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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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了仗勢欺人,什麼壞事都幹。

    這樣的人做了大将軍,又和曹節、曹騰那些宦官勾結在一起,就更鬧得無法無天了。

    老百姓給逼得活不下去,紛紛起來反抗官府,專殺貪官污吏。

     谏議大夫周舉上書給漢順帝說,百姓最恨貪官,要想把造反的平息下去,先得把各地的地方官查一查,是貪官污吏,就該嚴辦。

    漢順帝這一回倒是聽了他的話,派了八個大臣分頭到各地去視察。

     八個大臣中,有個最年輕的叫張綱。

    他一路走,一路想:把國家弄得這麼糟,還不是朝廷上那些大官嗎?光查辦地方官有什麼用,懲辦了那些大官,地方上的小官自然就不敢膽大妄為了。

    他越想越不是味兒,到了洛陽都亭,就把坐的車子毀了,把車輪埋了起來,不走了。

    人家問他:“您怎麼啦?”他說:“豺狼當道,何必查問狐狸?”他跑回洛陽,就上書告大将軍梁冀和河南府尹梁不疑。

     這個消息一傳開,整個洛陽城都轟動起來了。

    老百姓都說張綱代他們說出了心裡話。

    梁家的子弟和親戚恨得咬牙切齒。

    他們說:“張綱這小子,看他有幾個腦袋!”漢順帝正寵着梁皇後,怎麼會懲辦皇後的弟兄呐?可他知道向着張綱的人也不少,隻好把張綱的奏章擱在一邊,隻當沒有這回事似的。

    出去視察的大臣報上來的,大多也牽連到梁冀和宦官,這些報告,也都像石沉大海,沒有下文了。

     梁冀恨透了張綱,非想個法治他一下才解氣。

    剛巧廣陵(在江蘇揚州)那邊有公文到來,說“廣陵大盜”張嬰造反,擾亂徐州、揚州一帶,手下有好幾萬人馬,請求朝廷派人捉拿鎮壓。

    梁冀就趁這個機會,推薦張綱去當廣陵太守,想讓他到那兒送死。

     張綱到了廣陵,帶着十幾個随從親自去見張嬰,說自己是來懲辦貪官污吏的,絕不跟老百姓為難。

    張嬰早就聽說張綱為人正直,說話算話。

    兩個人就指天起誓,要一起除暴安良。

    張綱在起義軍中挑選了一批有能力的人,幫他辦事,讓其餘的人回家種地。

    廣陵一帶就這麼安定下來了。

    張綱立了大功,大臣們認為應當封賞他,可梁冀不點頭也沒用。

    張綱在廣陵當了一年多太守,就病死了。

     張綱去世後第二年,公元144年,漢順帝也死了。

    兩歲的太子劉炳即位,就是漢沖帝。

    不到半年,漢沖帝又死了,立誰做皇帝呐?大臣們提出兩個人來:一個是清河王劉蒜,一個是勃海王劉缵(zuǎn),都是漢章帝的曾孫。

    太尉李固勸梁冀立年長的劉蒜。

    梁冀和梁太後可不願意聽他的,年長的皇帝哪兒有年幼的皇帝聽他們的話呐?他們就決定立八歲的劉缵為皇帝,這就是漢質帝。

     跋扈将軍 漢質帝才八歲,挺聰明,又不懂事。

    他看梁冀獨斷獨行,把誰都不擱在眼裡,覺着别扭。

    有一天在朝堂上,漢質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梁冀說:“大将軍是個跋扈将軍(跋扈,專橫的意思)。

    ”梁冀一聽,氣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他尋思着:“這小子這麼厲害,趕明兒長大了還了得!”就囑咐内侍把毒藥放在餅子裡拿上去,請小皇帝吃。

     漢質帝吃了餅子,覺着難受,就召太尉李固來問:“吃了餅子,肚子悶,口幹,喝點兒水還能活嗎?”梁冀搶着說:“不&hellip&hellip不能喝,喝了恐怕要&hellip&hellip要,要吐。

