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卷 卷八十七 靜清學案(黃氏原本、全氏補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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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清學案 (黃宗羲原本  黃百家纂輯  全祖望補定) 靜清學案表 史蒙卿       程端禮     蔣宗簡 (獨善孫。

    ) (小陽、深寧門          樂良    張信 人。

    )              (附從弟衍、復。

    )陳韶 (蓮塘、潛齋、進         戚秉肅 齋再傳。

    )            王楚鼇 (晦翁、迂齋、慈         (父起宗。

    ) 湖、節齋、真西          徐仁山二傳。

    ) (白水、籍溪、屏  程端學山、延平、東萊、象山、詹氏、蔡西山四傳。

    ) ---- 靜清學案序錄 祖望謹案:四明史氏皆陸學,至靜清始改而宗朱,淵源出于蓮塘■氏。

    然嘗聞深寧不喜靜清之說《易》,以其嗜奇也,則似乎未必盡同于朱。

    其所傳為程畏齋兄弟,則純于朱者。

    述《靜清學案》。

    (梓材案:是卷梨洲本稱《四明朱門學案》一,謝山《序錄》改為《靜清學案》。

    ) ◆陽王門人(■、徐再傳。

    ) 教授史果齋先生蒙卿 史蒙卿,字景正,號果齋,鄞縣人,獨善先生彌鞏之孫也。

    年十二,入國子學,通《春秋》、《周官》。

    時江益公萬裡為祭酒,甚器之。

    鹹淳元年進士,授景陵主簿,歷江陰、平江教授。

    四明之學,祖陸氏而宗楊、袁,其言朱子之學,自黃東發與先生始。

    黃氏主于躬行,而先生務明體以達用,著書立言,一以朱子為法。

    宋亡,不復仕。

    自號靜清處士。

    有《靜清集》。

    (修。

    ) 百家謹案:四明自楊、袁、舒、沈從學于象山,故陸氏之學甚盛。

    其時傳朱子之學者有二派:其一史果齋,從■氏入;其一餘正君,從輔氏入,故為四明朱門一、二兩案。

    又王深寧從學于王埜,埜從學于真文忠公,亦出自朱門詹體仁者也。

     果齋訓語 學問進修之大端,其略有四:一曰尚志,二曰居敬,三曰窮理,四曰反身。

    大抵為士莫先于尚志。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孟子曰:「士何事﹖」曰「尚志」,「仁義而已矣。

    」程子亦曰:「言學便當以道為志,言人便當以聖為志,苟此志不立,而惟流俗之徇,利欲之趨,則終身墮于卑陋,而不足與詣高明光大之域矣,何足以為士哉!」此志既立,便當居敬以涵養其本原,蓋人心虛靈,天理具足,仁義禮智皆吾固有。

    聖賢之所以為聖賢者,非自外而得之也,苟能端莊靜一以涵養之,則志氣清明,義理昭著,而人欲自然退聽。

    以此窮理,理必明;以此反身,身必誠,乃學問之大原也。

    夫既知涵養其本原,則天理之全體,固渾然于吾心矣。

    然一心之中,雖曰萬理鹹具,天敘天秩,品節粲然,苟非稽之聖賢,講之師友,察之事物,驗之身心,以究析其精微之極至,則知有所蔽,而行必有所差,此《大學》之誠意、正心、修身所以必先格物、緻知,《中庸》之篤行所以必先博學、審問、慎思、明辨也。

    既知所以窮理矣,則必以其所窮之理,反之于身,以踐其實,日用之間,微而念慮,著而雲為,其當然者,皆天理之公,其不當然者,皆人欲之私也。

    于此謹而察之,果當然乎﹖則充之惟恐其不廣,行之惟恐其不至。

    果不當然乎﹖則改之惟恐其不速,去之惟恐其不盡。

    從事于斯,無少間斷,人欲日以銷泯,天理日以純熟,而聖賢之道,忽不自知,其實有于我矣。

    窮則獨善其身,可以繼往聖而開來學;達則兼善天下,可以參天地而贊化育,其功用有不可勝窮者。

    若夫趨向卑陋,而此志不立,持養疏略,而此心不存,講學之功不加,而所知者昏蔽,反身之誠不篤,而所行者悖戾,將見人欲愈熾,天理愈微,本心一亡,亦將何所不至哉!《書》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

