &ldquo諸方善知識，還有不說似人底法也無？&rdquo南泉曰：&ldquo有。
&rdquo師曰：&ldquo作麼生是不說似人底法？&rdquo泉雲：&ldquo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rdquo 這看起來是絕對空的學說，但即使如此，我們仍然窺見經由否定而揭示的某種東西。
我們再往下看他們的對話。
百丈接着說： &ldquo恁麼則說似人了也。
&rdquo曰：&ldquo某甲即恁麼。
&rdquo師曰：&ldquo師伯作麼生？&rdquo曰：&ldquo我又不是善知識，争知有說不說底法？&rdquo師曰：&ldquo某甲不會，請師伯說。
&rdquo曰：&ldquo我太煞，與汝說了也！&rdquo[14] 我們必須先了解這種無法以任何邏輯述句去解釋的内在意識狀态，才能夠合理地談論禅。
言語隻是對于該狀态的指謂，我們由此得以了解其意義，但是不能把言語視為絕對的指引。
我們首先要看看禅師們說這些話的心境是什麼。
他們這些看似荒謬的行為，或如某些人所說的奇詭谲怪，并不是出于他們反複無常的情緒。
他們都有着從個人經驗得來的堅固的真理基礎。
他們看似瘋癫的行為，其實是有體系地展現極為重要的真理。
就此真理觀之，整個宇宙的生住異滅并不比一個蚊子的飛舞或扇子的輕搖重要。
重要的是，要看到在一切裡流行不息的精神，那是一種沒有一點虛無主義痕迹的絕對肯定。
領悟禅的真理的不二法門 有一僧[15]初參趙州，問： &ldquo一物不将來時如何。
&rdquo州曰：&ldquo放下着。
&rdquo師曰：&ldquo既是一物不将來，放下個甚麼？&rdquo州曰：&ldquo放不下，擔取去。
&rdquo[16] 趙州如是直率地揭穿了虛無哲學的無益。
為了悟禅，即使是&ldquo無一物&rdquo的念頭也要抛棄。
唯有不去論斷佛，佛才會開顯自己；也就是說，為了覓佛，就必須抛棄佛。
這是領悟禅的真理的不二法門。
人們才要說似無或絕對者，禅就已經鳥非無迹。
就連&ldquo空&rdquo的立足點也要一腳踢開。
唯一拯救自己的方法是先投身到無底的深淵，這并非容易的事。
圓悟禅師曾很不客氣地垂示說： 諸佛不曾出世，亦無一法與人。
祖師不曾西來，未嘗以心傳授。
自是時人不了，向外馳求。
殊不知自己腳跟下，一段大事因緣，千聖亦摸索不着。
隻如今見不見、聞不聞、說不說、知不知，從什麼處得來？若未能洞達，且向葛藤窟裡會取。
[17] 他真的是要這麼問嗎？或者那其實是描繪某種心境的肯定句呢？ 禅是世界上最嚴肅的東西 因此，當禅否定時，那不一定是邏輯意義上的否定，而肯定語句亦複如是。
重點是，經驗的究竟實相不能受限于任何人為或結構性的思考法則，也不能受限于&ldquo是&rdquo與&ldquo非&rdquo的對立命題，或是瑣碎而幹枯的知識論公式。
禅學看起來經常是謬誤和非理性的，然而那僅僅是表面。
無怪乎它總是難逃想當然耳的推論、曲解、诠釋錯誤以及惡意的嘲笑。
關于虛無主義的非難也是其中之一。
維摩诘居士曾問文殊師利菩薩： &ldquo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rdquo文殊師利曰：&ldquo如我意者，于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
&rdquo 于是文殊師利問維摩诘：&ldquo我等各自說已，仁者當說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rdquo時維摩诘默然無言。
[18] 如此神秘主義式的答辯，也就是默然不語，似乎是禅在回避诘難時的唯一手段。
于是圓悟垂示說： 道是是無可是，言非非無可非。
是非已去，得失兩忘。
淨裸裸，赤灑灑，且道面前背後是個什麼？或有個衲僧出來道：面前是佛殿三門，背後
禅修的目的，正是要接觸那生意盎然的實相，不，更好說是在行住坐卧當中把握它。