    ”梁冀磕磕巴巴地還沒說完,漢質帝就倒在地下,打了幾個滾,死了。

    李固撲上去痛哭了一場,請梁太後和梁冀查辦内侍。

    要是張綱還活着,他一定又是那句話:“豺狼當道,何必查問狐狸?” 太尉李固和大鴻胪杜喬他們隻怕梁冀又要挑個小娃娃做皇帝,就聯名上書,請立清河王劉蒜為帝。

    可梁冀和梁太後又有了主意。

    第二天,梁冀把大臣們召集在一起,他聳着肩膀,直瞪着兩隻眼睛,氣勢洶洶地說:“立&hellip&hellip立&hellip&hellip立蠡吾侯(蠡lí)!”李固、杜喬他們正要說話,梁冀就大喝一聲:“退朝!”立皇帝的事,就這麼定了。

     李固還真有點固執勁兒,他寫信給梁冀,說了一大篇該立劉蒜的道理。

    梁冀把信一扔,進宮去請梁太後拿主意。

    梁太後下令免了李固的職,讓杜喬接替他做太尉。

    這麼着,十五歲的劉志當了皇帝,就是漢桓帝,仍舊是梁太後臨朝,大權還是掌握在梁冀手裡。

     轉過了年,漢桓帝娶了梁太後的小妹妹為皇後,姐兒倆這就成了兩輩兒,一個是太後,一個是皇後。

    梁冀要拿最闊氣的聘禮去迎接他妹妹。

    杜喬反對,說不能破壞先皇定下的規矩。

    梁冀恨透了杜喬,非把他趕走不可。

    碰巧洛陽一帶發生地震,一些人上書說京師地震,罪在太尉。

    梁太後就又把杜喬免了職。

    梁冀知道朝廷裡推崇李固、杜喬的人還不少,就打算除掉眼中釘。

     可巧,有些人鬧着要讓劉蒜當皇帝,梁冀就說是李固指使的,請梁太後把李固下了監獄。

    李固的學生們聽說老師給逮了起來,大喊冤枉,一齊到宮門前請願,要求釋放李固。

    梁太後怕事情鬧大,隻好下令把李固放了。

    李固昂着腦袋走出監獄,洛陽城裡滿街滿巷的人都直喊“萬歲”。

    梁冀聽說了,他想:“這還了得,這不是跟我梁家作對嗎!”他又去對梁太後說:“李固籠絡人心,圖謀不軌,咱們梁家将來準要吃他的虧,不如趁早把他治了。

    ”這一來,李固又給抓起來,不多久被判了死刑,給殺了。

    梁冀又派人去叫杜喬自殺,杜喬不聽他的。

    梁冀就把他也抓了起來,杜喬給勒死在監獄裡。

    李固和杜喬這麼兩個賢臣,都被梁冀害死了,梁冀可解了氣。

     公元150年,梁太後害病死了,朝中的大事就由梁冀一個人說了算。

    他不但是梁太後的哥哥,還是梁皇後的哥哥呐。

    盡管他怎樣無法無天地鬧,漢桓帝還是信任這個大舅子,這個跋扈将軍。

    公元153年,黃河發大水,冀州一帶的河堤決了口,淹死了不少老百姓,幾十萬戶人家流離失所。

    當地的官員不但不救濟,還借着修複河堤敲詐勒索。

    冀州的難民越來越多,眼看要造反了。

    梁冀就派朱穆去做冀州刺史。

    朱穆是個出了名的執法如山的人,老跟梁冀過不去。

    這一回,他就讓朱穆到災區去吃點兒苦頭。

     朱穆才過了黃河,冀州的貪官污吏已經吓破了膽,就有四十多人扔了官印逃走了。

    朱穆到了冀州,果然鐵面無私,認真查辦起來。

