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卷 卷八十一 西山真氏學案(黃氏原本、全氏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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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指全體而言,忠信指用功處而言。

    忠是盡于中者,信是形于外者,有忠方有信,不信則非所以為忠,二者表裏體用之謂,如形之與影也。

    心無不盡之謂忠,言與行無不實之謂信,盡得忠與信,即是誠,故孔子雖不言誠,但欲人于忠信上著力,忠信無不盡,則誠在其中矣。

    孔子教人,大抵隻就行處說,行到盡處,自知誠之本源。

    子思、孟子,則併本源發出以示人,其義一也。

     問非鬼而祭章 鬼神之理,雖非始學者所易窮,然亦須識其名義。

    若以神示鬼三字言之,則天之神曰神,地之神曰示,人之神曰鬼。

    若以鬼神二字言之,則神者氣之伸,鬼者氣之屈。

    氣之方伸者屬陽,故為神;氣之屈者屬陰,故為鬼。

    神者,伸也;鬼者,歸也。

    且以人之身論之,生則曰人,死則曰鬼,此生死之大分也。

    然自其生而言之,則自幼而壯,此氣之伸也;自壯而老,自老而死,此又伸而屈也。

    自其死而言之,則魂遊魄降,寂然無形,此氣之屈也。

    及子孫享祀,以誠感之,則又能來格,此又屈而伸也。

    姑舉人鬼一端如此。

    至若造化之鬼神,則山澤水火雷風是也。

    日與電皆火也,月與雨皆水也,此數者合而言之,又隻是陰陽二氣而已。

    陰陽二氣,流行于天地之間,萬物賴之以生,賴之以成,此即所謂鬼神也。

    今人隻塑像畫像為鬼神,及以幽暗不可見者為鬼神,殊不知山峙川流,日照雨潤,雷動風散,乃分明有跡之鬼神。

    伊川曰:「鬼神者,造化之。

    」又曰:「鬼神,天地之功用。

    」橫渠曰:「鬼神,二氣之良能。

    」凡此皆指陰陽而言。

    天地之氣,即人身之氣,人身之氣,即天地之氣。

    《易?繫辭》曰:「精氣為物,遊魂為變。

    」人之生也,精與氣合而已。

    精者,血之類,是滋養一身者,故屬陰;氣是能知覺運動者,故屬陽。

    二者合而為人,精即魄也。

    目之所以明,耳之所以聰者,即精之所為也,此之謂魄。

    氣充乎體,凡人心之能思慮,有知識,身之能舉動,與夫勇決敢為者,即氣之所為也,此之謂魂。

    人之少壯也,血氣強,血氣強,故魂魄盛,此所謂伸。

    及其老也,血氣既耗,魂魄亦衰,此所謂屈也。

    既死,則魂升于天以從陽,魄降于地以從陰,所謂各從其類也。

    魂魄合則生,離則死,故先王制祭祀之禮,使為人子孫者,盡誠緻敬,以蕭之屬,求之于陽,灌鬯之屬,求之于陰,求之既至,則魂魄雖離而可以復合,故《禮記》曰:「合鬼與神,教之至也。

    」神指魂而言,鬼指魄而言,此所謂屈而伸也。

     問仁字 凡天下至微之物,皆有箇心,發生皆從此出,緣是稟受之初,皆得天地發生之心以為心,故其心無不能發生者。

    一物有一心,自心中發出生意,又成無限物,且如蓮實之中,有所謂ㄠ荷者,便儼然如一根之荷,他物亦莫不如是,故上蔡先生論仁,以桃仁、杏仁比之,謂其中有生意,才種便生故也。

    惟人受中以生,全具天地之理,故其為心又最靈于物,故其所蘊生意纔發出,便近而親親,推而仁民,又推而愛物,無所不可,以至于覆冒四海,惠利百世,亦自此而推之耳。

    此仁心之大,所以與天地同量也。

    然一為利欲所汩,則私意橫生,遂流而為殘忍,為刻薄,則生意消亡,頑如鐵石,便與禽獸相去不遠,豈不可畏也哉!今為學之要,須要常存此心,平居省察,覺得胸中盎然有慈祥惻怛之意,無忮忍刻害之私,此即所謂本心,即所謂仁也,便當存之養之,使之不失,則萬善皆從此而生。

