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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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
餘非皇甫，君非周處。
盛名響臻，如項霸抄鄭直置青霄，從容玉麈。
嗟名之來，固身之災。
在道彌斂，任情則恢。
縱橫一室，徬徨九垓。
時無仲尼，狂狷裁之。
前達借論，音聲相隨。
昔金未躍，今劍思飛。
衡門不棲，遊以寫憂。
東傾高李，北友張周。
況有都護，辟之參謀。
素節猶堅，海崖自返。
壯志不讎，毛錐弗選。
聞雞夜興，撣駑日遠。
李廣後時，馮唐方少。
群帥釋兵，公車哂調。
萬裡空遊，一琴自嘯。
煉剛繞指，神工是使。
屈柳為杯，人性難諧。
嗟乎佐卿，再刖而唉。
胡時之能疾，憂心孔棘。
不知我者，謂我罔極。
群書在帷，一鐙熒室。
眾毀莫聞，郭王孔雲。
親承後命，歎息時人。
謂德難保，勖以日新。
褰簾轉瞥，初驚綿惙。
移晷之談，精明朝徹。
於乎遂死，信神不滅。
夭固有期，壽亦難知。
既有令名，又負群疵。
忽焉翩然，以謝世疑。
志大宇宙，如何能究。
名者實賓，來世弗又。
旌子之能，傷其獨秀。
兩賢不並，群雄必競。
及死而悲，得君難更。
餘豈避嫌，少排譏評。
於乎佐卿，逝矣無憾。
青山之林，童遊是蔭。
撫彗思賢，停雲怨暗。
於乎哀哉！ 彭壽頤哀詞 鹹豐八年春二月，萬載舉人彭壽頤死於江西省獄。
嗚呼悲哉！人之窮也，既非直道可行；天之酷也，豈有可違之理。
況復鏌剛必折，瓦全無恥。
懲懦勸烈，奪貪褫鄙。
雖極力以相笮，終莫加於一死。
祖刑鸚鵡，操戮虯須。
兇心醜善，推刃驚愚。
淒涼百世，歎憤千夫。
徒受惡諡，同歸大途。
嗚呼悲哉！君懷特秉，厲皎秋霜。
少依聖化，折節文章。
署年公府，罷計洛陽。
群寇披昌，皇心憂眷。
發詔老更，齊規保練。
枌社散奔，竿旗遘變。
惟君倜儻，深計雄畫。
守望通力，丁氓浚柵。
財惟履畝，兵惟戶籍。
逋奸易種，格義懷兇。
圖驅害馬，既蔭飛蟲。
孰雲莠桀，穢我皇風。
都號鷙鷹，斐雲盜犬。
曾無筆籌，空嬰墨典。
加以飾拒，怗其貪惼。
義形於色，春秋所褒。
寒蟬勝罪，肺石姬條。
奏書巡撫，敢告貪饕。
洩冶多辟，伯宗盜惡。
糞壤充幃，海夫之慕。
蘭生必鋤，況曰當路。
黨錮收範，縲絏羈長。
書辭牘背，引誼公堂。
權威不詘，壯志彌彰。
堂堂十書，昌言數過。
豈不懷死，道存無懦。
嘑霜天愴，然犀鬼破。
豸冠嶽嶽，觸直阿邪。
官鞭作刑，毒杖參加。
色勃聲疾，欲令其啞。
君乃徐徐，正容無假。
淫威雖炎，國典未灺。
聞士可殺，叱者何也。
邦人沸動，直名霆起。
乘軺馳遽，達章天子。
台蕉縱伐，磨磚未理。
張湯難退。
呂壹終榮。
未聞改弦，仍見司刑。
含奸積恨，殲我奇英。
嗚呼悲哉！北海孫生，空開復壁。
龔生引藥，蘭膏世惜。
輕死非勇，鴻毛是擲。
突梯積俗，烈氣熸然。
如何斯人，獨立無遷。