    有人向朱穆告發:宦官趙忠的父親死了,趙忠跟埋葬皇上一樣,給他父親穿上了玉衣。

    在那個時候,喪葬有嚴格的制度,一個宦官的父親也穿上了玉衣,這可不是件小事。

    朱穆馬上派人去調查。

    去的人刨開墳來一看,趙忠的父親真穿着玉衣躺在棺材裡呐。

    朱穆聽到報告,當時就把趙忠的家裡人下了監獄。

     趙忠在宮裡得到消息,氣得兩眼發直,就跑到漢桓帝跟前哭訴,說朱穆刨了他父親的墳。

    梁冀本來讨厭朱穆,也在旁邊加枝添葉,說了朱穆許多壞話。

    漢桓帝哪兒有不聽他的,立刻派人把朱穆逮回來,關進了監牢。

     消息一傳出去,就有好幾千太學生出來打抱不平。

    大夥兒公推劉陶帶頭,寫了一封信,一齊來到宮門前,要求釋放朱穆,要是不放,大夥兒願意跟朱穆一同坐牢。

    漢桓帝也怕秀才造反,隻好下令把朱穆放了,讓他回到本鄉南陽去。

     太學生們還不肯罷休,又上書給漢桓帝說:“皇上要打算安定天下,就得起用忠良。

    朱穆、李膺為人正直,辦事能幹,是中興的助手,國家的柱石。

    皇上應當召他們還朝,輔助皇室。

    ”可這種事,漢桓帝哪兒做得了主,大權還在梁冀手裡拿着呐。

     不想沒隔多久,梁冀的妹妹梁皇後也死了。

    漢桓帝本來最喜歡鄧貴人,皇後一死,鄧貴人就出了頭。

    這鄧貴人是鄧太後(漢和帝的皇後)的侄孫女兒,父親早死了。

    梁冀的老婆看她長得挺美,就收作自己的女兒,叫她改姓梁,把她送進了宮裡。

    大夥兒一直還以為鄧貴人是梁冀的女兒,隻有鄧貴人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這會兒鄧貴人出了頭,梁冀隻怕鄧貴人的母親在外頭洩露了秘密。

    他就派了個刺客去殺鄧貴人的母親。

    不料那刺客被人逮住了,審問下來,才知道是大将軍梁冀派去的。

    鄧貴人把這事兒告訴了漢桓帝。

    梁冀這些年來殺過不知多少人,漢桓帝從不過問;這會兒殺到鄧貴人的母親頭上了,那還了得!漢桓帝氣得肚子發脹,就悄悄地問小黃門唐衡:“宮中誰跟梁家有怨?”唐衡低聲說:“單超、左悺(guǎn)、徐璜、具瑗(yuàn),他們都&hellip&hellip”漢桓帝連忙擺了擺手,說:“我知道了。

    ” 漢桓帝挺秘密地跟這五個宦官商量定當,要除掉梁冀。

    一天,他發動起一千多衛兵,突然包圍了梁冀的住宅,收了他的大将軍印。

    梁冀知道自己完了,隻好跟老婆一塊兒喝毒藥自殺。

    梁家的子弟和親屬有的給處死,有的廢為平民。

    跟梁冀好的大官、小官一下子被免去了三百多人,朝廷上差不多空了。

     宦官五侯 外戚梁家的勢力倒了,漢桓帝自己有了大權。

    可他不想怎麼把國家管好,光想着培養自己的勢力,坐穩位子。

    于是他就把單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這五個宦官,在同一天都封了侯,就是所謂“宦官五侯”。

