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身真理與渴望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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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讀過狄摩西尼(Demosthenes)和西塞羅(Cicero)的演講錄、柏拉圖的對話錄、普魯塔克(Plutarch)的傳記集以及李維烏斯(Livius)的演講内容,你就會相信,現代的演講家沒有一個人提出過某種完全出自其原創的、獨特的、可以成功地做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演講方式,他們隻是把曆代經典作家創造的無數說明形式和論證方法應用到或新或舊的情境中去而已。

     那我們又該怎麼看待那些想通過創作詩歌和藝術散文成名的人呢?曆史上繼荷馬(Homer)和維爾吉爾(Virgil)、賀拉斯(Horace)和塞内加、莎士比亞(Shakespeare)和彌爾頓(Milton)、塞萬提斯和阿裡奧斯托(Ariosto)、歌德和海涅(Heine)、拉馬丁(Lamartine)和維克多·雨果(VictorHugo)、夏多布裡昂(Chateaubriand)和盧梭等人之後,還有什麼人塑造的意象、表達的情感或者營造的風格能夠超越這些無與倫比的天才? 我們當然不否認出現與前人作品不相上下甚至超過它們的藝術創造的可能性,文藝複興時期多才多藝的作家們那些裡程碑式的偉大作品以及浪漫主義運動中出現的令人敬畏的不朽創作,都有力地證明,事實上原創文學的生命力遠遠沒有耗盡。

    我們隻是為了指出,在文學方面有所突破是何等艱難,需要付出的精力和辛勞比任何原創性的科學工作都多得多,原因也是相當明顯的,因為藝術植根于大衆普遍的判斷力,隻能依靠個人有限的情感體驗的滋養,而且需要時間以便從人們的精神世界、自然之美和語言形象中吸收各種情感信息。

    與之相比,由于前人對科學的了解隻是皮毛,更不必擔心科研成果與善變的大衆趣味不相一緻,而且經過日複一日的知識累積,科學家就會有做不完的工作和實現不完的目标,有整整一個宇宙的秘密等待他們去發現。

    夜空中點點閃耀的天體,在黑暗無邊的太空中運行;海洋保持着它神秘莫測的深邃;大地守護着生命發展史上包括人類的祖先在内最不為人知的奧秘;還有,人體組織以及其他大自然的傑作又隐藏着多少神秘,每個細胞都向我們展示着未知,每一下心跳都使我們深深地陷入沉思。

     寫到這裡,或許我已被熱情驅使着走出很遠,難免有誇張之嫌了。

    但是,我相信,真正的創造性是從科學裡誕生的,做出重大發現的幸運者是唯一有資格吹噓自己踏入過完全無人涉足的處女地的人。

    而且,他以此方式創造了從未在人類頭腦中閃現過的新理論。

    我要強調的是,這種思想的征服,絕不會屈從于觀念的偶然變動、妒忌的沉默或者潮流的反複無常——昨天還得到贊美的東西今天就被踩在腳下予以唾棄。

    雅各(James)[James是《聖經》中西庇太的兒子(SonofZebedee)、耶稣的十二門徒之一,中文譯為雅各,也稱為大雅各、雅各伯、聖雅各等。

    ——編者注]的看法就特别适合形容幸運的自然研究者,即與上帝合作才能實現人類的理想。

     當然,科學家的名聲肯定不像受歡迎的著名劇作家或者藝術家那樣有影響力。

    人們生活在一個感性的世界,過多要求他們對理性方面的英雄給予溫暖和支持也不現實。

    但是,學者自有他自己的群體,每個國家都有一批講着不同語言的科學愛好者。

    他們才智過人,其中還包括年輕一代。

    這個出色的群體不會在感情沖動中渾然忘我、人雲亦雲,他們的研究動機是出于熱愛,判斷的基礎是客觀節制,得出結論時全面體現公正的原則——完全忽視有時産生的羨慕或者嫉妒的感覺。

     對獲取名譽來說,最高的成就莫過于得到那些少有的天才或者偉人的認可。

    人們可以通過數學家、哲學家豐特奈爾(Fontenelle)看過的一位研究者針對其著作寫的論文之後的評論,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那種高尚情操:“全法國隻有4~5個人能夠讀懂這篇作品。

    ”開普勒在《世界的和諧》(Harmonicesmundi)一書最後那些著名的句子中也表現出了心靈的高貴與充溢的感情,發現了開普勒三大定律的最後一條值得紀念的定律後,他滿懷喜悅、不無感慨地寫道:“骰子已經擲出,就這樣吧!我的書已經完成了,無論現在還是後世,我想總有一天會出現一些讀者。

    難道上帝不是等待了6000年的時間,才選中我來成為他的傑作的發現者和诠釋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