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姑妄聽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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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發現了張某一家。

    士兵們扔下繩子準備吊他們出來,張某夫婦一齊叫道:&ldquo母親的靈柩在這裡,怎可抛棄不管?&rdquo他們的幾個子女也叫道:&ldquo父母為他們的父母殉死,我們不應該為我們的父母殉死嗎?&rdquo也不肯上去。

    不久大火燒到,士兵們跳過屋頂避開了,差一點被燒着。

    他們都以為張家幾口人肯定全部被燒成灰燼了,遠遠望着,為之長長歎息。

    等到火熄後,士兵們巡視火災現場,竟發現張家的房子孤零零地保存完好。

    原來當時突然刮過一股回風,火頭轉折向北,從他家屋後繞過,燒掉鄰居家一間典當庫,然後重新轉回西面。

    要是沒有鬼神呵護,怎會出現這種情況?這事是在癸醜年七月間,德州書院山長張慶源先生記載下來寄給我的。

    它與我在《灤陽消夏錄》中記載的寡婦一事很類似,而張某夫婦子女能夠齊心同願盡孝,尤為難得。

    兩人同心,力量可以折斷金屬,何況是六人呢?貧民女子一聲呼叫,雷霆可以為之下擊,何況六人都一片純孝呢?精誠之至,可以感動天地鬼神,雖有命運注定,也不能不為之挽回。

    人通過主觀努力一足可以勝過天命,這也算是例證之一了。

    這事情雖聽起來覺得很奇特,但要說它是很正常的也是可以的。

    我與張慶源先生不相識,而張先生輾轉托人寄告我,務使這件事情得到傳揚,則張先生的志趣如何,人們也不難想見了。

    我因此對他的記載稍加修改,把它收錄在這本書裡。

     太常卿呂含晖說,京城有一家百姓,停靈期間遭了火災。

    因無路可出,也沒人來幫忙,于是全家男女齊動手,鎬刨鍬挖,在屋裡挖了一個坑,把靈柩放在裡面,蓋上土。

    剛埋完大火就到了。

    房屋雖然被燒,但棺材在坑裡安然無總。

    這是因為火勢向上的緣故。

    這也是應變的急智。

    因前面寫到張孝子的故事,便一并附錄于此。

     交河縣泊鎮有個王某,精通技擊,人們稱&ldquo王飛腿兒&rdquo的人就是他。

    一天夜裡,他偶然途經一處墳地,見有十幾個小孩兒在前面玩耍,擋住了他的去路,這些小孩兒大的都在四、五歲左右。

    王某大聲呵斥,命他們讓開路,這幫小孩兒根本不理他,好像什麼也沒聽見。

    王某一怒之下,拉過來其中一個,了他一巴掌。

    這一下炸了窩,招得這幫孩子一塊兒大罵。

    王某愈發惱怒,擡腳就踹。

    孩子們一擁而上,揀起磚頭瓦塊猛擊王某的腿骨。

    王某撲上前去,孩子們卻像猴子一樣敏捷地閃開了。

    王某前後左右追了半天,居然一個孩子也沒有抓到,他周旋了一陣子,終于被孩子們打翻在地,頭破血流,眼睛也受了傷。

    他幾次爬起來,又幾次倒了下去,一直折騰到半夜,他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了。

    第二天,家裡人把他找了回去,隻見他滿身是傷,兩腳都腫成了青紫色,一直躺了半個月才勉強能下地。

    原來,那幫孩子都是狐魅變的。

    以王某的勇力,平時對付幾十個壯漢,尚能揮灑自如;如今,遇上了一幫小妖魅,卻一敗塗地。

    《淮南子》引用帝堯的話說:&ldquo做人要戰戰驚驚,時刻謹慎,人們不會被大山絆倒,卻往往栽倒在小土坡前。

    &rdquo<左傳》中說:&ldquo蜂虿雖小,卻不能小看它的毒性。

    &rdquo這些話十可信。

     郭彤綸說:阜城有個人離家外出幾年,一直沒有音信。

    一天晚上他突然匆匆忙忙趕回家,說:&ldquo我在外面流浪,無所依靠,不得已加入了強盜團夥,搶劫殺害了許多人。

    現在罪行敗露,我僥幸逃了出來,但聽說其他被抓的人已供出了我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估計官府已傳遞公文要來拘捕家屬了。