    單超又對漢桓帝說,小黃門劉普、趙忠等也有功勞,應當封賞。

    漢桓帝慷慨得很,就又封了八個宦官為侯。

    朝廷上一下子好像有了點新氣象,其實打這兒起,宦官專權又成了國家的一大禍害。

     尚書令陳蕃還盼望着漢室中興,他向漢桓帝推薦了五個名士:南昌人徐穉、廣戚人姜肱(gōng)、平陵人韋著、汝南人袁闳(hóng)、陽翟人李昙(tán)。

    漢桓帝做做樣子,派人分頭去迎接他們。

    可這五個人沒有一個肯來的,都甯願留在家鄉教書種地。

     陳蕃還不死心,又請漢桓帝去接安陽名士魏桓。

    魏桓跟徐穉他們一樣,也不肯動身。

    朋友們勸他說:“就是到京師裡去走一趟也好嘛。

    ”魏桓說:“讀書人出去做官,總得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國家。

    現在後宮裡多到幾千人,請問能減少嗎?供玩兒的馬多到一萬匹,請問能減少嗎?皇上左右的那一大批宦官,請問去得了嗎?”大夥兒聽了都歎氣說:“恐怕都辦不到。

    ”魏桓說:“對呀!那你們幹嗎還要勸我去呐?要是我活着去,死了回來,對大夥兒有什麼好處呐?”大夥兒這才沒有話說。

     名士們一個也不來,漢桓帝并不稀罕他們,他身邊有一大批封了侯的宦官呐。

    中常侍侯覽并沒參與除滅梁冀的事,可他獻了五千匹絹,漢桓帝也封他為侯,列在功臣裡面。

    白馬(在河南滑縣)縣令李雲上了個奏章,批評漢桓帝不該濫封宦官。

    他說:“這麼多的宦官,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勞,都封了萬戶侯,這怎麼能叫在邊塞上的将士們服氣呐?皇上亂給爵位,寵用小人,賄賂公行,不理朝政,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漢桓帝看了李雲的奏章,氣得眼珠發直。

    他立刻下一道命令,把李雲下了監獄,叫中常侍管霸嚴刑拷打。

    大臣杜衆上書說願意和李雲一同死。

    漢桓帝更火兒了,把杜衆也下了監獄。

    陳蕃等幾個大臣聯名上書,替李雲和杜衆求情。

    漢桓帝要讓他們瞧瞧他才是治理天下的主子,就把陳蕃他們都革了職,傳令把李雲、杜衆都殺了。

    你說他寵用宦官,他覺得還沒寵用夠呐,幹脆把單超拜為車騎将軍,叫他掌握全國的兵權。

    宦官的勢力這就頂破了天。

     單超做了車騎将軍沒多久就死了。

    其餘四個:徐璜、具瑗、左悺、唐衡可越來越驕橫。

    宦官的義子也能繼承爵位和俸祿,這是漢順帝開的先例。

    就有不少沒皮沒臉的人趕着宦官叫爸爸。

    這樣,四個宦官的義子、兄弟和侄兒都做了官,有不少做了太守,做縣令的那就更多了。

    這些大官、小官,隻知道貪污勒索。

    老百姓受了冤屈,也沒有地方可以告發。

     徐璜的侄兒徐宣做了下邳令。

    已經死了的汝南太守李嵩,家就在下邳,他的女兒給徐宣看上了。

    徐宣派人到李家去,要小姑娘做他的姨太太。

    李家不答應,徐宣就派人把她搶了來。

    小姑娘一死兒不依。

    徐宣火冒三丈,叫人把她綁在柱子上,毒打了一頓,再問她依不依。

    小姑娘罵他是畜生。

    徐宣龇着牙一笑。

    他拿出一張弓,揀了十幾支箭,一邊喝酒,一邊把她當作箭靶子,就這麼喝一口酒,射一支箭,把小姑娘活活射死了。

     李家到處鳴冤告狀,可有誰敢碰徐宣一根汗毛呐?最後告到東海相黃浮那兒。

    黃浮是個不怕死的硬漢,下邳又是屬東海管的,他決定給李家人還個公道,就把徐宣傳來當面審問。

    徐宣仗着他叔叔徐璜腰杆子硬,把嘴角使勁往下一拉,說:“你敢把我怎麼樣?”黃浮吩咐手下的人剝去他的衣帽,把他反綁了。

    徐宣嚷着說:“你反了嗎?你不怕死嗎?你真敢碰我?”黃浮大喝一聲說:“推出去砍了!”徐宣這才打着哆嗦,跪在地下喊“饒命”。

    黃浮的手下人都慌了,攔住黃浮說:“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殺了徐宣,禍事不小啊!”黃浮說:“今天我把這個賊子宰了,明天我就是死也甘心!”他親自監斬,砍下了徐宣的腦袋。

