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紀事卷下

關燈
年,兩援大甲,所向有功,皆張司馬之善用冠英,俾得成功也。

     冠英,小名阿察,剛直敢戰,與廖廷鳳結為生死交。

    偵戴逆結會,亦聯絡各社,立誓有事相援。

    所居内山與生番接壤,生番以射鹿為生,镖槍無虛發,冠英為所畏服,嘗率之以解大甲之圍,頗稱得力雲。

     閏八月十四日,冠英克寮腳莊。

    二十二日,克葫蘆墩汛;廖世元進拔圓寶莊,據之,遂攻圳寮。

    二十八日,戆虎晟由彰邑來争,勢甚猖獗,世元倉卒接戰,衆寡不敵,與敢死士潰圍出,身被數十創,至翁仔社而卒。

    張世英厚葬之,以其兄廖江峰、弟廖樹代領其衆。

     張世英父曆遊台幕,囊有餘積;及世英帶兵,墊累無算。

    竹塹總局不時接濟,猶苦不給;是年除夕,兵勇索饷而譁,廖廷鳳亟出家赀散給,以好言撫之,乃定。

     二年二月,張世英遣羅冠英等攻馬公厝,拔之。

    初五日,拔新廣莊。

    十六日,克壩仔街,進攻四張犁老巢,斷其水道,橫亘二十餘裡無水,賊遂不支。

    二十七日,冠英攻入賊巢,毀掘戴逆祖墳,拾得僞印、大簿、旗幟甚多,由是無日不戰,進迫戆虎晟巢穴。

    自夏徂秋,股首陳梓生、林狗母、廖安然等屢糾賊來攻,皆擊走之。

     十月,冠英等克棋盤厝、東大墩、犁頭店等莊,乘勢攻克圳寮,守賊廖安然中槍死。

    于是石岡仔、枋寮、土牛及涑東巡司地方,以次收複。

     論曰:翁仔社地雖僻處,然左以赴大甲之援,右以分阿罩霧之勢,内以固淡水之藩籬,外可以進窺彰化而蹈其瑕,近以斷四張犁之水道,遠亦可為二曾聲援而張其威。

    然則此地屯軍,誠有關全郡安危之大局,為克複彰邑之先機。

    是張司馬與羅冠英等之勞,誠可念也。

    乃爛羊頭者鹹爵徹侯,續狗尾者亦登勳籍,而羅冠英既沙場授命,廖廷鳳僅百戰餘生,究未獲沾微祿也。

    噫! 逆首戴潮春伏誅 戴逆既以彰邑讓戆虎晟,頓覺失勢,欲仍回四張犁為負隅計。

    戆虎诮之曰:「自古帝王皆南征北讨,親冒矢石,然後士卒肯用命;豈有高卧屋中,而可以經營天下者乎」?戴逆恧之,又自知兵力不足自立,恐一旦情見勢绌,為群賊觑破伎倆,乃謬自張大,稱僞東王,親往水沙連派饷,一路具威儀,排隊仗,妄行耕耤田、祭天地之禮。

    旋入居鬥六門,頗事淫佚,有僞宮監、宮娥名目。

     同治二年冬十一月,官軍克彰化。

    吳帥鴻原、曾鎮元福、副将關鎮國、遊擊陳捷元諸軍進攻鬥六,賊拒守未下。

    林帥文察登高望之,謂諸将曰:「我攻其一隅,而城外匪鄉接濟如故,何由制賊死命」?乃令四品軍功洪廷貴馳赴嘉、彰交界,聯絡二百四十一莊,各取結狀,饬帶先鋒隊攻破侖仔頂等莊,先摧賊黨。

    命其弟文明防範水沙連諸處,扼賊入山之路,以布遠勢。

    時賊黨屢敗,僞總制許豐年等多降,賊勢日窮蹙。

    而四張犁老巢為羅冠英所破,祖墓發掘,無家可歸。

    以鬥六地勢淺狹,接濟暫斷,必不可守,乃竄至石榴班、寶鬥仔頂等莊,倚七十五莊大姓張三顯,圖竄内山番界。

    而莊民因戕害鎮協,罪大懼讨,亦固留戴逆為自贖計。

    丁道懸賞令,得戴逆者官五品翎頂。

    于是三顯慫恿戴逆自首,許保其拏。

    曾元福任北路協時,戴逆嘗為稿識,與有舊,亦遣人勸令自首,援朱一貴、林爽文之例,約俘至京師,始候廷議。

    逆信之,謂可緩死。

     癸亥十二月二十一日,逆首戴潮春由張三顯執送官軍。

    肩輿将發,妻許氏治酒叙别,尚盡數觞。

    既見丁道,猶立而不跪。

    且雲:「起事者惟本藩一人,為官所迫,與百姓無與」。

    丁道大怒,立命正法。

    其黨星散,無一從者。

    陳捷元令人剜其肉啖之(肉一兩償錢一貫)。

    蓋捷元家為賊所破,故深恨之也。

    戴逆既誅,是夜三顯迫淫其妻女,盡掠所有。

    逆妻憤而自焚,子女皆死(或雲一女尚存)。

    未幾三顯複以反誅,即戴逆正法之處,先後不過兩月餘耳。

     論曰:戴逆平生伎倆在牢籠時望,納諸陷阱之中,鼓舞兇徒,多樹官軍之敵,使晟、弄輩誤墜術中,竟至死不悟焉;何其狡也!至于天荊地棘,城社莫可憑,鼠竄羊亡,角距無足恃;又何憊耶!此無他,依人作計,薄借虛聲,自顧本無寸長,戰守皆非素習,故即驚愚飾智,狐媚所自甘,而外強中幹,虎威難久假耳。