    你們應該快點自想辦法,和我一起死是無益的。

    &rdquo說完,他揮淚離去,再也沒說一句話。

    全家人驚慌恐懼,一夜之間全部逃散,所住的房屋不久便成為廢墟,人們也不明白其中的緣故。

    幾年以後,這人回到舊居,尋訪父母妻子搬到哪裡去了,鄰居告訴他早已逃走,不知躲在什麼地方,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後來慢慢打聽,得知他妻子在郭彤綸家做女傭,于是登門尋訪,才知道他們為什麼逃散。

    但他實際上在外面并沒有加入強盜團夥,而且也沒有在夜裡回家的事。

    郭彤綸替他到官府查閱公文,也沒有追捕他和他家人的事。

    過了好久,他才回憶起在八溝(即漢代右北平所在地)替人種地時,在山岡上建房子居住。

    岡後有狐狸,有時候偷盜東西,有時又在半衣裡嗥叫,打擾人睡覺。

    他于是邀了一些人去挖破狐狸的洞穴,用煙去熏,狐狸才全部逃離,有人懷疑是這些狐狸化為妖怪來報複。

     我的奴仆史錦文,夏天時曾到滄州去請醫生,他沒帶被褥,隻騎着馬趕路。

    到張家溝時,他發起瘧疾來,就把馬拴在樹上,自己倚着樹幹休息,逐漸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他在夢中到了一處,見有幾間草房,一位老大爺和一位老太太坐在門外。

    見了史錦文,就請他去坐,他問老大爺的姓名,老大爺說姓李,排行第六,因自己曾在崔莊住過兩年,和史的父親史成德有些交情。

    并說自己見過史小時的模樣,如今竟長這麼大了。

    老大爺正在感念生者死者,表情非常憂傷,老太太又問王魁身體好不好,弓黑還跟他在一起嗎,打聽得很詳細。

    老大爺說,今年雨水大,由某某路到某某處,水雖然深,但是沙底不陷,而由某某路到某某處,水雖然淺,但都是紅膠泥,粘着馬蹄很難走,就要下雨了,天已過午,你必須快些趕路,就不留你了。

    史錦文一下子醒來了,遠遠望見四五丈開外,有一座孤墳,估計葬的就是李六。

    他按着老大爺指的路,晚上到了常家磚河,果真碰上天下雨。

    他回來把這事告訴了繼母,繼母說:&ldquo李六曾在崔莊賣過瓜果,和你父親是酒友。

    &rdquo在黃泉之下,還關注着老友的兒子,在小人中也算得上有心人了。

     奴仆傅顯喜歡讀書,頗有體味,還稍懂醫藥。

    他的性情迂緩,看起來像是上了年歲的老儒生。

    有一天,他邁着四方步來到市上,逢人便問見了魏三兄沒有。

    有人告訴他在什麼地方,他便邁着方步去了。

    等見了面,他喘了好一會兒。

    &rdquo魏三問找他幹什麼。

    他說:&ldquo剛才在苦水井前,遇見三嫂在樹下作針線活,疲乏了閉眼休息。

    小孩在井旁玩,離井有三五尺,很叫人擔心。

    男女有别,我不便把三嫂叫醒,所以來找你。

    &rdquo魏三大驚,奔向井台,而妻子已趴在井旁哭兒子了。

    僮仆讀書,可以說是好事。

    但讀書是為了明白道理,明白道理是為了實際應用。

    學了而不吸收有用的,以緻昏庸怪僻,則遺害無窮。

    這種有學問的人有什麼用呢? 武強縣有一家大戶。

    夜裡有小偷前去偷東西,便群起捕捉,小偷逃走後,大家便合力窮追。

    小偷逃到大戶祖墳所在地的松柏林裡,林深夜黑,大家一時都不敢進去,小偷更不敢出來。

    正在相持不下,樹林裡忽然刮起了旋風,飛沙走石,弄得人争不開眼,小偷借這個機會突圍逃走了。

    大家都感到驚訝,先人之靈為什麼反而會幫助小偷呢?大戶主人夜裡夢見先祖說:&ldquo小偷偷東西,不能不抓,如果官府捉到小偷加以懲罰,小偷也不能怨恨主人。

    但如果沒有偷走東西,就不要窮追不舍。

    追上了,如果雙方鬥毆起來就會傷人,損失不是更大嗎?即使大家能夠殺了小偷,也必須向官府彙報,如果官府追究說你們擅自殺人,那損失不更大麼?何況大家是些烏合之衆,而小偷們則是些死黨,他們可以夜夜伺機來下手偷東西,我們卻無法夜夜防備他們。