    全城的人沒有一個不痛快的。

     痛快固然痛快,可是徐璜怎麼能放過黃浮呐?徐璜哭哭啼啼地對漢桓帝說:“黃浮受了李嵩家的賄賂,害死我的侄兒。

    請皇上給我做主。

    ”漢桓帝長着耳朵,就為了聽宦官的話,他馬上把黃浮革職論罪。

    這樣的冤案,何止十樁八樁。

     宦官為非作歹,鬧得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

    那些太學生們再也忍不住,這些讀書人紛紛議論起朝政來。

     禁锢黨人 漢桓帝嘗過秀才造反的滋味,聽說太學生們又在議論紛紛,就順着他們,讓李膺做了司隸校尉,陳蕃做了太尉,王暢做了尚書。

    這三個人都是太學生們推崇的。

    太學生說,李膺是天下模範,陳蕃不怕豪強,王暢也是優秀人物,都稱得上是君子。

     這麼一議論起來,大夥兒都把當時的人物評論開了,說誰誰誰是君子;誰誰誰是小人。

    宦官們一聽就明白,這是沖着他們來的。

    他們就倒打一耙:誰把他們分在小人這一夥裡,他們就把誰稱作“黨人”。

    因為孔夫子說過:“君子群而不黨”,既然是黨人,就不是君子了。

    不是君子是什麼人呐,當然就是小人。

    就這麼着,宦官和黨人成了死對頭。

     李膺一當上司隸校尉,就有人告發野王(在河南沁縣)縣令張朔貪污、勒索錢财,無惡不作。

    張朔是宦官張讓的弟弟,他知道李膺的厲害,就逃到京師,躲在他哥哥張讓家裡。

    李膺聽到風聲,親自帶人到張讓家去搜,把張朔像小雞兒似的,從裡面提溜了出來,押在監牢裡。

    張讓急忙派人去說情,沒想到他弟弟的腦袋早給砍下來了。

    張讓氣得要發瘋,馬上到漢桓帝跟前哭訴,可張朔已經供認了自己的罪過,漢桓帝也不好難為李膺,可心裡直責怪李膺不該跟宦官作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個方士叫張成,素來結交宦官,吹牛說他能看風向,測吉兇。