高情亮日，勁志橫山。
庸駭聾驚，謂之寡識。
酷虐得志，謂之網弋。
人誰不死，庶其努力。
豐城埋劍，光照明星。
流血逆上，冤赫庭楹。
邈矣千載，昭此憤聲。
燁著獨行，遷傳俠士。
聶政匹夫，燕趙流涕。
矧其奇懷，感激夜起。
過國徘徊，永慟之子。
嗚呼悲哉！ 莫姬哀詞 歲在乙酉，十有一月丙子，長妾莫氏沒於華陽。
既期，餘在歷城，追悼其勤，為文述哀。
其詞曰： 恭聞周穆，釋位升仙。
盛姬夕死，綠耳朝還。
亦有齊章，託邦敫女。
秦兵不來，沒而建旅。
物微有感，聲隱必倡。
如何若人，先我而亡。
忽忽經年，回皇如失。
豈曰忘哀，匪辭之悉。
昔笑麗姬，能甘獻食。
今我親之，憂心如噎。
於乎哀哉！自子之來，家道始豐。
今子之逝，以我禦窮。
何有何亡，孰計其通。
當霜而葛，或夕而饔。
酬子已泰，命之不待。
離心日疏，寵忘其愛。
鬱鬱靡朝，何以卒歲。
自此分張，轟然顛沛。
愛女西殂，餘焉東走。
委子荒宮，日月伊久。
舍日不思，在心在口。
惟惜前歡，誰知往咎。
南海之會，期以同心。
寒氈暑扇，煙燧磁針。
九瀧看水，五嶺延風。
船歌桂楫，岸采江蓉。
歸及秋深，別當冬始。
夏口還書，淮陽詠史。
夜憶衾寒，朝愁帶弛。
豈敢懷居，不歸念子。
與子從君，雙棲石門。
不謀甔石，但有琴尊。
爨餘理曲，汲罷拈裾。
顰眉辨篆，龜手繡紋。
風日常佳，嬉遊每共。
臨水登山，兒呼女哄。
升樹攀花，陵霜采葑。
隔林煙語，蕩舟雲送。
動必我偕，遂遊鍾漼。
南州之彥，有酒如淮。
子攝中饋，籩豆既齊。
為俎孔碩，以樂吾儕。
還棹東洲，桃蕡桂實。
祠竈糕香，礿春酒芯。
燈曼魚龍，盤分棗栗。
亦既母道，猶從婢秩。
承陽百裡，或往或來。
蜀葵含笑，桐樹迎歸。
子之來矣，如春在梅。
子之居矣，如月照懷。
無已太康，曰遊京國。
嫡也翩然，使子當室。
唧唧歲寒，煢煢影特。
還駕到門，喜而自匿。
翠珠金綺，弗有私贏。
齊菹漿酒，夙夜有程。
兩婚三嫁，繄子所營。
施鞶有禮，辦具無聲。
婉婉七年，嚶嚶三女。
春榮隨風，俄焉六五。
月影窺庭，桂香盈戶。
一月之離，九秋未劇。
餘馳三晝，及子生朝。
酒通糖味，燭共花搖。
非餘叩叩，念子苕苕。
平生適意，今夕何宵。
自此復還，城居爰暨。
攜手鳳台，乃聞蛟害。
山館沙霾，市居塵壒。
子又勤勞，執箕擁篲。
家無常盛，心不恒寧。
霜摧五葉，衰咎由生。
餘知憫憫，眾尚營營。
自茲十載，慶弔相並。
娥女再來，湘樓重起。
婦請於婦，子又生子。
一畝之宮，嘈嘈盈耳。
將營東山，子心弗喜。
五經三史，實佐殺青。
言念我勞，亦慶其成。
西使餘招，淹歲徂征。
始與子別，黃花再榮。
禮殿敷筵，琴台擁佩。
鳩乳春深，雁來霜曖。
詩寄蒙茶，書題綠菜。
婉娩相聞，音塵不薆。
路長客久，累重情多。
瞻塗子畏，但渡餘歌。
青灘擊汰，白兔緣坡。
花迎佩轉，馬重香馱。
人患為師，餘焉久鬱。
墨突初黔，陶松自綠。
況聞淵死，已知天祝。
歸與歸與，庶完我璞。
齊遺重錦，丁饋千金。
餘還四壁，子橐餘琛。
彭生之厄，激子義心。
傾資濟急，蕭然履簪。
