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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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趙軍需官和張副官長并肩向着大門走去，都埋了頭，緊張的沉默着，在計劃着此刻回旅部去時馬上就要做的驚心動魄的大事。
張副官長特别感到胸脯的鼓動，想到周團長的位置馬上就可以奪過手來，呼吸都迫促了。
忽然，聽見洋狗的狂吠聲和馬弁們的喊聲又起來了，兩個大吃一驚，趕快又轉身向裡面跑來，剛到最後一個天井，就看見一群馬弁提着風雨燈把秋香簇擁着押進馬弁房裡去。
他們問明了情形之後，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來，趕快又轉身，向着外面走去。
&ldquo吓，這丫頭也居然敢做這樣的事！&rdquo張副官長邊走，邊掉過頭來顫動着一圈胡子，說。
&ldquo我想，她是在替吳剛報仇吧？是吧？&rdquo 趙軍需官在肚子裡笑一笑，沒有回答，隻向他點點頭。
剛剛跨出二門，他忽然拐拐張副官長的手，滿臉緊張的望着前面： &ldquo看！什麼人來了！&rdquo 張副官長跟着擡頭一看，隻見一個小勤務兵提着一盞風雨燈慌慌張張走來，燈光後，則跟着的是慌慌張張的陳監印官。
陳監印官的臉色發青，眼神慌亂，兩步搶上前，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ldquo外邊戒嚴了！我差不多通不過了！&rdquo &ldquo什麼？！戒嚴了？！&rdquo 張副官長和趙軍需官都吃驚的望他一下，之後，又互相對望一眼，彼此都看見對方的臉色變成慘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那一瞬間，兩個都這麼感到： &mdash&mdash吓，他們竟先下手了！ &ldquo那麼，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rdquo趙軍需官趕快問。
&ldquo我剛從旅部來呀。
劉團長有電報來了！報務員把電報交把我，我馬上就跑來的時候，街上已經戒嚴了！&rdquo 兩個又大吃一驚，趙軍需官知道又有什麼險惡的消息，不由得心跳起來了，蔔蔔蔔地要從喉頭跳了出來。
&ldquo什麼電！&rdquo他幾乎說不出來似的問道。
陳監印官一面伸手進衣服下面的袋子裡去，一面慌張的顫抖着聲音，道： &ldquo什麼電！吓，說是他剛剛調動部隊，敵軍就開來了！已經小接觸了一下，他說不能調動！哪，你看，快些給旅長拿去！&rdquo 張副官長先接過手來，指頭都發着微顫，電報紙也跟着簌簌抖動，就在那小勤務兵提高的風雨燈光前看了起來。
趙軍需官頓了一腳道： &ldquo吓，這一定是吳參謀長他們幹的事了！副官長，怎麼辦？&rdquo &ldquo怎麼辦？&rdquo張副官長則擡起臉來望着他。
&ldquo什麼事呀！表哥？&rdquo陳監印官也把他緊張的望着。
&ldquo唉唉，事情竟這樣起來了！走！副官長！隻好趕快報告旅長去！&rdquo 張副官長跟着趙軍需官轉身向裡面跌跌撞撞走去。
陳監印官莫明其妙的也緊緊跟在後面。
張副官長滿肚子的惶恐。
他想這回可糟透了！周團長他們的陰謀一爆發&mdash&mdash内外一夾攻&mdash&mdash就是自己們連根拔掉的收場！他不禁對于趙軍需官的拷問吳剛的辦法感到不滿起來： &mdash&mdash也許走漏消息了吧？ 他覺得要不是這一蠻幹，也許這場事情不會鬧起來吧？他想着，忍不着在口裡咕噜了起來： &ldquo軍需官，剛才我們似乎不該把吳剛弄起來吧？是吧？&rdquo 趙軍需官怔怔的看了他一眼。
他心裡正在感到着了火的亂麻般紛亂，聽見他那一說，就覺得一緊，好像一隻無形的手把他的心使勁捏了一把似的。
但他竭力鎮靜着自己，說道： &ldquo那已經過去了，說也無益。
而且剛才的情形不同，不是因為旅長要辭職才幹的麼？我看他們的布置，是有計劃的，一定不是在我們弄了吳剛之後！&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rdquo 趙軍需官竭力不聽他，故意加快腳步，幾下子就搶到旅長的房門口，隔住那被燈光照亮的軟簾喊了一聲： &ldquo報告！&rdquo 聽見旅長回聲： &ldquo可以！&rdquo 兩個就進來了。