    這一天,中常侍侯覽從宮裡透出消息來說,日内就要大赦。

    張成馬上裝腔作勢地當着大夥兒看了看風向,就說皇上快要下诏書大赦天下了。

    别人不信,他就跟人家打賭,叫他兒子去殺了人。

    李膺把兇手抓了起來。

    第二天,大赦的诏書果然下來了。

    張成得意揚揚地對大夥兒說:“你們看我是不是未蔔先知?诏書下來了,不怕司隸校尉不把我的兒子放出來。

    ” 這話傳到李膺耳朵裡,李膺更加火兒了,他說:“預先知道大赦就故意去殺人,大赦也不該赦到他的身上。

    ”他就把張成的兒子逮起來殺了。

    張成怎麼肯甘休,去請侯覽、張讓他們給他報仇。

    侯覽他們就替張成出了個主意,叫他向朝廷上書,控告李膺跟太學生和名士,說他們結成一黨,诽謗朝廷,敗壞風俗。

    他們還附上一份所謂的“黨人”的名單,把跟他們作對的人全開在上面。

     漢桓帝本來就恨透了那些愛批評朝廷的讀書人,這會兒看了控告書,就命令太尉陳蕃逮捕黨人。

    陳蕃一看名單,上面寫着的都是天下名流,他就不肯照辦。

    漢桓帝動了氣,當時就把李膺下了監獄。

    很快,大臣杜密、陳翔,連同名單上的,一共二百多人,全給逮起來了。

    其餘的人聽到風聲,逃的逃,躲的躲,連個影兒都沒有了。

    有個名士叫陳寔(shí),被劃在黨人裡頭。

    有人勸他逃走,他歎了一口氣,說:“我逃了,别人怎麼辦呐?我去,也可以壯壯大夥兒的膽量。

    ”他自己來到京師,進了黨人的監獄。

     太尉陳蕃上了一個奏章,替黨人辯護。

    漢桓帝就把陳蕃革了職。

    李膺在監獄裡想了個辦法,要治治這些宦官。

    他傳出話來,說不少宦官的子弟都是他的同黨。

    宦官們果然吓壞了,沒法兒了,他們隻好對漢桓帝說:“現在天時不正,應當大赦天下。

    ”漢桓帝反正隻聽宦官的,就把兩百多名黨人都放了,可“禁锢”他們終身,就是永遠不準他們做官。

     就在這年冬天,漢桓帝害病死了。

    他在位二十一年,把國家弄得亂糟糟的,亡國的兆頭已經出來了。

    他一死,窦皇後(漢桓帝立過三個皇後,窦皇後是第三個)慌了手腳,連忙召她父親窦武進宮,跟幾個大臣商議了一下,立河間王劉開的曾孫劉宏為皇帝,就是漢靈帝。

    漢靈帝也是個孩子,才十二歲,懂得什麼呐?當然由窦太後臨朝。

    窦武為大将軍,他很佩服那些敢說話的黨人,就讓陳蕃為太尉,李膺、杜密他們又重新請回來,參與朝政。

    朝廷上又氣象一新了。

     窦太後也挺尊重陳蕃。

    可她住在宮裡,天天接觸的還是宦官曹節、王甫他們。

    她經不起這些人的奉承,把他們當作了親信,他們請求什麼,她就答應什麼;他們要封誰,她就封誰。

    陳蕃私底下對窦武說:“不除掉宦官,就沒法治理天下。

    将軍得早想個辦法才好。

    我已經快八十了,還貪圖個什麼呐?留在這兒,就為幫助将軍給朝廷除害。

    ”窦武完全理會陳蕃的心思。

    他馬上進宮,要求窦太後除了曹節他們。

    窦太後心軟,怎麼下得了這樣的決心呐?她說:“漢朝哪一代沒有宦官?” 陳蕃真的拼老命了,他上書列舉宦官侯覽、曹節、王甫他們的罪惡,請太後立刻把他們殺了,免得造成禍害。