安貧實難，充隱維艱。
人心不同，子淚其潸。
逝將去矣，南山北山。
良友徵言，復於靈關。
巫峰嵌秀，知餘宿留。
卷洞雲開，憶子徘徊。
重窺石鏡，三泛離堆。
已成維縶，不念旋歸。
有帳居融，無家召婧。
秦車既空，江沱不轉。
人必安居，餘當蓬卷。
念欲舍家，先宜割戀。
春還三日，弗宿於家。
子嬰沉疾，蒙犯風沙。
分當此訣，愛必前賒。
為留一夕，揮手湘涯。
分也不羈，如鸞俟笯。
餘長宗宮，教之將嫁。
誰謂殹唲，神遊墟墓。
屢死屢生，日貽我禍。
禍之將至，死則禳之。
人之不死，{女}或殃之。
俾子安居，子又弗康。
謂子當死，吉夢為祥。
其祥伊何，維虺維蛇。
敷腴其色，常膳載加。
念我之遠，則驅則馳。
君留女諫，子心不移。
天之扤子，如弗子克。
頓之道路，申之厲疾。
一日免身，三嬰臥簀。
人誰不死，子攖此極。
餘方高會，琴瑟謳吟。
望子之來，酒滿花簪。
增塘置馹，三帥勞心。
駸駸歲暮，杳杳塗深。
輟我侍奴，遠從霜霰。
撤我文茵，以章寵餞。
誰謂子來，其從驕煽。
子病方昏，盜言孔薦。
梁山千裡，正月寒颸。
臥輜咯血，乞乳餔孩。
竟申子志，生復來歸。
五芳歡笑，良宴噰喈。
餘懷故情，謂同曩慶。
察子愀然，疑猶在病。
一夕一朝，若思若怏。
無復前恩，徒乖後望。
雙情參差，如何弗諶。
餘驕子病，子望餘深。
昔恭今倨，後淡前甘。
猶專內政，以益勞痁。
每感君言，才疏未密。
為女辦裝，獨持刀尺。
金木皮玉，絲纊丹漆。
百兩既將，願言斯畢。
子昔有言，當死君前。
及其將死，貪癡嫪連。
子肌如割，我念如煎。
血墳在地，心窮恨天。
於乎哀哉！六女喁喁，厥愛勿從。
俾留侍母，以典奩籠。
謂子不智，何其善終。
生榮死貴，秩秩僮僮。
嗟子之生，南荒農女。
家饒穀帛，闌喧牛馬。
呂公善相，雲丁孤苦。
法不人妻，榮於母父。
六歲寇興，焚彼象齒。
從姊俱竄，俘於盜壘。
姊以贖歸，子幼且敏。
見喜盜妻，遂為母子。
豺虎難依，盜殺其妻。
出坎入窞，逾墮於泥。
倡工攜子，彼婦居奇。
教之總角，不畫娥眉。
餘賞一言，傷心聞樂。
子雖在賤，顧瞻遼卓。
要以樵汲，眾嗤子諾。
餘果長貧，終身劬作。
糟糠命也，孰妾而安。
餘生傲世，何子之歡。
來驚七貴，唁動群賢。
子無憾矣，餘亦無慳。
我友楊兄，令於宣化。
言訪子居，無人有瓦。
村舍為墟，新甿蓋寡。
長此無家，迎風淚寫。
昔年嬉戲，剝棗竿橙。
葉煨銀杏，蔓掃花藤。
夢知門巷，尋失溝塍。
餘生每話，寤語誰應。
二紀相將，亦風亦疋。
忠以接人，簡能容下。
事嫡恭勤，宜家融冶。
常自潔清，曾無驕假。
幼而失學，長恥不能。
忘其生命，以博虛稱。
多心易激，病所由興。
備諸荼苦，庶得超登。
餘家四愛，五年俱刈。
雖欲懲餘，餘無所戒。
死矣何言，生何所賴。
或謂子亡，我文猶在。
於乎哀哉！ 帥芳哀詞 鍾氏女嫁未逾年，忽然而夭。
秋清孤坐，感念生來。
吟以悼之，儻知餘慟。
其詞曰： 繄人間所不容，唯速死而後安。
何卷然之弱女，亦見忌如芝蘭。
湛太阿於秋水，翩驚鴻於逝湍。
既神光之一見，非明者其誰觀。
