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莫斯科到下諾夫哥羅德

關燈
趕到烏拉爾山,米歇爾-斯托戈夫将根據具體情況,或是走陸路,或是乘坐伏爾加河的汽船。

     于是,米歇爾-斯托戈夫直躺在他的座位上,就像一個神氣十足的有産者,生意用不着他太躁心,所以想方設法用睡覺來打發時間。

     但是,由于他的車廂裡并不隻有他一個人,因此他睡覺時保持着警惕,兩隻耳朵傾聽着周圍的動靜。

     确實,關于吉爾吉斯部落的叛亂和鞑靼人的侵略,并不是沒有走露一點風聲的。

    這些偶然成為他的旅伴的乘客都正在談論此事,但都小心翼翼的。

     這些旅客,以及車上其他的大部分乘客,都是一些商人,他們要去下諾夫哥羅德參加那裡著名的商品交易會。

    這裡當然各色人等都有,猶太人、土耳其人、哥薩克人、俄羅斯人、格魯吉亞人、卡爾梅克人,還有其他的,但幾乎所有人講的都是俄語。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讨論烏拉爾山以東發生的嚴重事件有什麼利弊,這些商人似乎擔心俄羅斯政府會采取一些限制性措施,尤其是在邊界鄰近省份,——商業一定會因這些措施而受到損害。

     必須指出,這些自私自利的人完全是從他們的利益受到威脅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戰争,即對叛亂的鎮壓和反抗侵略的鬥争的。

    隻要有一個身穿制服的普通士兵在場,——誰都知道制服在俄羅斯是何等重要,——就一定足以堵住這些商人的嘴。

    但是,在米歇爾-斯托戈夫所處的這個車廂裡,沒有任何迹象可使人懷疑這裡有一個軍人,而沙皇的信使,由于必須隐姓埋名,所以是不會暴露自己的身分的。

     因此他隻是靜靜地聽着。

     “據可靠消息,商隊的茶葉正在漲價,”從他的羔皮軟帽和棕色的已經磨損的寬褶長袍就可認出,說話的是一個波斯人。

     “哦!茶葉用不着擔心會降價,”一個陰沉着臉的猶太老頭回答道,“下諾夫哥羅德市場上的茶葉可以很容易地從西邊運來,可是很不幸,布哈拉的地毯就不同了!” “什麼!這麼說您在等着布哈拉發來的貨羅?”波斯人問道。

     “不是布哈拉,而是撒馬爾坎德發來的貨,而那裡隻能是更危險,從基瓦到中國邊境都被那些可汗們煽動起叛亂來了,怎麼還能指望那裡發貨來呢!” “好!”波斯人回答說,“如果地毯到不了,那麼彙票也到不了了,我想!” “可是利潤呢,以色列上帝啊!”猶太小老頭叫了起來,“您把利潤不當一回事嗎?” “您說得對,”另一個旅客說,“中亞的貨物很有可能在市場上缺貨,撒馬爾坎德的地毯、東方的羊毛、油脂和披肩也一樣。

    ” “嘿!您可得當心,我的老兄!”一位俄國旅客帶着一副挖苦人的樣子回答道,“要是您把披肩和您的油脂混在一起,您會把披肩弄得一塌糊塗的!” “您覺得很好笑吧!”那個商人不太喜歡這種玩笑,帶着諷刺的口氣回敬道。

     “哎!人們捶胸頓足,尋死覓活,這有什麼用呢?什麼用都沒有!事情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貨物也如此!” “看得出來您不是做生意的!”小個子猶太人說。

     “确實不是,可敬的亞伯拉罕的後裔!我什麼都不賣,什麼啤酒花、鴨絨、蜂蜜、蠟、大麻籽、鹹肉、魚子醬、木材、羊毛、飾帶、大麻、亞麻、摩洛哥皮、皮貨!……” “可是您買不買呢?”正在那位旅客羅列商品名稱時,波斯人打斷他的話問道。

     “盡量少買,而且僅僅隻是為了我的個人消費,”那位旅客邊遞眼色邊答道。

     “這是個愛開玩笑的人!”猶太人對波斯人說道。

     “或者是個間諜!”波斯人壓低聲音答道,“我們可得當心着點兒,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别說!現在警察局可不手軟,誰也不知道和我們一起坐車的是些什麼人!” 在車廂的另一個角落,大家對商品談得少一點,而對鞑靼人的侵略,以及侵略的後果,則談得多一點。

     “西伯利亞的馬匹都要被沒收了,”一個旅客說,“中亞各省之間的交通将會非常困難!” “中等部落的吉爾吉斯人已經與鞑靼人同流合污了,”他的鄰座向他問道,“這是真的嗎?” “是有人這麼說,”那個旅客壓低聲音回答,“可是在這個國家,誰敢肯定地說他知道什麼事呢!” “我聽說已有隊伍在邊境集結了。

    冬河①的哥薩克人已在伏爾加河上集合,他們将被派去抗擊反叛的吉爾吉斯人。

    ” ①冬河發源于莫斯科以南,通過一條運河與伏爾加河相連。

     “如果吉爾吉斯人順額爾齊斯河而下,那麼去伊爾庫次克的路就不保險了!”鄰座答道,“而且昨天,我想發一份電報去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但沒有發過去。

    很可能不久以後鞑靼人的特遣隊會将東西伯利亞孤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