    一旦你們和他們結了仇,隐患就大了,能不從長計議麼?旋風就是我為了解開這個仇結刮起的.你們又有什麼感到驚訝的呢?&rdquo主人醒來後驚歎道:&ldquo我這才明白老成人有遠慮,這要比年輕人氣盛強多了。

    &rdquo 駐守滄州城的軍官永甯與我的舅舅張夢征是好朋友。

    我小時候在外祖父家,聽他告訴舅舅一件事說:某個前鋒有個女兒,名叫平姐,年紀已有十八九歲,還沒有訂親。

    一天她到門外買脂粉,有個牟輕人挑逗她,她怒罵了一頓進門去了。

    父母出去看,路上沒有這個人,鄰居們也說沒看見這個人。

    晚上她拴好房門就寝,那年輕人忽從燈下鑽出來。

    平姐知道是妖怪,也不驚叫,也不與他說話,隻是抓了一把鋒利的剪刀在手裡,假裝睡着等候他。

    那年輕人不敢靠近,隻是站在床旁邊,千方百計勸誘,平姐就像沒看到沒聽到一樣。

    年輕人忽然離去,過了一會兒又來,拿出幾十件金珠簪珥之類的東西,約值上千兩銀子,擺列在床上,平姐仍然好像沒見到沒聽到似的。

    年輕人又離去,而那些物品則沒有收走。

    等到天快亮時,年輕人又突然出現說:&ldquo我偷偷觀察了你一個通宵,你竟沒有拿這些東西看一下。

    人若是不被錢财所打動,他(她)所不情願的事情,就是鬼神也無法勉強,何況我們這一類呢?我誤會了你私下祈禱時講的一句話,以為你是想男人而假托為了父母,所以才這樣來試着引誘你,請你不要生氣。