諒知子之維餘，胡亟去而自殘。
幸積愆之未深，謝親愛之餘歡。
雖欲得而瑕疵，邈輕舉而難攀。
餘所羨而未能，乃遘子之孤騫。
愛與妒其兩失，獨留恩而泫然。
於乎哀哉！誄曰： 王有寵姬，五年不字。
從遊桂陽，徵蘭毓蕙。
誰謂非男，喜延親懿。
母愛子抱，朝餔夕寐。
弟昆十四，生也賤貧。
唯子獨驕，辯慧清真。
二母弗子，餘焉是親。
傲如雛鶴，達比浮筠。
六歲載途，清能自潔。
纓玉盈閨，端然履闥。
不恥敝鞋，克酬錦纈。
自此泠泠，灑如松雪。
詩書過目，篆籀從心。
不能竟學，頗復幽吟。
露蓮池側，冰梅院陰。
徘徊自賞，歡怨何深。
遨嬉能幾，葛覃成體。
入峽題詩，升堂習禮。
企彼邦媛，成餘家美。
福過聲浮，譽高殃起。
鵑啼盡血，膏熱長煎。
既無生理，翻有塵緣。
九死不死，承歡暫歡。
誰雲百世，難周一年。
於乎哀哉！維子之才，輕塵弱草。
假之餘論，由於國老。
太妃拂席，褘衣送抱。
聲華雲起，容光月皓。
維子之德，人懼弗堪。
執笲既見，酌醴彌甘。
和於宛若，勤於缶甔。
屈刀為鏡，化枳為柑。
盜彼令名，遁於物化。
舅惜夫傷，姑悲母吒。
猶復留思，火傳薪謝。
年則長殤，爵隆已嫁。
於乎哀哉！子之豐兮，胡然而兇。
既貽我憂，不於我終。
昔傷十起，徬徨室中。
今不爾訣，冰炭填胸。
於乎哀哉！父子雖恩，有乖有合。
議章與爾，如響斯答。
爾又從餘，江帆雲趿。
玉樹明階，珠光照篋。
誦言廿萬，執禮三千。
雁峰參佛，石室希賢。
琵琶寫韻，絹素驅煙。
懷此六藝，同歸百年。
哀郢九章，詠懷八二，恨與天長，音隨笛吹。
每餘夜歸，臨池賞愛。
霜暗燈明，花陰月碎。
逸響猶傳，書堂永閉。
於乎哀哉！湘樓夜夜，秋月皚皚。
居子十年，一日千回。
看山履屋，折檻攀梅。
昔訶爾去，今望魂來。
魂兮歸浙，山川雨絕。
形去身輕，性存冤滅。
餘亦超然，子無恨別。
儻有冥知，難為俗說。
於乎哀哉！ 嚴伯受甫哀詞 悲夫！修名之累人兮旬栗，脅迫逼笮兮其不可生。
戚栗兮若在鬼幽震。
電雨襲兮，倏爍冥。
蕩臩獶獟吾視聽兮，萬嘂嘯噭。
窌吾以聲?，束收使置側兮號願遁。
其不聽幻詐擋媾而日新兮，雖苟默而謂轟。
側匿兮風攪而熛燎，獨去兮泥弱而不可行。
騰踔匡<蒿攴>兮，謂我橫。
闒頓奄息兮，驥之不鳴。
橫逝決溢兮，遏河以為坑。
歸休兮椎劍屈刃，而無所成。
涕泣兮柔媚，而恥自鳴。
增累兮而喪我精。
鵩抗厲而不間兮，魃白足而歡迎。
女歧暗而窺門兮，伯林抑墜而望朋。
昏曖曖而耿炯兮，吾將耀夫沉扃。
剛介卓異兮天魄幸，立綽約兮跨洪頂。
超不顧世兮仇所癭，蓋一去兮不暇暝。
懷琬珠兮久自羞，山夜吟兮窈無儔。
無聖兮不化長，寢畢兮萬事。
靈之風兮漵浦春，眇障袂兮望美人。
岩嶔兮獨來往，鶴遠跱兮雄高掌。
陫思君兮永餘絕，哽私綿兮濡涕雪。
射幹紛兮刺天，盤局足兮不得前。
餘之心兮與君異，傲獨守命兮人間。
皇天焉生制時兮，剛士獨睨夫死威。
既揮霍而長逝兮，黨人又以奚為。
餘固知迫戚之徽纆兮，固顛躓其奈何。
衡軒輊然乃舍兮，悲公子兮則愚翻。
垂翅兮浙氾兮，夕弭節於辰陽。
鳳東西而悲鳴兮，鳩烏隨而奮吭。
