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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能早早解決,都由于羅蘭兄反對店員的要求。

    本來這不是什麼不可公開的陰私,黨部開會記錄将來也要公布的;但此時風潮正急,突然牽入這些話頭,于羅蘭兄未免不利。

    ” “我本沒一毫私心,是非付之公論。

    ”方羅蘭說時頗為惋歎。

    “隻是目前有什麼方法去解決這争端呢?” “争點在店東歇業問題。

    ”陳中說,“我早以為店員工會此項要求太過分。

    你們兩位也是同樣的意見。

    然而今天事情更見糾紛了;店員既不讓步,農民協會又來硬出頭。

    店東們暗中也像有布置。

    暴動之說,也有幾分可信。

    如此各趨極端,辦事人就很棘手了。

    ” 暫時的沉默。

    這三個人中,自以方羅蘭為最有才幹,可惜今天他耳朵裡嗡嗡然,也弄得一籌莫展。

    再則,他總想辦成兩邊都不吃虧,那就更不容易。

     “店員生活果然困難,但照目前的要求,未免過甚;太不顧店東們的死活了!”方羅蘭還是慨歎地說。

     然而慨歎隻是慨歎而已,不是辦法。

     細碎的履聲從左廂房的門内來了。

    三個男子像聽了口令似的同時轉過頭去,看見張小姐和方太太挽着手走出來,後面跟着劉小姐。

     “你們還沒商量好麼?” 張小姐随随便便地問。

    但是她立刻看出這三個男子的苦悶的神氣來,特别是方羅蘭看見方太太時的忸怩不安的态度。

     張小姐是中等身材,比方太太矮些,大約二十四五歲;肌膚的豐腴白皙,便是方太太也覺不及;又長又黑,發光的頭發,盤成了左右相并的兩個頗大的圓髻。

    這自然不是女子發髻的最新式樣了,然而張小姐因為頭發太長太多,不得不取這分立政策。

    可是倒也别有風姿。

    飽滿的胸脯,細腰,小而紅的嘴唇,都和方太太相像。

    她倆原是同學,又是最好的朋友。

    去年張小姐做縣立女中的校長,方羅蘭曾經破例去擔任過四小時的功課。

     “沒有結果呢。

    ”方羅蘭回答,他又看着周、陳二人的面孔,接着說:“我們三個人即使有了辦法,也不能算數。

    我們還不是空口談談而已。

    ” 張小姐看見方羅蘭這少有的牢騷,也覺得說不下去;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回頭對劉小姐說:“已經三點了,我們走罷。

    ” 但是方太太不放這兩位小姐回去,方羅蘭也熱心地挽留。

    他還有幾句話一定要在張小姐面前對太太剖白。

    剛才兩位小姐來時,太太正在傷心的頂點,方羅蘭一肚子冤屈,正想在太太好友的這兩位小姐面前發洩一下,請她們證明他的清白無辜,不料陳中和周時達又來了,他不得不把滿面淚痕的太太交給了兩位小姐,連一句話也沒多說,就離開了。

    現在他看見太太的神情還是不大自在,而眉宇間又頗有怨色,他猜不透她們在背後說他些什麼話,他安得不急急要弄個明白。

    他再無心讨論店員風潮了,雖然陳中和周時達還像很熱心。

     又談了十多分鐘,終于兩個男賓先走了。

    方羅蘭伸了伸腰,走到太太面前,很溫柔地說: “梅麗,現在你都明白了罷。

    我和孫舞陽,不過是同志關系,連朋友都說不上,哪裡來的愛?張小姐和劉小姐可以替我證明的。

    自然她常來和我談談,那也無非是工作上有話接洽罷了。

    我總不好不理她。

    梅麗,那天黨部裡舉行新年懇親會,可惜你生了病,沒有去;不然,你就可以會見她。

    你就知道她隻是一個天真活潑的女孩子,性情很爽快,對于男子們一概親熱。

    這是她的性格如此,也未必就是愛上了誰個。

    她那天忽然要送我一塊手帕——也不是她自己用過的手帕——當着許多人面前,她就拿出來放在我的衣袋裡。

    不是暗中授受,有什麼意義的,她隻是好玩而已。

    張小姐和劉小姐,不是都親眼看見的麼?這些話,我剛才說了又說,你總不肯相信。

    現在你大概問過張小姐了罷?張小姐決不會受我的運動,替我說謊的。

    ” 似乎是太興奮了,方羅蘭額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點;他随手從衣袋中摸出一塊手帕來——一塊極平常的淡黃邊的白紗手帕,然而就是孫舞陽所送的。

     “一塊店裡買來的手帕,沒有一點兒記号,你也看過的。

    現在我轉送給你了。

    ”方羅蘭将手帕在額上揩過後,抖着那手帕,又笑着說,随即塞在方太太的手裡。

     方太太将手帕撩在桌子上,沒有話。

     她經過張小姐的解釋,劉小姐的勸慰,本已渙然,相信方羅蘭無他;然而現在聽得方羅蘭贊美孫舞陽天真活潑,簡直成為心無雜念的天女,和張小姐所說的孫舞陽完全不同,方太太的懷疑又起來了。

    因為在張小姐看來是放蕩,妖豔,玩着多角戀愛,使許多男子瘋狂似的跟着跑的孫舞陽,而竟在方羅蘭口中成了無上的天女,那自然而然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