    接着又有别的大臣上書,都要求罷免宦官。

    這麼打草驚蛇地幹,哪有不給蛇咬的呐?宦官們一聽風聲不好,倒先下手了。

    他們吓唬漢靈帝,說窦武、陳蕃要更換皇帝,然後就拿着皇帝的節杖,說陳蕃、窦武要謀反,要把兩個人都抓起來,接着逼窦太後交出玉玺,把她關在南宮。

    窦武忙召集手下士兵與抓他的官兵對抗,可人太少了,最後隻好自殺。

    陳蕃決心以死相拼,帶着八十幾個學生,沖進皇宮,要跟宦官理論。

    可這有什麼用呐?陳蕃當場被殺。

     這一來,陳蕃和窦武兩家的人和他們的親戚、門人都遭了殃,連帶被害的還有好幾家。

    李膺、杜密他們也被削職為民,被趕出了京城。

     不想這些人回到家鄉,名聲反而更大了。

    讀書人都把他們當作領袖,批評朝政的勁頭一點兒沒減。

    宦官們懷恨在心,更把他們當成了死對頭。

     山陽高平(在山東鄒縣西南)有一個人叫張儉。

    他上書告發宦官侯覽。

    侯覽就讓手下人反過來告發張儉,說他和同鄉二十多人結成一黨,诽謗朝廷,企圖謀反。

    曹節他們乘機讓幾個心腹一起上奏章,請求再一次逮捕黨人,把李膺、杜密這些人都抓起來。

     漢靈帝才十四歲,哪兒懂得是怎麼一回事。

    他就問曹節:“什麼叫黨人?為什麼要抓他們?”曹節順口就編了一通,說黨人怎麼怎麼可怕。

    漢靈帝吓得縮短了脖子,連忙叫他們下诏書逮捕黨人。

     逮捕黨人的诏書一下,各地又都騷動起來。

    有人得到了消息,慌忙跑到李膺家裡,催他趕快逃走。

    李膺說:“我一逃,反倒害了别人。

    再說我已經六十了,還逃到哪兒去呐?”他就自己進了監獄,後來,他和杜密都給害死了。

    他的門生和他推薦的官吏都被“禁锢”。

    别的黨人被殺的、被禁的一共有六七百人,太學生被逮捕的,也有一千多人。

     宦官鎮壓了這麼多的黨人,當然是稱心如意了。

    可是侯覽還挺不高興,他的死對頭張儉還沒拿到。

    他請漢靈帝通令全國,一定要捉拿張儉到案。

    誰窩藏張儉的,跟張儉同樣辦罪。

    張儉不像李膺、杜密他們那樣情願自己找死,他各處躲藏,還想活命。

    好幾家人因為收留過他遭了禍,輕則下了監獄,重則處了死刑。

    有一家姓孔的,也因為收留過張儉倒了黴。

     那個姓孔的叫孔褒(bāo),魯郡人(魯郡在山東),跟張儉挺要好。

    張儉逃到魯郡去投奔孔褒,剛巧他不在家。

    他的弟弟孔融才十六歲,自作主張把張儉留下了。

    張儉住了幾天,不免露了風聲。

    趕到官府派人來抓,張儉已經走了。

    魯郡的官吏就把孔褒、孔融哥兒倆都逮了去。

    孔融說:“張儉是我招待的,應當辦我的罪。

    ”孔褒說:“他是來投奔我的,應當辦我的罪,跟我兄弟無關。

    ”官吏問他們的母親孔老太太。

    孔老太太說:“我是一家之主,應當辦我的罪。

    ”娘兒三個這麼争着,弄得郡縣沒法判決,隻好上書請示。

    诏書下來,隻把孔褒定了罪。

    孔融願意代哥哥受罪,因此出了名。

     張儉這麼躲來躲去,有人覺得這不是個辦法。

    陳留人(陳留在河南開封東南)夏馥(fù)也在黨人名單中,他沒有跑,對家人說:“自己東躲西藏的,還連累别人,何苦呐?”他就把頭發和胡子全都鉸(jiǎo)了,到林慮山(在河南林縣)裡,更名換姓,給人家做了用人。

    因為天天幹活兒,手和臉都變得又粗又黑,誰也看不出他是個讀書人了。

     官逼民反 公元178年,皇宮裡有一隻母雞,雞冠越長越高,有一天忽然打起鳴來了。

    母雞變成公雞,本來是生理上的一種變态,并不奇怪。

    古人不知道,可把它看成不祥之兆。

    漢靈帝着慌了,他問大臣們怎樣才可以消災免禍。

    議郎蔡邕(yōng)就上了一個秘密的奏章,說國家的禍害就在朝廷上,皇上應該重用君子,遠離小人。

    他還把朝廷上誰是君子,誰是小人,都寫在奏章上。

     漢靈帝這時候已經長大了,懂得了一點兒道理。

    他看了蔡邕的奏章,着實地歎息了一番。

    沒防着曹節趁他更衣的時候,把秘密奏章偷看了一遍。

    這麼一來,蔡邕說了些什麼,全給宦官們知道了,原來那上面都是沖着他們來的。

    中常侍程璜立刻派人告發蔡邕,說他诽謗朝廷,謀害大臣;又在漢靈帝面前加枝添葉地說蔡邕大逆不道,應當處死。

    漢靈帝到了兒還是聽了宦官的,把蔡邕下了監獄,定了死罪。

     想不到宦官當中也有個替蔡邕抱不平的人,名字叫呂強。

    他盡力在漢靈帝面前替蔡邕說情作保。

    漢靈帝這才叫呂強傳出命令,免了蔡邕的死罪,罰他和他全家充軍到朔方(在内蒙古杭錦旗西北)去。

     漢朝經過這麼幾代外戚和宦官的胡折騰,國庫裡的錢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漢靈帝隻知道吃喝玩樂,可錢從哪兒來呢?宦官們就給漢靈帝出了個主意,開一個挺特别的鋪子,讓有錢的人來買官職和爵位:四百石的官職定價四百萬錢,兩千石的官職定價兩千萬錢,沒有錢的也可以買官做,等他上任之後再加倍付款。