鸞鷟尚號吾後兮，宜眾庶之譸張。
既炫質以駭俗兮，反咎餘之苟生。
嗟夫君死其已晚兮，來黨人之紛紛。
收
餘非皇甫，君非周處。
盛名響臻，如項霸抄鄭直置青霄，從容玉麈。
嗟名之來，固身之災。
在道彌斂，任情則恢。
縱橫一室，徬徨九垓。
時無仲尼，狂狷裁之。
前達借論，音聲相隨。
昔金未躍，今劍思飛。
衡門不棲，遊以寫憂。
東傾高李，北友張周。
況有都護，辟之參謀。
素節猶堅，海崖自返。
壯志不讎，毛錐弗選。
聞雞夜興，撣駑日遠。
李廣後時，馮唐方少。
群帥釋兵，公車哂調。
萬裡空遊，一琴自嘯。
煉剛繞指，神工是使。
屈柳為杯，人性難諧。
嗟乎佐卿，再刖而唉。
胡時之能疾，憂心孔棘。
不知我者，謂我罔極。
群書在帷，一鐙熒室。
眾毀莫聞，郭王孔雲。
親承後命，歎息時人。
謂德難保，勖以日新。
褰簾轉瞥，初驚綿惙。
移晷之談，精明朝徹。
於乎遂死，信神不滅。
夭固有期，壽亦難知。
既有令名，又負群疵。
忽焉翩然，以謝世疑。
志大宇宙，如何能究。
名者實賓，來世弗又。
旌子之能，傷其獨秀。
兩賢不並，群雄必競。
及死而悲，得君難更。
餘豈避嫌，少排譏評。
於乎佐卿，逝矣無憾。
青山之林，童遊是蔭。
撫彗思賢，停雲怨暗。
於乎哀哉！ 彭壽頤哀詞 鹹豐八年春二月，萬載舉人彭壽頤死於江西省獄。
嗚呼悲哉！人之窮也，既非直道可行；天之酷也，豈有可違之理。
況復鏌剛必折，瓦全無恥。
懲懦勸烈，奪貪褫鄙。
雖極力以相笮，終莫加於一死。
祖刑鸚鵡，操戮虯須。
兇心醜善，推刃驚愚。
淒涼百世，歎憤千夫。
徒受惡諡，同歸大途。
嗚呼悲哉！君懷特秉，厲皎秋霜。
少依聖化，折節文章。
署年公府，罷計洛陽。
群寇披昌，皇心憂眷。
發詔老更，齊規保練。
枌社散奔，竿旗遘變。
惟君倜儻，深計雄畫。
守望通力，丁氓浚柵。
財惟履畝，兵惟戶籍。
逋奸易種，格義懷兇。
圖驅害馬，既蔭飛蟲。
孰雲莠桀，穢我皇風。
都號鷙鷹，斐雲盜犬。
曾無筆籌，空嬰墨典。
加以飾拒，怗其貪惼。
義形於色，春秋所褒。
寒蟬勝罪，肺石姬條。
奏書巡撫，敢告貪饕。
洩冶多辟，伯宗盜惡。
糞壤充幃，海夫之慕。
蘭生必鋤，況曰當路。
黨錮收範，縲絏羈長。
書辭牘背，引誼公堂。
權威不詘，壯志彌彰。
堂堂十書，昌言數過。
豈不懷死，道存無懦。
嘑霜天愴，然犀鬼破。
豸冠嶽嶽，觸直阿邪。
官鞭作刑，毒杖參加。
色勃聲疾，欲令其啞。
君乃徐徐，正容無假。
淫威雖炎，國典未灺。
聞士可殺，叱者何也。
邦人沸動，直名霆起。
乘軺馳遽，達章天子。
台蕉縱伐，磨磚未理。
張湯難退。
呂壹終榮。
未聞改弦，仍見司刑。
含奸積恨，殲我奇英。
嗚呼悲哉！北海孫生，空開復壁。
龔生引藥，蘭膏世惜。
輕死非勇，鴻毛是擲。
突梯積俗，烈氣熸然。
如何斯人，獨立無遷。
高情亮日，勁志橫山。
庸駭聾驚，謂之寡識。
酷虐得志，謂之網弋。
人誰不死，庶其努力。
豐城埋劍，光照明星。
流血逆上，冤赫庭楹。
邈矣千載，昭此憤聲。
燁著獨行，遷傳俠士。
聶政匹夫，燕趙流涕。
矧其奇懷，感激夜起。