二 旅長坐在床沿，偏起臉望着他兩個。
太太則驚惶的站在旅長身邊。
趙軍需官雙手捧着電報念給旅長聽，并說明街上戒嚴的情形的時候，旅長的臉色頓時轉成鐵青；太太&ldquo媽呀！&rdquo的喊一聲，就拿兩手蒙着臉。
旅長瞪着兩隻閃出兇光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兩轉，喝聲： &ldquo走！&rdquo 馬上站起，大聲喊道： &ldquo馬弁！&rdquo 太太一把将他的手拉住： &ldquo唉，天呀！你要哪裡去呀！&rdquo 旅長把她的手一甩，喝聲： &ldquo你别管我！&rdquo 太太仰身倒在床上，就哭起來了。
張副官長趕快拿手攔住旅長道： &ldquo旅長！去不得！不好太去冒險吧？是吧？&rdquo 趙軍需官也在旁邊攔住： &ldquo請旅長考慮考慮一下！旅長應該保重身體要緊！旅長這樣的年紀了，犯不上去冒這樣的危險！重要的是先想一個辦法！&rdquo 這幾句話，石頭似的打在旅長的心上。
旅長頓了一腳，歎口氣道： &ldquo唉，我的大勢去矣！&rdquo 太太更加大聲抽搐起來。
他聽見這聲音，仿佛與往常的感覺有些不同，起了一陣陣心的刺痛，好像亂箭射穿他的心髒似的。
想到自己權力的崩潰，又想到自己的年齡和财産，頓時感到自己衰老下來了。
面前的人們立刻看見他的臉由鐵青轉成了姜黃色。
忽然，伍長發慌張跑進來了，站在門口喊道： &ldquo報告旅長！團長來看旅長來了！&rdquo 旅長立刻非常緊張起來，以為是陳團長到來了，頓時擡起頭，精神奮發地，問： &ldquo是陳團長？&rdquo &ldquo報告旅長！&rdquo伍長發又挺挺胸，但驚惶地說道。
&ldquo是周團長。
還有吳參謀長。
他們帶了一大隊兵來公館門口，說是來保護旅長的。
&rdquo &ldquo吓吓，保護旅長的！&rdquo旅長不禁憤怒的失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牙齒。
他旁邊的三個都面如土色。
旅長咬着胡須尖，問道： &ldquo他們現在哪裡！&rdquo &ldqu
張副官長特别感到胸脯的鼓動，想到周團長的位置馬上就可以奪過手來，呼吸都迫促了。
忽然，聽見洋狗的狂吠聲和馬弁們的喊聲又起來了，兩個大吃一驚，趕快又轉身向裡面跑來，剛到最後一個天井，就看見一群馬弁提着風雨燈把秋香簇擁着押進馬弁房裡去。
他們問明了情形之後，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氣來，趕快又轉身，向着外面走去。
&ldquo吓，這丫頭也居然敢做這樣的事！&rdquo張副官長邊走，邊掉過頭來顫動着一圈胡子，說。
&ldquo我想，她是在替吳剛報仇吧？是吧？&rdquo 趙軍需官在肚子裡笑一笑，沒有回答，隻向他點點頭。
剛剛跨出二門，他忽然拐拐張副官長的手，滿臉緊張的望着前面： &ldquo看！什麼人來了！&rdquo 張副官長跟着擡頭一看，隻見一個小勤務兵提着一盞風雨燈慌慌張張走來，燈光後，則跟着的是慌慌張張的陳監印官。
陳監印官的臉色發青，眼神慌亂，兩步搶上前，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ldquo外邊戒嚴了！我差不多通不過了！&rdquo &ldquo什麼？！戒嚴了？！&rdquo 張副官長和趙軍需官都吃驚的望他一下，之後，又互相對望一眼，彼此都看見對方的臉色變成慘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那一瞬間，兩個都這麼感到： &mdash&mdash吓，他們竟先下手了！ &ldquo那麼，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rdquo趙軍需官趕快問。
&ldquo我剛從旅部來呀。
劉團長有電報來了！報務員把電報交把我，我馬上就跑來的時候，街上已經戒嚴了！&rdquo 兩個又大吃一驚，趙軍需官知道又有什麼險惡的消息，不由得心跳起來了，蔔蔔蔔地要從喉頭跳了出來。
