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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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随軍教士說,隻要他還活着,他不怕那個邪惡的霍爾羅伊德派來的傳教士來搶他的教民。

    ” 當聽到聖托梅礦差點沒有被炸毀的時候,古爾德夫人身體微微戰栗了一下。

     “啊,你呢,親愛的朋友?” “我的工作很适合我。

    ” “你遭遇到了最殘酷的危險。

    那比死亡還要殘酷。

    ” “古爾德夫人,你說得不對!我遭遇的就是死亡——被絞死。

    不過,我的回報超過我所應得到的。

    ” 察覺到古爾德夫人在盯着他看,他垂下了眼簾。

     “我有了自己的事業——這你也看到了。

    ”國家醫院總檢察長說,并把他那身質地極好的西服的翻領稍微向上拉了拉。

    醫生的自尊,在内表現為睡夢中徹底不見了貝龍神父,在外是裝束的變化,從過去的胡亂穿衣,到如今的極度重視個人儀表。

    雖然他的裝束在形式和顔色上有嚴格的限制,但永遠都是嶄新的,這樣的裝束給蒙漢姆醫生蒙上一種既職業又喜慶的氣氛;不過,他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沒有變,乖戾的面容也沒有變,于是他就給人一種驚人的不協調的力量。

     “是的,”他繼續說道,“我們都有回報——總工程師、米切爾船長……” “我們見到他了,”古爾德夫人插話道,聲音極具魔力,“那可憐的好人離開這個國家,親自去倫敦我們住的旅館與我們見面。

    他舉止莊重,我推測他對蘇拉科感到惋惜。

    他不停地說着‘曆史事件’,我差點沒有哭出聲來。

    ” “哼,”醫生像豬一樣哼了一聲;“他真的變老了,我是這麼看。

    諾斯特羅莫也變老了,但他性格沒有變。

    說到這個家夥,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這時,房子裡充滿了低語聲,人們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突然,兩個正在花園的大門口附近忙着整理玫瑰樹的園丁跪在地上,低着頭等着安東尼娅·阿韋蘭諾斯走過,旁邊是她的叔父。

     考比蘭神父去羅馬做了一次短暫的訪問,是羅馬教廷的傳道總會邀請他去的。

    他被授予一頂主教的紅帽子。

    這位教化野蠻的印第安人的教士、強盜赫爾南德斯的謀士和朋友,此刻正邁着大步,緩慢地走進房子裡。

    他面容憔悴,身體向前傾,兩隻有力的大手在背後緊緊握着。

     這位蘇拉科地區的第一大主教,保持着一種既狂熱且憂郁的表情;很像匪幫中的教士。

    大家都認為,這次他突然被升為紅衣主教,主要是為了對抗新教徒對蘇拉科的入侵,這股入侵宗教勢力的背後是霍爾羅伊德的傳教士基金會。

    遠看過去,安東尼娅的美麗面容變得有點模糊了,身體也胖了點。

    她踏着輕松的步伐,極為平靜地走過來,遠遠地就向古爾德夫人投去笑容。

    她和叔父這次來見親愛的伊米莉亞,并不是一次正式會面,僅是在午睡前的一次臨時安排。

     衆人都坐定了,可蒙漢姆醫生不喜歡任何人接近古爾德夫人,于是他坐在旁邊,假裝在思考問題。

    當他聽到安東尼娅用比較大的聲音說出的一段話,這才擡起了頭。

     “我們怎麼可以在壓迫下隻知道呻吟,竟然要放棄幾年前我們的同胞?難道他們如今不仍然是我們的同胞嗎?”阿韋蘭諾斯小姐說道,“我們怎麼可以對我們的兄弟姐妹所遭受的殘酷裝聾作啞呢?我們必須找到辦法。

    ” “讓科斯塔瓦那的其餘省份成為蘇拉科的秩序和繁榮的附庸。

    ”醫生突然嚴厲地說道,“除此之外,别無其他方法。

    ” “醫生,我相信這點,”安東尼娅說道,她不僅表現出了最真誠的平靜,還表現出了不可戰勝的果斷,“這是可憐的馬丁最初的意圖。

    ” “然而,物質利益不許你僅因為有憐憫和正義的理念而阻礙他們的發展,”醫生粗暴地低聲說道,“那僅是一種可能性。

    ” 大主教挺直了他那憔悴且瘦骨嶙峋的身軀。

     “那些外國人,我們為他們工作,給他們制造物質利益。

    ”考比蘭人的最高精神領袖用低沉但極具威脅性的語調說道。

     “沒有那些外國人,你什麼都不是,”醫生在遠處大叫道,“他們不怕你。

    ” “那就讓那些外國人知道,如果人民被剝奪了希望,他們就會起義,要求分享他們應有的财富和權力。

    ”蘇拉科教區的大主教鄭重地說,他的話不僅引人注意,還暗藏着險惡。

     大家陷入一陣沉默,大主教皺眉看着地面,安東尼娅卻僵硬但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憑借信念的力量做着深呼吸。

    此後,話題轉到社會方面,他們談起了古爾德去歐洲的事。

    大主教在羅馬時,腦神經痛一直折磨着他。

    原因是氣候——空氣污染。

     叔侄兩人起身走了。

    沿路上,仆人再次跪地行禮,那個曾經見過亨利·古爾德的老搬運工,雖然眼睛幾乎完全失明,虛弱無力,但仍然爬着去親吻大主教伸過來的手。

    蒙漢姆醫生目送他們的背影,嚴厲地說了一個詞—— “不可救藥!” 古爾德夫人擡眼望着天空,疲憊地把她那雙雪白的手放在膝蓋上。

    她手上戴着好幾枚鑲着金和鑽石的戒指。

     “這簡直就是搞陰謀!”醫生說道,“阿韋蘭諾斯家和考比蘭家的兩個頭面人物,竟然正在聯合曆次革命從斯特瑪爾塔逃到我們這裡來的難民搞陰謀。

    廣場角上的那間名叫蘭布羅索的咖啡廳裡,全是他們的人;在街上,你能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就好像進了一間鹦鹉房。

    他們正在陰謀策劃入侵科斯塔瓦那。

    你們知道他們從哪裡能搞到軍隊?那些由移民和土著組成的黑社會。

    諾斯特羅莫——恐怕我必須稱呼他為菲丹紮船長——是他們的領袖。

    誰給了他領袖的地位?誰有發言權?天才?他是個天才。

    他如今在民衆中的地位比從前更高。

    這就好像他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他有某些神秘的手段維持影響力。

    他多次與大主教見面密談,你我都記得他們過去一直這樣做。

    巴裡奧斯是個廢物。

    在軍事方面,他們有赫爾南德斯。

    他們也許會再次提出分給民衆财富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