百丈惟政禅師（720&mdash814）有一次問南泉禅師（748&mdash834）曰： &ldquo諸方善知識，還有不說似人底法也無？&rdquo南泉曰：&ldquo有。
&rdquo師曰：&ldquo作麼生是不說似人底法？&rdquo泉雲：&ldquo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rdquo 這看起來是絕對空的學說，但即使如此，我們仍然窺見經由否定而揭示的某種東西。
我們再往下看他們的對話。
百丈接着說： &ldquo恁麼則說似人了也。
&rdquo曰：&ldquo某甲即恁麼。
&rdquo師曰：&ldquo師伯作麼生？&rdquo曰：&ldquo我又不是善知識，争知有說不說底法？&rdquo師曰：&ldquo某甲不會，請師伯說。
&rdquo曰：&ldquo我太煞，與汝說了也！&rdquo[14] 我們必須先了解這種無法以任何邏輯述句去解釋的内在意識狀态，才能夠合理地談論禅。
言語隻是對于該狀态的指謂，我們由此得以了解其意義，但是不能把言語視為絕對的指引。
我們首先要看看禅師們說這些話的心境是什麼。
他們這些看似荒謬的行為，或如某些人所說的奇詭谲怪，并不是出于他們反複無常的情緒。
他們都有着從個人經驗得來的堅固的真理基礎。
他們看似瘋癫的行為，其實是有體系地展現極為重要的真理。
就此真理觀之，整個宇宙的生住異滅并不比一個蚊子的飛舞或扇子的輕搖重要。
重要的是，要看到在一切裡流行不息的精神，那是一種沒有一點虛無主義痕迹的絕對肯定。
領悟禅的真理的不二法門 有一僧[15]初參趙州，問： &ldquo一物不将來時如何。
&rdquo州曰：&ldquo放下着。
&rdquo師曰：&ldquo既是一物不将來，放下個甚麼？&rdquo州曰：&ldquo放不下，擔取去。
&rdquo[16] 趙州如是直率地揭穿了虛無哲學的無益。
為了悟禅，即使是&ldquo無一物&rdquo的念頭也要抛棄。
唯有不去論斷佛，佛才會開顯自己；也就是說，為了覓佛，就必須抛棄佛。
這是領悟禅的真理的不二法門。
人們才要說似無或絕對者，禅就已經鳥非無迹。
就連&ldquo空&rdquo的立足點也要一腳踢開。
唯一拯救自己的方法是先投身到無底的深淵，這并非容易的事。
圓悟禅師曾很不客氣地垂示說： 諸佛不曾出世，亦無一法與人。
祖師不曾西來，未嘗以心傳授。
自是時人不了，向外馳求。
殊不知自己腳跟下，一段大事因緣，千聖亦摸索不着。
隻如今見不見、聞不聞、說不說、知不知，從什麼處得來？若未能洞達，且向葛藤窟裡會取。
[17] 他真的是要這麼問嗎？或者那其實是描繪某種心境的肯定句呢？ 禅是世界上最嚴肅的東西 因此，當禅否定時，那不一定是邏輯意義上的否定，而肯定語句亦複如是。
重點是，經驗的究竟實相不能受限于任何人為或結構性的思考法則，也不能受限于&ldquo是&rdquo與&ldquo非&rdquo的對立命題，或是瑣碎而幹枯的知識論公式。
禅學看起來經常是謬誤和非理性的，然而那僅僅是表面。
無怪乎它總是難逃想當然耳的推論、曲解、诠釋錯誤以及惡意的嘲笑。
關于虛無主義的非難也是其中之一。
維摩诘居士曾問文殊師利菩薩： &ldquo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rdquo文殊師利曰：&ldquo如我意者，于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
&rdquo 于是文殊師利問維摩诘：&ldquo我等各自說已，仁者當說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rdquo時維摩诘默然無言。
[18] 如此神秘主義式的答辯，也就是默然不語，似乎是禅在回避诘難時的唯一手段。
于是圓悟垂示說： 道是是無可是，言非非無可非。
是非已去，得失兩忘。
淨裸裸，赤灑灑，且道面前背後是個什麼？或有個衲僧出來道：面前是佛殿三門，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