    &rdquo說完,他收起那些物品離去了。

    原來平姐家素來貧窮,母親又年老多病,父親領的軍饷養不活全家人,平姐曾在佛像前暗暗祈禱,希望早日找到一個丈夫,好贍養父母。

    沒想到被妖怪偷聽到了。

    由此可見,說一句話,萌生一個念頭,即使在暗中,也都有人或其他東西在旁觀察注意着。

    那麼,當着人的面,有人還想對自己的意圖掩飾假托,這能辦得到嗎?【原丈】瑤泾有好博者,貧至無甑,夫婦寒夜相對泣,悔不可追。

    夫言:此時但有錢三五千,即可挑販給朝夕,雖死不入囊家矣。

    顧安所從得乎?忽聞扣窗語日:爾果悔,是亦易得,即多于是亦易得,但恐故智複萌耳。

    以為同院尊長憫恻相周,遂飲泣設誓,詞甚堅苦。

    随開門出視,月明如晝,寂無一人,惘惘莫測其所以。

    次夕,又聞扣窗日:錢已盡返,可自取。

    秉火起視,則數百千錢累累然皆在屋内,計與所負适相當。

    夫婦狂喜,以為夢寐,彼此掐腕皆黨痛,知灼然是真。

    (俗傳夢中自疑是夢者,但自掐腕覺痛者是真,不痛者是夢也。

    )以為鬼神佑助,市牲醴祭謝。

    途遇舊博徒日:爾術進耶?運轉耶?何數年所負,昨一日盡複也?罔知所對,唯諾而已。

    歸甫設祭,聞檐上語日:爾勿妄祭,緻招邪鬼。

    昨代博者是我也。

    我居附近爾父墓,以爾父憤爾遊蕩,夜夜悲嘯,我不忍聞,故幻爾形往囊家取錢歸。

    爾父寄語:事可一不可再也。

    語訖,遂寂。

    此人亦自此改行,溫飽以終。

    嗚呼!不肖之子,自以為惟所欲為矣,其亦念黃泉之下,有夜夜悲嘯者乎! 泾源有個人好賭,窮得連鍋都沒有。

    夫妻倆在寒夜相對而哭,後悔不及。

    丈夫說這時隻要有三五千錢,就可以挑着東西販賣養家糊口,死也不去賭場了。

    但這錢上哪兒去找呢?忽然聽到有人敲窗說:&ldquo你真的後悔,這些錢容易,即便比這更多些也不難。

    就怕你老毛病又犯。

    &rdquo他以為是同院的前輩,可憐他來救濟他,便哭着發誓,誓言堅定而凄苦。

    他開門出來,隻見月光明亮,寂然無人。

    他惘惘然不知是怎麼回事。

    第二天晚上,他又聽見有人敲窗說:&ldquo錢都還了回來,你自己來拿。

    &rdquo他點了燈起來,發現有幾百幾千的錢,都擺放在屋裡。

    算了一下,數量和輸掉的錢差不多。

    夫婦倆狂喜,懷疑是做夢,彼此掐了腕子覺得痛,知道這的确是真的。

    他以為是鬼神保佑,便去買祭品祭謝鬼神。

    路上遇見過去在一起的賭徒,說:&ldquo你賭技進步了,還是時來運轉?怎麼幾年中輸的錢昨天一天都赢回來了?&rdquo這人不知怎麼回答,隻是嗯嗯了幾句。

    回家剛要設祭,聽見檐上有人說:&ldquo你不必亂祭,以緻招來邪鬼。

    昨天代替你去賭場的是我。

    我住在附近你父親的墓中。

    你父親恨你不務正業,夜夜悲哭,我不忍聽,所以我變了形到賭場把錢取了回來。

    你父親告訴你,事可以有一不可有二。

    &rdquo說完就沒有聲了。

    這人從此改了行,終生溫飽。

    嗚呼,不孝子孫,自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

    他們能念及在黃泉之下,夜夜有悲哭的人麼? 李秀升說:山西有個富戶,主人上了年紀,膝下隻有一子。

    不幸兒子、兒媳雙雙病倒,眼看着沒救了,老夫妻倆真是憂心如焚。

    沒多久,那兒媳先自去了。

    主人立即提出為兒子納妾,他的老伴吃驚地問:&ldquo兒子已經病到了這步田地,你還要為他娶妾,這不是催他快死嗎?&rdquo主人說:&ldquo我知道兒子的病是好不了了。

    可是,在他出生之前,我曾為後嗣的事兒去靈隐寺求過神佛,回來後,夢見南海大士對我說:&lsquo你本該絕後,因為你捐過銀兩赈濟災民,救活了上千人,所以,特地贈給一個孫子,為你養老送終。