     問敬字 伊川先生言:「主一之謂敬。

    」又恐人未曉一字之義,又曰:「無適之謂一。

    」適,往也,主于此事,則不移于他事,是之謂無適也。

    主者,存主之義。

    伊川又雲:「主一之謂敬,一者之謂誠。

    」主則有意,在學者用功,須當主于一。

    主者,念念守此而不離之意也。

    及其涵養既熟,此心湛然,自然無二無雜,則不待主而自一矣。

    不待主而自一,即所謂誠也。

    敬,是人事之本,學者用功之要,至于誠,則達乎天道矣,此又誠敬之分也。

    所謂主一者,敬時要一,動時亦要一,平居暇日,未有作為,此心亦要主于一,應事接物,有所作為,此心亦要主于一,此是靜時敬,動時靜。

    靜時能敬,則無思慮紛紜之患;動時能敬,則無舉措煩擾之患,如此則本心常存而不失。

    為學之要,莫先于此,當更以胡緻堂一段參觀。

     問顏樂 《集註》所引程子三說,其一曰不以貧窶改其樂,二曰蓋其自有樂,三曰所樂何事,不說出顏子之樂是如何樂,其末卻令學者于博文約禮上用功。

    博文約禮亦有何樂,程、朱二先生似若有所隱而不以告人者。

    其實無所隱而告人之深也。

    又程氏《遺書》有人謂顏子所樂者道,程先生以為非。

    由今觀之,言豈不有理,先生非之何也﹖蓋道隻是當然之理而已,非有一物可以玩弄而娛悅也。

    若雲所樂者道,則吾身與道各為一物,未到渾融無間之地,豈足以語聖賢之樂哉!顏子工夫,乃是從博文約禮上用力。

    博文者,言于天下之理,無不窮究,而用功之廣也。

    約禮者,言以禮檢束其身,而用功之要也。

    博文者,格物緻知之事也。

    約禮者,克己復禮之事也。

    內外精粗,二者並進,則此身此心皆與理為一,從容遊泳于天理之中,雖簞瓢陋巷不知其為貧,萬鍾九鼎不知其為富,此乃顏子之樂也。

    程、朱二先生恐人隻想像顏子之樂,而不知實用其功,雖日談顏子之樂,何益于我,故程子全然不露,隻使人自思而得之,朱文公又恐人無下手處,特說出博文約禮四字,令學者從此用力,真積既久,自然有得,至于欲罷不能之地,則顏子之樂,可以庶幾矣。

    二先生之拳拳于學者,可謂甚至,不可不深玩其旨也。

     問語上語下 此章南軒先生之說至為精密,所當玩味。

    所謂聖人之道,精粗雖無二緻者,蓋道德性命者,理之精也,事親事長、灑掃應對之屬,事之粗也,然道德性命隻在事親事長之中,苟能盡其事親事長之道,則道德性命不外乎此矣。

    但中人以下之資質,若驟然告之以道德性命,彼將何所從入﹖想像臆度,反所以害道,不若且從分明易知處告之,如事親事長、灑掃應對之屬,皆人所易知也,如此則可以循序而用力,不期而至于高遠之地。

    此聖門教人之要法也。

     問不由戶章 舊說謂人之不能不由道,如出之不能不由戶。

    朱文公非之,以為世人之行不由道者多矣,若如舊說,則凡人所行,不問是非善惡,皆可以為道矣。

    且如事親事長,人人所同也,然必事親孝,事長弟,然後謂之道,不然,則非道矣。

    此章蓋歎世人但知出由戶,而不知行必由道,欲人知行不可以不由道也。

     又《中庸》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