過國徘徊，永慟之子。
嗚呼悲哉！ 莫姬哀詞 歲在乙酉，十有一月丙子，長妾莫氏沒於華陽。
既期，餘在歷城，追悼其勤，為文述哀。
其詞曰： 恭聞周穆，釋位升仙。
盛姬夕死，綠耳朝還。
亦有齊章，託邦敫女。
秦兵不來，沒而建旅。
物微有感，聲隱必倡。
如何若人，先我而亡。
忽忽經年，回皇如失。
豈曰忘哀，匪辭之悉。
昔笑麗姬，能甘獻食。
今我親之，憂心如噎。
於乎哀哉！自子之來，家道始豐。
今子之逝，以我禦窮。
何有何亡，孰計其通。
當霜而葛，或夕而饔。
酬子已泰，命之不待。
離心日疏，寵忘其愛。
鬱鬱靡朝，何以卒歲。
自此分張，轟然顛沛。
愛女西殂，餘焉東走。
委子荒宮，日月伊久。
舍日不思，在心在口。
惟惜前歡，誰知往咎。
南海之會，期以同心。
寒氈暑扇，煙燧磁針。
九瀧看水，五嶺延風。
船歌桂楫，岸采江蓉。
歸及秋深，別當冬始。
夏口還書，淮陽詠史。
夜憶衾寒，朝愁帶弛。
豈敢懷居，不歸念子。
與子從君，雙棲石門。
不謀甔石，但有琴尊。
爨餘理曲，汲罷拈裾。
顰眉辨篆，龜手繡紋。
風日常佳，嬉遊每共。
臨水登山，兒呼女哄。
升樹攀花，陵霜采葑。
隔林煙語，蕩舟雲送。
動必我偕，遂遊鍾漼。
南州之彥，有酒如淮。
子攝中饋，籩豆既齊。
為俎孔碩，以樂吾儕。
還棹東洲，桃蕡桂實。
祠竈糕香，礿春酒芯。
燈曼魚龍，盤分棗栗。
亦既母道，猶從婢秩。
承陽百裡，或往或來。
蜀葵含笑，桐樹迎歸。
子之來矣，如春在梅。
子之居矣，如月照懷。
無已太康，曰遊京國。
嫡也翩然，使子當室。
唧唧歲寒，煢煢影特。
還駕到門，喜而自匿。
翠珠金綺，弗有私贏。
齊菹漿酒，夙夜有程。
兩婚三嫁，繄子所營。
施鞶有禮，辦具無聲。
婉婉七年，嚶嚶三女。
春榮隨風，俄焉六五。
月影窺庭，桂香盈戶。
一月之離，九秋未劇。
餘馳三晝，及子生朝。
酒通糖味，燭共花搖。
非餘叩叩，念子苕苕。
平生適意，今夕何宵。
自此復還，城居爰暨。
攜手鳳台，乃聞蛟害。
山館沙霾，市居塵壒。
子又勤勞，執箕擁篲。
家無常盛，心不恒寧。
霜摧五葉，衰咎由生。
餘知憫憫，眾尚營營。
自茲十載，慶弔相並。
娥女再來，湘樓重起。
婦請於婦，子又生子。
一畝之宮，嘈嘈盈耳。
將營東山，子心弗喜。
五經三史，實佐殺青。
言念我勞，亦慶其成。
西使餘招，淹歲徂征。
始與子別，黃花再榮。
禮殿敷筵，琴台擁佩。
鳩乳春深，雁來霜曖。
詩寄蒙茶，書題綠菜。
婉娩相聞，音塵不薆。
路長客久，累重情多。
瞻塗子畏，但渡餘歌。
青灘擊汰，白兔緣坡。
花迎佩轉，馬重香馱。
人患為師，餘焉久鬱。
墨突初黔，陶松自綠。
況聞淵死，已知天祝。
歸與歸與，庶完我璞。
齊遺重錦，丁饋千金。
餘還四壁，子橐餘琛。
彭生之厄，激子義心。
傾資濟急，蕭然履簪。
安貧實難，充隱維艱。
人心不同，子淚其潸。
逝將去矣，南山北山。
良友徵言，復於靈關。
巫峰嵌秀，知餘宿留。
卷洞雲開，憶子徘徊。
重窺石鏡，三泛離堆。
已成維縶，不念旋歸。
有帳居融，無家召婧。
秦車既空，江沱不轉。