    」聖狂之分,特在念不念之間而已矣,並惟同志勉之。

    (此本雙峰饒氏之訓。

    ) 附錄 果齋先生每教學者以朱子日用自警詩揭于座右,其詩曰:「圓融無際大無餘,即此身心是太虛。

    不向用時勤猛省,卻于何處味真腴。

    尋常應對尤須謹,造次施為莫放疏。

    一日洞然無別體,方知不枉費工夫。

    」 祖望謹案:蓮塘■氏之學傳于陽氏,陽氏之學傳于吾鄉史氏,即靜清也。

    (梓材案:《宋史》史南叔附先生傳雲:「早受業巴川陽恪。

    」號以齋,為小陽先生之子。

    小陽則朱子再傳弟子也。

    顧程畏齋親及先生之門,其為《讀書分年日程》,識《工程綱領》後雲:「果齋先生早師常德小陽先生、大陽先生。

    陽先生師涪陵■先生,■先生師朱子。

    」未嘗言及以齋。

    袁清容誌先生墓亦雲:「太中在湖北時,謁告歸省,從巴川陽公岊學《易》、《春秋》。

    」太中者,先生之父,名肯之。

    黃文獻則雲:「繼朱子之學者,自■氏淵、大陽先生枋、小陽先生岊,以至于史氏。

    」是知先生所受業者小陽先生,非小陽之子,史傳蓋誤。

    ) 謝山《靜清書院記》曰:「有元儒林世系,魯齋、白雲 專主朱學,靜修頗祖康節,草廬兼主文安,其足以輔翼二許者,吾鄉程敬叔兄弟最醇。

    魯齋得之江漢趙氏,白雲得之仁山,而敬叔兄弟得之靜清史先生。

    先是,吾鄉學者,楊、袁之徒極盛,史氏之賢,如忠宣公、文靖公、獨善先生、和旨先生、鴻禧君、饒州君,皆楊、袁門下傑然者也。

    靜清為獨善孫,始由巴陵陽氏以溯朱學。

    當時隻輪孤翼,莫之應和,而黃提刑東發出焉,遂稍稍盛。

    朱學之行于吾鄉也,自靜清始,其功大矣。

    江漢、仁山皆已俎豆澤宮,而靜清莫有擷溪毛以問之者,後死之于斯文,能無媿色。

    清容作《靜清墓志》,于其易代大節,言之已悉,而學統所在,不甚了了。

    清容文士,其于儒苑窔奧,宜其在所忽也。

    然清容言『靜清嘗與深寧說經,每好奇,以是多與深寧不合』,則又可知靜清雖宗主朱學,而其獨探微言,正非墨守《集傳》、《章句》、《或問》諸書以為苟同者。

    正如東發亦宗朱學,而其于先、後天圖說攻之甚力,蓋必如是而始為碩儒。

    不善學者,但據一先生之言,窮老盡氣,不敢少異,而未嘗顧其心之安否。

    是為有信而無疑,學問之道,未之有也。

    清容以為好奇,是尤不知靜清者也。

    」 ◆靜清門人(■、徐三傳。

    ) 教授程畏齋先生端禮 程端禮,字敬叔,鄞縣人。

    學者稱為畏齋先生。

    初用舉者為建平、建德兩縣教諭。

    歷稼軒、江東兩書院山長,累考授鉛山州學教諭,以台州教授緻仕。

    先生受學于史靜清,色莊而氣夷,善誘學者,使之日改月化,而其弟端學剛明,動有師法,學者鹹嚴憚之,人以比河南兩程氏雲。

    (修。

    ) 百家謹案:慶元自宋季皆傳陸子之學,而朱學不行于慶元,得史靜清而為之一變。

    蓋慈湖之下,大抵盡入于禪,士以不讀書為學,源遠流分,其所以傳陸子者,乃其所以失陸子也。

    餘觀畏齋《讀書日程》,本末不遺,工夫有序,由是而之焉,即謂陸子之功臣可也。

     集慶路江東書院講義 端禮竊聞之朱子曰:「為學之道,莫先于窮理,窮理之要,必在于讀書,讀書之法,莫貴于循序而緻精,而緻精之本,則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

    」其門人與私淑之徒,會萃朱子平日之訓,而節取其要,定為讀書法六條:曰循序漸進,曰熟讀精思,曰虛心涵泳,曰切己體察,曰著緊用力,曰居敬持志。

    其所謂循序漸進者,朱子曰:「以二書言之,則通一書而後及一書;以一書言之,篇章句字,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亂也,量力所至而謹守之,字求其訓,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則不敢求乎後,未通乎此,則不敢志乎彼,如是則志定理明,而無疏易陵躐之患矣。

