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這個将毀滅那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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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藝術闊步前進。

    過去主教們才能幹的活計,現在具有天才和獨創精神的人民也能幹了。

    每個種族經過時,都在這本書上寫下其特有的一行文字,并将大教堂正面的羅曼象形文字塗抹掉,因而在各種族所留下的新象征下面,原來教條的痕迹偶爾還依稀可辨。

    既然人民給建築藝術披羅著錦,幾乎難以猜想出其宗教的骨架了。

    當時建築家們甚至對教堂也如此放肆妄為,現在真是無法設想的。

    例如,巴黎司法宮壁爐廳裡柱頭上裝飾着男女僧侶羞羞答答交歡的雕刻;再如,布爾日大教堂高大門廊下清清楚楚雕塑着挪亞的奇遇;還有,博舍維爾修道院漱洗室牆上畫着一個長着驢耳的醉修士,手執酒杯,當面嘲笑衆僧。

    當時,在用石頭書寫的思想方面存在着一種特權,完全可以同我們現在的出版自由相提并論,那就是建築藝術的自由。

     ①出自法國作家拉封登的寓言詩,獅子是獸中之王,總把最好最大的一份留給自己。

     ②雅克團指一三五八年法國農民反抗封建貴族的起義;布拉克派指一四四○年法國貴族反對軍事改革的叛亂;聯盟指法國天主教聯盟運動,一五七六年以後在法國宗教戰争中起着關鍵的作用。

     ③原文為拉丁文。

     這種自由四處遠揚,有時是一道門廊、一堵門面、整座教堂,都帶着某種象征意義,它與宗教崇拜截然風馬牛不相及,甚至與教會水火不相容。

    早在十三世紀巴黎的吉約姆,十五世紀的尼古拉·弗拉梅爾,都寫下這類叛逆的篇章。

    屠宰場聖雅各教堂就完全是一座叛經背道的教堂。

     當時,思想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是自由的,因此它隻好全部都寫在那些被稱為建築物的書籍上面。

    倘若不是采用建築物這種形式,而是冒然竟敢寫成書稿的形式,那它早就遭劊子手的毒手,當衆被焚毀了;教堂門廊所體現的思想,早就目睹書籍所表現的思想所蒙受的苦難了。

    既然隻有營造術這條出路,思想要得見天日,便從四面八方急速彙集到建造術上來了。

    于是出現了許許多多大教堂,遍布整個歐洲,其數目之驚人,即使在核對之後,也令人難以置信。

    社會的一切物質力量和一切精神力量都會聚到同一點上:建築藝術。

    就這樣,假借給上帝建造教堂,建築藝術便發展起來,規模蔚為壯觀。

     那麼,任何生為詩人的哪個人,均變成了建築家。

    分散在群衆當中的天才,處于封建制度統治下,就仿佛處在青銅盾牌硬殼①下那般,各方受到壓制,唯有從建築藝術可以找到出路,便通過這門藝術紛紛湧現出來,于是其《伊利亞德》就采納了大教堂這種形式。

    其他一切藝術,也随之甘拜下風,作為分支受建築藝術所統轄。

    建築家、詩人、大師,無一不把雕刻、繪畫、鐘樂集中于一身:親自為大教堂這偉大作品镌刻門面,為大教堂着色窗玻璃,為它擊鐘和奏鳴管風琴。

    就連那執意要在手稿中苟且偷生的可憐的詩歌本身,隻要它想能有所作為,也不得不以聖歌或散文的形式納入教堂這建築物。

    總之,這與希臘祭神節日演出埃斯庫羅斯②的悲劇以及所羅門寺廟演出《創世紀》一樣,起着同等的作用。

     ①原文為拉丁文。

     ②埃斯庫羅斯(約公元前525—公元前456),古希臘著名的悲劇作家。

     因此,在古騰堡發明印刷術之前,建築藝術一直是主要的文字形式,普遍的文字形式。

    這本花崗岩的書始自東方,後被古希臘和古羅馬所繼承,中世紀給它寫下了最後一頁。

    再說,前面我們已經看到,在中世紀一種民衆的建築藝術取代了一種種姓等級制度的建築藝術,這種現象在曆史上其他偉大時代裡,随着人類智力相似的發展也曾有過。

    因此,這裡隻簡要概述一種普遍規律,若是詳述,就得寫成許多巨卷才行。

    在那原始時代搖籃的上古東方,繼印度建築之後的是腓尼基建築,即體态豐盈的阿拉伯建築之母;在古代,繼埃及建築——伊特魯立亞風格和蠻石建築物無非是其變種而已——之後的是希臘建築,後來的羅馬風格隻不過是一種延伸,加上許許多多迦太基圓頂而已;在近代,繼羅曼建築之後的是哥特式建築。

    如果将這三個系列各分成兩半,便可以在印度建築、埃及建築、羅曼建築這三位姐姐身上發現同樣的象征,即神權、等級、統一、教條、神話、上帝;至于腓尼基建築、希臘建築和哥特式建築這三位妹妹,不管它們本質所固的形式如何千變萬化,其含義卻是相同的,即自由、民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