人必安居，餘當蓬卷。
念欲舍家，先宜割戀。
春還三日，弗宿於家。
子嬰沉疾，蒙犯風沙。
分當此訣，愛必前賒。
為留一夕，揮手湘涯。
分也不羈，如鸞俟笯。
餘長宗宮，教之將嫁。
誰謂殹唲，神遊墟墓。
屢死屢生，日貽我禍。
禍之將至，死則禳之。
人之不死，{女}或殃之。
俾子安居，子又弗康。
謂子當死，吉夢為祥。
其祥伊何，維虺維蛇。
敷腴其色，常膳載加。
念我之遠，則驅則馳。
君留女諫，子心不移。
天之扤子，如弗子克。
頓之道路，申之厲疾。
一日免身，三嬰臥簀。
人誰不死，子攖此極。
餘方高會，琴瑟謳吟。
望子之來，酒滿花簪。
增塘置馹，三帥勞心。
駸駸歲暮，杳杳塗深。
輟我侍奴，遠從霜霰。
撤我文茵，以章寵餞。
誰謂子來，其從驕煽。
子病方昏，盜言孔薦。
梁山千裡，正月寒颸。
臥輜咯血，乞乳餔孩。
竟申子志，生復來歸。
五芳歡笑，良宴噰喈。
餘懷故情，謂同曩慶。
察子愀然，疑猶在病。
一夕一朝，若思若怏。
無復前恩，徒乖後望。
雙情參差，如何弗諶。
餘驕子病，子望餘深。
昔恭今倨，後淡前甘。
猶專內政，以益勞痁。
每感君言，才疏未密。
為女辦裝，獨持刀尺。
金木皮玉，絲纊丹漆。
百兩既將，願言斯畢。
子昔有言，當死君前。
及其將死，貪癡嫪連。
子肌如割，我念如煎。
血墳在地，心窮恨天。
於乎哀哉！六女喁喁，厥愛勿從。
俾留侍母，以典奩籠。
謂子不智，何其善終。
生榮死貴，秩秩僮僮。
嗟子之生，南荒農女。
家饒穀帛，闌喧牛馬。
呂公善相，雲丁孤苦。
法不人妻，榮於母父。
六歲寇興，焚彼象齒。
從姊俱竄，俘於盜壘。
姊以贖歸，子幼且敏。
見喜盜妻，遂為母子。
豺虎難依，盜殺其妻。
出坎入窞，逾墮於泥。
倡工攜子，彼婦居奇。
教之總角，不畫娥眉。
餘賞一言，傷心聞樂。
子雖在賤，顧瞻遼卓。
要以樵汲，眾嗤子諾。
餘果長貧，終身劬作。
糟糠命也，孰妾而安。
餘生傲世，何子之歡。
來驚七貴，唁動群賢。
子無憾矣，餘亦無慳。
我友楊兄，令於宣化。
言訪子居，無人有瓦。
村舍為墟，新甿蓋寡。
長此無家，迎風淚寫。
昔年嬉戲，剝棗竿橙。
葉煨銀杏，蔓掃花藤。
夢知門巷，尋失溝塍。
餘生每話，寤語誰應。
二紀相將，亦風亦疋。
忠以接人，簡能容下。
事嫡恭勤，宜家融冶。
常自潔清，曾無驕假。
幼而失學，長恥不能。
忘其生命，以博虛稱。
多心易激，病所由興。
備諸荼苦，庶得超登。
餘家四愛，五年俱刈。
雖欲懲餘，餘無所戒。
死矣何言，生何所賴。
或謂子亡，我文猶在。
於乎哀哉！ 帥芳哀詞 鍾氏女嫁未逾年，忽然而夭。
秋清孤坐，感念生來。
吟以悼之，儻知餘慟。
其詞曰： 繄人間所不容，唯速死而後安。
何卷然之弱女，亦見忌如芝蘭。
湛太阿於秋水，翩驚鴻於逝湍。
既神光之一見，非明者其誰觀。
諒知子之維餘，胡亟去而自殘。
幸積愆之未深，謝親愛之餘歡。
雖欲得而瑕疵，邈輕舉而難攀。
餘所羨而未能，乃遘子之孤騫。
愛與妒其兩失，獨留恩而泫然。
於乎哀哉！誄曰： 王有寵姬，五年不字。
從遊桂陽，徵蘭毓蕙。
