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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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相識了。

    那家做父親的談笑風生,慷慨好客。

    母親是個胖乎乎的、快活的女人,一個紙牌迷。

    女兒是個身材姣好、性情憂郁的姑娘。

    她十七歲,在言情小說與清新空氣之中長大成人。

    她整日價在花園裡或者田野上溜達,手裡捧着一本書,身邊圍着一群狗。

    她談天氣象唱歌,請客人嘗果醬則面帶深情。

    在她那兒我找到了滿滿一櫃子小說。

    我打算全讀一遍,已經從理查生開始了。

    為了有可能讀完名噪一時的克萊麗莎,就應當住在鄉下。

    我有幸從譯者前言開始,看到前言裡說,雖然前三部有點兒乏味,但在後三部裡,讀者的耐性可以完全得到報償。

    我于是鼓起勇氣讀下去,我讀了一卷,又一卷,第三卷,終于翻到第六卷,枯燥呀!我沒氣力了。

    好!我想,現在該是報償我的勞動的時候了。

    怎麼樣?讀到克萊麗莎死了,羅夫拉斯死了,小說完了。

    每一卷有兩部,我不曾發現從枯燥的前六部到有趣的後六部有什麼過渡。

     讀理查生的小說使我獲得沉于冥想的方法。

    祖母跟孫女的理想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區别呢?羅夫拉斯跟阿道爾夫之間有何共同之處呢?與此同時,婦女的作用沒有變。

    克萊麗莎除了文绉绉地行屈膝禮之外,其他的一切與最新小說中的女主角毫無二緻。

    這是不是因為男性的愛好随時尚與瞬息即變的公論而轉移,而女性的愛好則以永恒的情感與天性為基礎呢? 你看,我又象平日一樣跟你說個沒完沒了。

    但願你不讨厭筆談。

    希望你給我寫信要盡可能經常,盡可能寫得長。

    你想象不到,在鄉下等待郵差來的日子意味着什麼。

    等待開舞會的心情怎能跟它相比? 四薩霞的回信 你錯了,親愛的麗莎!為了安撫你的自尊心,我得告訴你,P根本沒有注意你走了。

    他纏住了貝蘭夫人。

    她是剛來的一個英國女人。

    她跟他形影不離。

    她用天真的驚訝回答他的問話,時不時輕音細氣叫一聲:哎喲!而他便喜歡得要命。

    你要知道,從我這兒打聽你的情況、全心全意憐惜你的那個人,就是你的一貫的崇拜者弗拉基米爾。

    你該滿意了吧!我料想,你一定滿意。

    按照我平素的習慣,我鬥膽設想,不須我指明,你也猜到了一定是他。

    說正經的,他對你非常傾心哩!要是我處在你的地位,我就會帶他遠走高飛。

    不是嗎?他是個很好的未婚夫&hellip&hellip為什麼你不嫁給他?那你将住在英吉利沿江大道,每逢星期六就開晚會,每天早上坐車到我家叫我一起去。

    逗趣逗得夠了!來這兒吧!我的安琪兒,嫁給弗拉基米爾! 三天前在K家開了舞會。

    來的人一大堆。

    跳舞直到早晨五點。

    K.B.女士穿戴十分樸素,雪白绉紗的小小的連衫裙,甚至不鑲花邊,而頭上和脖子上卻戴着價值五十萬的鑽石,如此而已!Z女士跟往常一樣穿戴得滑稽可笑。

    她從哪兒弄來這套行頭?她的連衫裙上面縫上一些玩意兒,那可不是鮮花,而是一兜兜幹蘑菇,我的安琪兒!這堆蘑菇是不是你從鄉下打發人送給她的?弗拉基米爾沒來跳舞。

    他休假去了。

    C家小姐們參加舞會來了(大概首先到場),不跳舞傻坐了一通晚,最後才離開。

    年長的那位C小姐,看來搽了胭脂&mdash&mdash該是這麼辦的時候了&hellip&hellip舞會開得很成功先生們對晚宴不甚滿意。

    要知道,他們永遠總是對某些事物表示不滿的。

    我很快活,雖然我跟一位讨厭的外交界的先生跳了一場科奇裡翁舞。

    此人天生蠢笨,再加上從馬德裡帶來的漫不經心。

     我的心肝!我得感謝你給我講解了理查生的作品。

    現在我對這個作家有所理解了。

    我不指望讀他的大作&mdash&mdash我缺乏耐性。

    在瓦爾特·司各特①的作品裡,我也找出了多餘的文字。

     ①瓦爾特·司各特(1771-1832),英國小說家。

     順便告知·葉琳娜H跟伯爵L的戀愛史要收場了。

    他垂頭喪氣,而她則趾高氣揚,結婚已成定局。

    原諒我,我的美人兒!對我今日這一篇廢話你滿意嗎? 五麗莎緻薩霞 我親愛的媒婆!不!我不想抛開農村回到你們中間去結婚。

    我坦白承認:我喜歡弗拉基米爾,但我從來沒有打算嫁給他。

    他是貴族,而我是個溫和的民主派。

    我要象個小說中真正的女主角那樣趕緊為自己辯護并高傲地指出,就出身來說我屬于我國最古老的貴族,而我的騎士是大胡子百萬富翁的孫子。

    你知道我國貴族意味着什麼。

    無論如何,弗拉基米爾是個社交場中的人物,他可能喜歡我,但他不會為了我而犧牲一個有錢的新娘以及有利可圖的聯姻。

    如果到某個時候我要出嫁,那我将挑選本地的某個四十來歲的地主。

    他經營他的糖廠,而我就管理家務&mdash&mdash那我就幸福了,不上K伯爵家跳舞,也不會有英吉利沿江大道的住宅裡星期六的忙碌了。

     我們這兒已經是冬天了。

    在鄉下這是一件大事。

    它全盤改變了生活方式。

    形單隻影的散步結束了。

    小鈴铛響了起來,獵人們駕起雪橇飛奔,帶着一大群獵狗。

    第一場雪下過以後,一切變得更明朗,更歡暢。

    這我一點也不曾料到。

    我原以為,在鄉下過冬會使我害怕。

    但是,世上的一切總會有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