    若奔程趁限,一向趲看了,則看猶不看也。

    近方覺此病痛不是小事。

    元來道學不明,不是上面欠工夫,乃是下面無根腳。

    」其循序漸進之說如此。

    所謂熟讀精思者,朱子曰:「《荀子》說誦數以貫之,見得古人誦書亦記數,乃知橫渠教人讀書,必須成誦,真道學第一義。

    數已足,而未成誦,必欲成誦;數未足,雖已成誦,必滿數。

    但百時,自是強五十時;二百時,自是強一百時。

    今所以記不得,說不去,心下若存若亡,皆是不精不熟之患。

    今人所以不如古人處,隻爭這些子。

    學者觀書,讀得正文,記得註解,成誦精熟,註中訓釋文意、事物名件、發明相穿紐處,一一認得,如自己做出來底一般,方能玩味,反覆向上,有通透處。

    若不如此,隻是虛設議論,非為己之學也。

    」其熟讀精思之說如此。

    所謂虛心涵泳者,朱子曰:「《莊子》說,吾與之虛而委蛇。

    既虛了,又要隨他曲折去。

    讀書須是虛心,方得聖賢說一字是一字,自家隻平著心去稱停他,都使不得一毫杜撰。

    學者看文字,不必自立說,隻記前賢與諸家說便了。

    今人讀書,多是心下先有箇意思了,卻將聖賢言語來湊他底意思,其有不合,便穿鑿之使合。

    」其虛心涵泳之說如此。

    所謂切己體察者,朱子曰:「入道之門,是將自箇己身入那道理中去,漸漸相親,與己為一。

    而今人道在這裏,自家在外,元不相幹。

    學者讀書,須要將聖賢言語體之于身,如『克己復禮』,如『出門如見大賓』等事,須就自家身上體覆。

    我實能克己復禮、主敬行恕否﹖件件如此,方有益。

    」其切己體察之說如此。

    所謂著緊用力者,朱子曰:「寬著期限,緊著課程,為學要剛毅果決,悠悠不濟事。

    且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是甚麼精神!甚麼筋骨!今之學者,全不曾發憤。

    直要抖擻精神,如救火治病然,如撐上水船,一篙不可放緩。

    」其著緊用力之說如此。

    所謂居敬持志者,朱子曰:「程先生雲:『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緻知。

    』此最精要。

    方無事時,敬以自持,凡心不可加入無何有之鄉,須是收斂在此。

    及其應事時,敬于應事;讀書時,敬于讀書,便自然該貫動靜,心無不在。

    今學者說書,多是撚合來說,卻不詳密活熟。

    此病不是說書上病,乃是心上病,蓋心不專靜純一,故思慮不精明。

    須要養得虛明專靜,使道理從裏面流出方好。

    」其居敬持志之說如此。

    愚按:此六條者,乃朱子教人讀書之要,故其誨學者,告君上,舉不出此,而自謂其為平日艱難已試之效者也。

    竊嘗論之,自孔子有「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之訓,以顏子之善學,其贊孔子「循循善誘」,亦不過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而已。

    是孔子之教,顏子之學,不越乎博文約禮二事,豈非以學者舍是無以為用力之地與﹖蓋盈天地間,萬物萬事,莫非文也。

    其文出于聖人之手,而存之于書者,載道為尤顯,故觀孔子責子路「何必讀書,然後為學」之語,可為深戒,豈非讀書為博文之大而急者與﹖朱子曰:「約禮則隻是這些子。

    博文各有次序,當以大而急者為先。

    」蓋謂是也。

    然則,博文豈可不以讀書為先﹖而讀書又豈可不守朱子之法﹖朱子平日教人,千言萬語,總而言之,不越乎此六條。

    而六條者,總而言之,又不越乎「熟讀精思」、「切己體察」之兩條。

    蓋熟讀精思即博文之功,而切己體察即約禮之事。

    然則,欲學顏子之學者,豈可不由是而求之哉!今幸其說具存,學者讀書,能循是六者,以實用其力,則何道之不可進,何聖賢之不可為!使朱子復生,身登其門,耳聞其誨,未必若是之詳且要也,學者可不自知其幸與﹖世之讀書,其怠忽間斷者,固不足論。

    其終日勤勞,貪多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