誰謂非男，喜延親懿。
母愛子抱，朝餔夕寐。
弟昆十四，生也賤貧。
唯子獨驕，辯慧清真。
二母弗子，餘焉是親。
傲如雛鶴，達比浮筠。
六歲載途，清能自潔。
纓玉盈閨，端然履闥。
不恥敝鞋，克酬錦纈。
自此泠泠，灑如松雪。
詩書過目，篆籀從心。
不能竟學，頗復幽吟。
露蓮池側，冰梅院陰。
徘徊自賞，歡怨何深。
遨嬉能幾，葛覃成體。
入峽題詩，升堂習禮。
企彼邦媛，成餘家美。
福過聲浮，譽高殃起。
鵑啼盡血，膏熱長煎。
既無生理，翻有塵緣。
九死不死，承歡暫歡。
誰雲百世，難周一年。
於乎哀哉！維子之才，輕塵弱草。
假之餘論，由於國老。
太妃拂席，褘衣送抱。
聲華雲起，容光月皓。
維子之德，人懼弗堪。
執笲既見，酌醴彌甘。
和於宛若，勤於缶甔。
屈刀為鏡，化枳為柑。
盜彼令名，遁於物化。
舅惜夫傷，姑悲母吒。
猶復留思，火傳薪謝。
年則長殤，爵隆已嫁。
於乎哀哉！子之豐兮，胡然而兇。
既貽我憂，不於我終。
昔傷十起，徬徨室中。
今不爾訣，冰炭填胸。
於乎哀哉！父子雖恩，有乖有合。
議章與爾，如響斯答。
爾又從餘，江帆雲趿。
玉樹明階，珠光照篋。
誦言廿萬，執禮三千。
雁峰參佛，石室希賢。
琵琶寫韻，絹素驅煙。
懷此六藝，同歸百年。
哀郢九章，詠懷八二，恨與天長，音隨笛吹。
每餘夜歸，臨池賞愛。
霜暗燈明，花陰月碎。
逸響猶傳，書堂永閉。
於乎哀哉！湘樓夜夜，秋月皚皚。
居子十年，一日千回。
看山履屋，折檻攀梅。
昔訶爾去，今望魂來。
魂兮歸浙，山川雨絕。
形去身輕，性存冤滅。
餘亦超然，子無恨別。
儻有冥知，難為俗說。
於乎哀哉！ 嚴伯受甫哀詞 悲夫！修名之累人兮旬栗，脅迫逼笮兮其不可生。
戚栗兮若在鬼幽震。
電雨襲兮，倏爍冥。
蕩臩獶獟吾視聽兮，萬嘂嘯噭。
窌吾以聲?，束收使置側兮號願遁。
其不聽幻詐擋媾而日新兮，雖苟默而謂轟。
側匿兮風攪而熛燎，獨去兮泥弱而不可行。
騰踔匡<蒿攴>兮，謂我橫。
闒頓奄息兮，驥之不鳴。
橫逝決溢兮，遏河以為坑。
歸休兮椎劍屈刃，而無所成。
涕泣兮柔媚，而恥自鳴。
增累兮而喪我精。
鵩抗厲而不間兮，魃白足而歡迎。
女歧暗而窺門兮，伯林抑墜而望朋。
昏曖曖而耿炯兮，吾將耀夫沉扃。
剛介卓異兮天魄幸，立綽約兮跨洪頂。
超不顧世兮仇所癭，蓋一去兮不暇暝。
懷琬珠兮久自羞，山夜吟兮窈無儔。
無聖兮不化長，寢畢兮萬事。
靈之風兮漵浦春，眇障袂兮望美人。
岩嶔兮獨來往，鶴遠跱兮雄高掌。
陫思君兮永餘絕，哽私綿兮濡涕雪。
射幹紛兮刺天，盤局足兮不得前。
餘之心兮與君異，傲獨守命兮人間。
皇天焉生制時兮，剛士獨睨夫死威。
既揮霍而長逝兮，黨人又以奚為。
餘固知迫戚之徽纆兮，固顛躓其奈何。
衡軒輊然乃舍兮，悲公子兮則愚翻。
垂翅兮浙氾兮，夕弭節於辰陽。
鳳東西而悲鳴兮，鳩烏隨而奮吭。
鸞鷟尚號吾後兮，宜眾庶之譸張。
既炫質以駭俗兮，反咎餘之苟生。
嗟夫君死其已晚兮，來黨人之紛紛。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