&ldquo什麼電！&rdquo他幾乎說不出來似的問道。
陳監印官一面伸手進衣服下面的袋子裡去，一面慌張的顫抖着聲音，道： &ldquo什麼電！吓，說是他剛剛調動部隊，敵軍就開來了！已經小接觸了一下，他說不能調動！哪，你看，快些給旅長拿去！&rdquo 張副官長先接過手來，指頭都發着微顫，電報紙也跟着簌簌抖動，就在那小勤務兵提高的風雨燈光前看了起來。
趙軍需官頓了一腳道： &ldquo吓，這一定是吳參謀長他們幹的事了！副官長，怎麼辦？&rdquo &ldquo怎麼辦？&rdquo張副官長則擡起臉來望着他。
&ldquo什麼事呀！表哥？&rdquo陳監印官也把他緊張的望着。
&ldquo唉唉，事情竟這樣起來了！走！副官長！隻好趕快報告旅長去！&rdquo 張副官長跟着趙軍需官轉身向裡面跌跌撞撞走去。
陳監印官莫明其妙的也緊緊跟在後面。
張副官長滿肚子的惶恐。
他想這回可糟透了！周團長他們的陰謀一爆發&mdash&mdash内外一夾攻&mdash&mdash就是自己們連根拔掉的收場！他不禁對于趙軍需官的拷問吳剛的辦法感到不滿起來： &mdash&mdash也許走漏消息了吧？ 他覺得要不是這一蠻幹，也許這場事情不會鬧起來吧？他想着，忍不着在口裡咕噜了起來： &ldquo軍需官，剛才我們似乎不該把吳剛弄起來吧？是吧？&rdquo 趙軍需官怔怔的看了他一眼。
他心裡正在感到着了火的亂麻般紛亂，聽見他那一說，就覺得一緊，好像一隻無形的手把他的心使勁捏了一把似的。
但他竭力鎮靜着自己，說道： &ldquo那已經過去了，說也無益。
而且剛才的情形不同，不是因為旅長要辭職才幹的麼？我看他們的布置，是有計劃的，一定不是在我們弄了吳剛之後！&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rdquo 趙軍需官竭力不聽他，故意加快腳步，幾下子就搶到旅長的房門口，隔住那被燈光照亮的軟簾喊了一聲： &ldquo報告！&rdquo 聽見旅長回聲： &ldquo可以！&rdquo 兩個就進來了。
二 旅長坐在床沿，偏起臉望着他兩個。
太太則驚惶的站在旅長身邊。
趙軍需官雙手捧着電報念給旅長聽，并說明街上戒嚴的情形的時候，旅長的臉色頓時轉成鐵青；太太&ldquo媽呀！&rdquo的喊一聲，就拿兩手蒙着臉。
旅長瞪着兩隻閃出兇光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兩轉，喝聲： &ldquo走！&rdquo 馬上站起，大聲喊道： &ldquo馬弁！&rdquo 太太一把将他的手拉住： &ldquo唉，天呀！你要哪裡去呀！&rdquo 旅長把她的手一甩，喝聲： &ldquo你别管我！&rdquo 太太仰身倒在床上，就哭起來了。
張副官長趕快拿手攔住旅長道： &ldquo旅長！去不得！不好太去冒險吧？是吧？&rdquo 趙軍需官也在旁邊攔住： &ldquo請旅長考慮考慮一下！旅長應該保重身體要緊！旅長這樣的年紀了，犯不上去冒這樣的危險！重要的是先想一個辦法！&rdquo 這幾句話，石頭似的打在旅長的心上。
旅長頓了一腳，歎口氣道： &ldquo唉，我的大勢去矣！&rdquo 太太更加大聲抽搐起來。
他聽見這聲音，仿佛與往常的感覺有些不同，起了一陣陣心的刺痛，好像亂箭射穿他的心髒似的。
想到自己權力的崩潰，又想到自己的年齡和财産，頓時感到自己衰老下來了。
面前的人們立刻看見他的臉由鐵青轉成了姜黃色。
忽然，伍長發慌張跑進來了，站在門口喊道： &ldquo報告旅長！團長來看旅長來了！&rdquo 旅長立刻非常緊張起來，以為是陳團長到來了，頓時擡起頭，精神奮發地，問： &ldquo是陳團長？&rdquo &ldquo報告旅長！&rdquo伍長發又挺挺胸，但驚惶地說道。
&ldquo是周團長。
還有吳參謀長。
他們帶了一大隊兵來公館門口，說是來保護旅長的。
&rdquo &ldquo吓吓，保護旅長的！&rdquo旅長不禁憤怒的失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牙齒。
他旁邊的三個都面如土色。
旅長咬着胡須尖，問道： &ldquo他們現在哪裡！&rdquo &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