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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要變成焦黑了吧,要一片片的剝落了吧&hellip&hellip他失望極了,隻是關在那黑灰色的屋子裡歎息着。

     但是時候到了,&ldquo特種人工供應所&rdquo的廣告,不曉得是在什麼地方出現的一張,它引動了一個人的注意,并且指示了他的方向,叫他一直走到老林的家裡來。

     他曲着指頭,&ldquo剝剝&rdquo的敲着門闆。

     過了一會,裡面發出了一聲咳嗽,卻又靜寂下去了,沒有别的回應。

     這人一點也不暴躁,并不急急地自己去推開那門子,或者一下忿怒起來了,什麼都不管,回頭就走。

    他很有耐心,其實對于他正也非有這種耐心不可,找一個不曾找過的地點,或者會一個不曾會過的人,即使因為耗費的精力太多,已經到了困苦颠連的地步,甚至把意志力完全折磨了也好,在這極度的暴躁和忿怒中,總得保持着三分的悠然自得的氣度,不要使樣子失了常态,不然,等一等,當這個人忽然讓你會見了,又是非常客氣地把你款待着的當兒,如果你還是帶着一張難看的面孔,甚至要對他複仇的樣子,&mdash&mdash凡是這樣的客人,在主人那邊,沒有問題,大概總不會得到一點同情的吧。

    當然這個人,智識又豐富,閱曆又深遠,可以放心,他不會連這一點也不顧及,&mdash&mdash他平心靜氣地再又把門闆敲了一下之後,沒有回應,就低聲地,用嘴巴挨着那門縫邊輕輕的叫: &ldquo開門呀!靜庵先生在家嗎?&hellip&hellip對不起!&rdquo &ldquo靜庵&rdquo先生正在裡面作着午睡。

    &mdash&mdash自從那天碰到了那&ldquo公司裡的掌櫃&rdquo之後,這黑灰色的屋子就斷了生客的足迹,門庭是冷落得很,過去熱烘烘地盤旋在腦子裡的一切,恐怕正在這些日子中發了圬,現在一聽見那生疏的敲門聲,心裡一陣震蕩,他一翻身,從床上跳起來,剛才是和衣而睡,現在用不着穿衣服,不會麻煩,這一跳的氣勢直到把門子開開之後還可以充分地保持着,&mdash&mdash他于是氣洶洶地對來客喝問: &ldquo你是誰?&rdquo 但是,一睜開那惺松的眼,就覺得有點吃驚,&mdash&mdash這個人又高又大,戴着白的草帽,穿着白的皮鞋,衣服也是白的,全套的洋服。

     &ldquo你到我這邊來,究竟是懷着什麼居心?告訴你呀,你這個威武勇猛的家夥,凡事總要放松三分,不要一味兒老是敲詐别人!&rdquo 他剛才那一聲氣洶洶的喝問顯然是太&ldquo過火&rdquo了,這正是&ldquo過火&rdquo的好處,&mdash&mdash對于一個人,有時候如果不采取一種居高臨下的絕對輕蔑的态度,兩間的平衡就無從确立,而&ldquo交道&rdquo也終于沒法子&ldquo打&rdquo成。

     那威武勇猛的家夥于是鞠躬,點頭,滿口的對不起把&ldquo俯首貼服&rdquo當作&ldquo謙恭禮讓&rdquo的态度來待人,也并不是一種羞辱;社會上地位高一點的人們就慣用這個派頭,當然也無需乎多所驚怪。

     這樣主客兩間都覺得非常調協,老林發言的态度也把握得很準,&mdash&mdash這些都是使一件事成功的不可少的條件,而且這黑灰色的房子,似乎也要比平時來得光亮些&hellip&hellip對于這個時派的客人,當然這光亮還是弱得很,&mdash&mdash這屋子裡的難聞的氣味,很足以使人把以前所有到過的地方都一一的追憶起來,菲律賓?沙勞越?西貢?馬來亞?要找到一種氣味可以和這氣味互相配合就不大容易,不過這有什麼呢,反正凡是到過了遠方的人,對于無論什麼,總會無條件地加以愛悅或重視。

     &ldquo請問,先生,你今天到敝舍來,有什麼指教?&rdquo老林鄭重的問。

     這客人是什麼都不覺得奇怪,就是最初第一次碰見的東西,這在他的認識上也有一個原則,&mdash&mdash等一等,這最初第一次碰見的東西,就中也可以找出了一種不生疏的慣例;他也不希望主人會對他更加客氣一點,不喝茶是好的,身邊摸不到一張凳子,那末,就這樣站立好一會也沒有什麼關系。

     &ldquoHa&mdashHa!他用日本式的腔調回答:靜庵先生在這裡嗎?對不起,靜庵先生不就是你嗎?&r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