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金币變枯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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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問題。

     “可是,那兒近得很呀,先生,為何一次也不來看我?” 這下子弗比斯倒真的給難住了。

    “因為……公務在身,再說,可愛的表妹,我病了。

    ” “病了!”她吓了一跳。

     “是的……受傷了。

    ” “受傷!” 可憐的姑娘驚惶失措。

     “啊!别怕。

    ”弗比斯滿不在乎地說道。

    “這沒什麼。

    吵一次架,動一下刀子,這跟您有啥相幹?” “跟我有啥相幹?”百合花擡起飽含熱淚的美麗眼睛,大聲說道,“啊!您說的不是心裡話。

    動武是怎麼回事?我全想知道。

    ” “那好吧!親愛的美人,我跟馬埃·費狄吵了一架,您知道嗎?他是聖日耳曼-昂-萊耶的副将,我們各自破了寸把長的皮,就是這碼事。

    ” 愛撒謊的隊長心裡清楚得很,一場決鬥總會使男人在女人眼中顯得特别突出。

    果然,百合花又害怕、又快樂、又贊歎,激動不已,迎面注視着他,不過她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但願您确實痊愈就好了,我的弗比斯!”她說道。

    “我不認識您那個馬埃·費狄,不過一定是個壞家夥。

    到底是怎樣吵起來的?” 弗比斯的想象力一向隻不過平平而已,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從他杜撰的武功中脫身。

     “啊!我怎麼知道?……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匹馬,一句話!漂亮的表妹,”他大聲叫起來,以便換一個話題,“教堂廣場上亂哄哄的是怎麼回事?” 他走近窗前,“啊!我的上帝,漂亮的表妹,瞧,廣場人真多呀!” “不清楚,”百合花說。

    “好像有個女巫今天早上在教堂前當衆請罪,然後上絞架。

    ” 隊長真以為愛斯梅拉達的案子結束了,因而,他聽了百合花的話并不怎麼激動,不過還是提了一兩個問題。

     “這個女巫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她回答。

     “有沒有聽說她幹了些什麼?” 這一回,她又聳了聳她那白皙的肩膀。

     “不知道。

    ” “啊!我主耶稣啊!”母親說,“現在有許許多多巫師,人們把他們燒死,我想連個姓名也沒不知道。

    想知道他們姓甚名誰,就如同想打聽天上每片雲彩的名字。

    總之,可以靜靜心了,仁慈的上帝掌握生死簿。

    ”這時,這位可敬的夫人站起身走向窗口。

    “主啊!”她說,“您說得對,弗比斯。

    瞧,那邊的平民鬧哄哄的。

    感謝上帝!連屋頂上都是人。

    您知道嗎?弗比斯。

    這情景使我回想起我過去的美好時光。

    國王查理七世入城時,人也多得很呢。

    我記不得在哪一年了。

    我對您說這些的時候,您覺得這是老生常談,可不是嗎?而我倒覺得新鮮得很。

    哦,那時候人要比現在多得多。

    連聖安東門的突堞上都是人。

    國王騎着馬,王後坐在他身後馬背上,緊接着是貴婦們全坐在貴族老爺的馬後邊。

    我記得人們哈哈大笑,因為在五短身材的那位加朗德的阿馬尼翁旁邊,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騎士馬特弗隆大人,他殺死過成堆的英國人。

    那才是妙極了。

    法蘭西所有侍從貴族都排列成行,打着紅得耀眼的小紅旗。

    有矛頭三角旗,還有戰旗,我呀,說也說不清。

    卡朗大人拿三角旗,讓·德·夏托莫朗拿戰旗,庫西大人也拿戰旗,神氣活現無人可比,僅次于波旁公爵……咳!想到這一切曾經顯赫一時,而今全都蕩然無存,這是多麼令人悲傷啊!” 那對情侶并沒有聽這可敬的富孀的一席話。

    弗比斯又轉過身,倚在未婚妻的椅背上。

    這是一個惬意的位置,他的放肆目光可以一直鑽到百合花領飾的全部開口處裡面,這個領口開得恰到好處,正好讓他看到好多美妙的部位,又讓他聯想其餘許多的部位,因此,弗比斯望着這閃着綢緞般光澤的皮膚感到眼花缭亂,自言自語道:“放着這麼個白嫩的女人不愛,還能愛誰呢?”兩人都默不吱聲。

    姑娘不時朝他擡起快樂、溫和的眼睛,他們的頭發在春天陽光照耀下混雜在一起了。

     “弗比斯,”百合花突然低聲說道。

    “我們三個月後就要結婚了,您要向我發誓,除我之外,從來沒有愛過别的女人。

    ” “我向您發誓,美麗的天使!”弗比斯答道。

    為了征服百合花,他的目光充滿着情欲,語調十分真誠,這時或許連他自己也信以為真了。

     在這當兒,善良的母親,看見這對未婚男女如此情投意合,不由樂滋滋的,遂出去料理一些家務瑣事去了。

    弗比斯見她走了,房裡旁無他人,色膽包天的隊長頓時放大膽子,頭腦中産生了種種荒唐的念頭。

    百合花愛着他,他是她的未婚夫,此刻,她和他單獨在一起,他過去對她的興趣又蘇醒了,這種興趣并不在其新鮮勁兒,而在于欲火中燒;總之,在麥子未熟時提前吃一點兒算不得彌天大罪;我不知道他的腦瓜裡是否掠過這些念頭,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百合花完全被他的眼神驚呆了。

    她朝四周望了望,發現母親不見了。

     “我的上帝!”她紅着臉,驚慌不安。

    “熱死我了!” “可不,我想快到中午了。

    ”弗比斯回答道。

    “太陽曬人,放下窗簾就好了。

    ” “别,别放,”可憐的姑娘大聲說,“正相反,我需要一點空氣。

    ” 如同一隻母鹿感到獵犬群的氣息,她站起身,跑向窗口,打開窗戶,沖上陽台。

     弗比斯又氣又惱,跟她跑過去。

     大家知道,陽台正對着聖母院前的廣場。

    這時廣場上呈現一派陰慘、奇特的景象,猛然使膽怯的百合花的恐懼改變了本來面目。

     一大群人把附近各條街道都擠滿了,連廣場本身也擠得水洩不通。

    若不是二百二十名手執長槍的捕快和火槍手組成厚厚的人牆加固,前庭周圍的齊肘矮牆是阻擋不了人流的。

    幸虧槍戟林立,前庭才是空蕩蕩的。

    進口處被佩戴主教紋章的持戟步兵把守。

    主教堂的各道大門被關得緊緊的,這與廣場四周數不清的窗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