    ,現在,如果不趁着他還沒死,為他納個妾,孫子從哪兒來呢?&rdquo老伴聽了,也幫忙促成了這件事。

    沒過三、四個月,主人的兒子死了,那妾果然有了個遺腹子,主人家也就有了後嗣。

    黃山谷詩中有&ldquo能與貧人共年谷,必有明月生蚌胎&rdquo之句,這話真是不假啊。

     寶坻的王泗和,是我的姻親。

    他曾給我看一篇《書艾孝子事》的故事。

    文中說:&ldquo艾子誠是甯河艾鄰村人,父名叫文仲,以木工為生。

    他偶然和人争鬥,把對方打倒在地,誤認為打死了,畏罪而逃。

    他的妻子也不知丈夫逃到哪兒去了。

    後來傳說好像出了山海關。

    這時他妻子正懷着孕,過了兩個月,生下了艾子誠。

    艾文仲不知有了兒子;子誠自小就由母親扶養,也不知道有個父親。

    等稍稍懂事了,才問毋親父親上哪兒去了。

    母親哭着說了原委。

    子誠從此便茫茫然若有所失,常常問父親的年齡相貌以及先人的名字、親戚的姓名住址等。

    母親沒有在意,便一一都告訴了他。

    他長大了,有人要把女兒嫁給他,他堅決不肯,說:&ldquo哪有父親流離在外,兒子卻安居家中的?&rdquo人們這才知道他有志尋父,隻是因為寡母還在,不想遠離。

    但是艾文仲沒有音信,子誠從生下來也沒有出過門,天地茫茫,上哪兒去找?人們都不信他真的能去尋父。

    子誠也沒有說及這事,隻有種地養活母親。

    二十年後,母親病逝。

    他把母親安葬完畢,便整束行裝,帶着幹糧赴遼東。

    有人說其父生死不明,勸他不去。

    子誠流淚道:&ldquo如果能找到,他活着就一起回來,死了就把遺骨背回來。

    如果找不到,我甯可死在路上,也不回來了。

    &rdquo大家哭着把他送走了。

    他出關之後,估計父親畏罪逃亡,肯定躲在偏僻的地方。

    于是凡是深山幽谷、艱難險阻之處,他沒有不到的。

    時間一長,路費用光了。

    他乞讨着活命,尋找長達二十年之久,始終沒有悔意。

    有一天,他在馬家城山中,遇到一個老人。

    老人可憐他窮困,談論起來,問明了原委,感動得哭了。

    老人把子誠帶到家裡,用酒食款待他。

    不一會兒,有個木匠帶着工具進來了。

    他估量木匠的年齡和父親差不多,便心中一動。

    仔細觀察木匠的長相,也和母親說的近似。

    他便拉着木匠的衣襟哭述父親逃亡的時間,并仔細講了家世及親戚情況,希望這人就是自己尋找的父親。

    木匠又驚又悲,待要相認,又覺得在家時并沒有兒子。

    子誠又講了事情的始末,木匠遮才叫了一聲相抱而哭。

    原來艾文仲輾轉逃避到了這裡,已有四十多年。

    他又改換姓名叫王友義,所以打聽不到蹤迹。

    至此兩人才偶然相遇。

    老父感激兒子的孝義,便打算回家鄉。

    但艾文仲長期漂泊,欠了不少債,不能走。

    子誠便倉皇地奔回來,典賣房屋田地,向親戚借貸,弄到一百兩銀子。

    然後又回到馬家城,終于接回了父親。

    七年之後,父親壽終。

    子誠找到父親之後,才娶妻,如今有四個兒子,都勤懇能夠自立。

    從前文安縣的王原尋父于萬裡之外,子孫至今還是大族。

    子誠的事和這事相似。

    也許上天要使他家昌盛麼?子誠租種我家的地,住處離我的别墅僅有二裡多。

    我看重他的為人,因此找他問了個詳細。

    并将大略寫了上述文字,以使士大夫們知道,在種地的中間有這麼個人。

    這是乾隆五十八年重陽節後的第二天。

    &rdquo按,子誠尋父多年,無意中忽然相遇,這和宋代朱壽昌尋母的事相同。

    好像都有神幫助,不是人力所能辦到的。

    不過精誠所至,感動了陰間陽間,說是靠人力也是可以的。

     引用古義,要根據經典,其他的雜說之類,隻能作為參考,不能全部拿來作為定論。

    《漢書·五行志》把一胎生三個男孩的婦女,列入&ldquo人妖&rdquo之中,認為這是母親太盛的原因。

    所以認為這是極壞的兆頭。

    然而&ldquo成周八士&rdquo是四對雙胞胎,聖人們都不認為他們是妖孽,這又怎麼解釋呢?天地之氣互相感應,萬物才能生存,并不是隻有地就能自己生出萬物來。

    男女交合,才能生下後代,并不是隻有女人自己就能孕育後代。

    如果一胎三男是女人沒有與男子交合自己孕育的,說成是&ldquo人妖&rdquo還勉強可以。

    不過,既然他們是有父親的孩子,那麼可推知父氣肯定地過盛,怎麼就一定要說成陰盛陽衰呢?以此類推,《書序》裡記載的一禾多穗、生于兩壟共結一穗等現象,難道也要說成地氣太盛了嗎?一般說來,<洪範》的&ldquo五行&rdquo學說大多屬于穿鑿附會之說,而這一條更加講不通。

    不能因它泺于伏生,我們就一定要傳為經典。

    國家的典章制度,凡是一胎三個男孩的,都要予以獎勵。

    這就一掃原來的那種淺薄的觀念,真是千古最聖明的決策。

    我編撰<續文獻通考》,在&ldquo祥異考&rdquo中,改掉了馬端臨的先例,删掉了這一門,以遵守國家法令。

    乾隆五十八年本書寫成,恰巧碰到禮部侍郎把為一戶一胎生三男的人家請賞的文稿送來簽署。

    我同這位侍郎就偶然談到這事,就順便把它附隸于書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