    買官做的人圖個什麼呐?還不是到了任上去搜刮民脂民膏。

    本來就連年災荒,糧食歉收,這麼一來,老百姓更苦了。

    實在沒法子活下去,各地農民就造起反來了。

     最先起義的是會稽人許生,他在句章(在浙江慈溪)舉兵,沒有幾天工夫,參加的貧苦農民就有一萬多人。

    他們攻破縣城,殺了官吏,打退了前來圍剿的官兵,許生就自稱為陽明皇帝。

    這支農民軍後來被鎮壓了下去,許生也被官兵殺了。

     過了不久,巨鹿郡(在河北南部)張家三兄弟又領着老百姓起來造反。

    這弟兄三個叫張角、張寶、張梁,都挺有本領。

    張角曾讀過書,懂得醫道,給人治病挺有效,給窮人看病還不要錢。

    他看到農民們都盼望能安心生産、過太平日子,就創立了一個教門,叫“太平道”,還收了一些弟子,跟他一塊兒傳教,治病。

    每逢發生瘟疫,張角把藥煎好,配成現成的藥水,盛在瓶子裡,随時給人治病。

    他叫病人跪在壇前,自己念了符咒,再給病人喝藥水,救活了不少人。

    這樣一來,張角就出了名,遠遠近近來求醫的,每天總有一百多人。

    張角就自稱為“太平道人”。

    人們可都尊他為“太平真人”。

    咱們中國的道教起源在後漢,張角的太平道算是其中的一支。

    還有一支叫“五鬥米道”,創立的人是張道陵,人稱張天師。

     相信太平道的人越來越多。

    張角就派他的兄弟和弟子周遊四方,一面治病,一面傳道。

    大約過了十年光景,太平道傳遍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荊州、揚州、兖州、豫州,教徒發展到幾十萬。

    這八個州的老百姓不論信不信,沒有不知道太平真人的。

    各地的官吏也認為太平道是勸人為善、給人治病的教門,沒把張角他們放在心裡。

     張角看着時機成熟了,就暗地裡發動道徒們起來反抗朝廷。

    他用四句話作為暗号,就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就是指漢朝,“黃天”指太平道。

    他們約定在甲子年(公元184年)一塊兒起義,到那時候就“天下大吉”了。

     張角讓他的弟子們秘密地到各地,用白土寫上“甲子”兩個字,大街小巷,住家店鋪都寫上了,連京城的城門上都寫有這兩個字。

    可就在這緊要的時候,張角的弟子馬元義的助手唐周,出賣了要起義的弟兄,上書向朝廷告密了。

    馬元義沒防着這一手,就被逮了起來。

    他受了各種殘酷的刑罰,到了兒沒服軟,還拒絕了高官厚祿的誘降。

    最後,這位不屈服的好漢被殺害了。

    同時被殺的有一千多人。

    漢靈帝得到報告,急忙下令捉拿張角兄弟。

     張角到這時候,隻好通知各地提前起義。

    他自稱為“天公将軍”,張寶為“地公将軍”,張梁為“人公将軍”。

    沒多少天的工夫,全國就有幾十萬農民起義了。

    他們頭上都裹着黃巾當作标記,起義軍就叫“黃巾軍”。

     黃巾軍一齊攻打各地郡縣,火燒官府,沒收官家的财物,開倉放糧。

    各地的郡守、刺史急得連忙向漢靈帝告急。

    漢靈帝也是沒轍,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連忙讓國舅何進做大将軍,保衛京師;又派大臣盧植和皇甫嵩、朱儁(jùn)各帶兵馬,分兩路去攻打黃巾軍。

    何進還請漢靈帝下令要各州郡加緊防備,對付黃巾軍。

    這麼一來,各地的郡守、刺史和地主、豪強都趁着打黃巾軍的機會,招兵買馬,擴大自己的地盤和勢力。

    要是碰巧打敗了黃巾軍,還可以升官發财,封王封侯呐!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都拼力來打黃巾軍了。

     黃巾軍一上來氣勢很猛,接連打下了好些郡縣,殺了許多貪官污吏。

    可後來各地的官兵都打過來了,黃巾軍的糧草武器到底不如官兵,準備又不足,慢慢地退了下來。

    沒想到這時候,天公将軍張角因為勞累過度,病倒了。

    到八月十五日這一天,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就對站在眼前的弟弟張梁和别的幾個弟子說:“蒼天是死了,可狼還活着。

    ”過了一會兒,他又提高了嗓門兒叫着:“蒼天已死,黃巾不滅;萬衆一心,天下大吉!”說完,這位為民除治百病,希望天下大吉的賢師良醫,就死去了。

     張角一死,黃巾軍失去了主心骨。

    接着張寶、張梁也都死在戰場上,這支農民起義軍最後還是給鎮壓下去了。

    可從這以後,天下已經被那地主豪強們鬧得四分五裂,後來就形成了割據的局面。

    到了公元220年,東漢亡于魏。

    魏、蜀、吳各有皇帝,各立朝廷,正式分成了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