    嗚呼!自戴彩龍、鄭玉鱗殄戮,已失爪牙;葉虎鞭、陳大戆來歸,遂失羽翼。

    乃複縱樂水山之上,嬉遊危幕之間,堂燕井蛙,修飾邊幅,以虛憍之态,愚弄齊民而不知,适為張三顯所愚,其身終落群賊之手也。

    夫強族其可倚哉,勢盛則挾以為資,事敗則因而為利。

    迹其生平,始則要結戆晟,拱手而讓岩邑矣;繼則委命三顯,俯首而奉妻孥矣;卒之踯躅一身,進退無據,凄涼杯酒,掩袂長辭,戴逆此時應亦歎黨羽之無良,悲陰謀之日斃,椎心茹痛,而悔恨莫及也乎!乃至紅顔誰托,生任摧殘,白骨無辜,死遭戮辱,而猶貿貿然求緩須臾之死也。

    嗟乎!使果械至京師,究何術幸逃國法?就令暫延殘喘,亦何顔視息人寰?轉不若戆虎、啞狗諸逆婦之決然一死為幹淨也。

    哀哉! 戆虎晟伏誅 同治二年春,逆晟自大甲中槍敗回,命江有仁、盧江等守城,自歸老巢養疾,延僧預做功果,不複治軍。

    迨彰化既複,餘匪多竄匿四塊厝老巢,晟遣弟林狗母率陳鮄、劉安、陳梓生等守其外寨,抗拒官軍,以王萬、林貓皆率死黨保其内寨。

     三年春正月,陸路提督林文察督其弟副将林文明(利卿,彰化武生)、遊擊王世清(直隸人,武狀元)等軍合圍攻擊,狗母伏誅,逆黨多自脫來歸。

    賊勢已孤,疑鮄等有異謀,不許擅入。

    乃緊閉寨門,另鑿狗窦,欲進内白事者,伛偻乃入。

    時群賊多通款于官軍,林帥皆待以不死。

    唯王萬罪大不赦。

    群賊乃佯與官軍接仗,戆虎信之,始肯放入。

    梓生密使其黨釘封大炮,與官軍訂期為内應。

    晟以群賊尚與官軍相持,遂陳其财貨,呼死黨六十餘人,恣所取。

    衆得資,各哄而散。

    王萬自知不免,以變走告晟。

    晟環火藥桶于門,與妻妾王萬相對飲,酒酣登床,妻為燒洋煙吸之,兩妾侍立。

    其一蕭氏(涑東人)乃擄自良家者,寵嬖專房,至是不願從死,聞炮聲漸迫,遽走出門外,晟亟挽之入,而妻已點放火藥,與王萬俱成灰燼。

    晟與蕭氏為火藥所轟,飈出戶外,氣未絕,官軍執誅之,分其屍首為六,以首級函送邑城,其兩手兩足分寘被擾各處。

    寨中積蓄尚多,皆兩年間所搶掠者。

    僞左相莊天賜逃匿北茄荖莊,為其親家生員洪鐘英所執,械送官軍誅之。

     論曰:哀哉戆虎之愚也!身已不保,猶戀戀一婦人。

    其與預作功果,皆冀于冥間受用耳。

    夫使死者而無知則已矣,如其有知,該逆罪惡貫盈,必當永墜泥犁,遍受刑戮,又安能與妻妾重聚九泉以行樂哉?嗟乎!傳雀台之遺令,衆妓分香,動烏江之悲歌,美人系念;遺珠何在,傷心墜金谷之樓,故國長辭,攜手入胭脂之井。

    人雖不同,而千古枭雄末路,亂賊到頭,其堪回首之情則一也。

    不可歎哉! 又曰:吾觀戴、林二逆之終局,而歎人情之難恃也!當該逆惡焰方張,舉凡捐派銀米,無弗朝接片紙,夕自赉到,惟恐後至焉者。

    及其大勢一去,衆情疑貳,同舟皆敵國,誰開複壁以藏,下石盡懿親,誰不倒戈相向。

    即同時慫恿為亂者,皆欲因以為利。

    乃至生平愛妾,亦懷二心。

    計所與戆虎同死者,惟王萬一人及其妻耳。

    夫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世有竊一時之權勢,恣為不義,謂小民其奈我何,而不知民之蓄恨已久,有待時而後發者,觀此能毋少悟乎! 按戴逆稱僞東王,事實有之。

    他惟戆虎晟僞稱千歲,亦未聞有僞王名号也。

    蓋諸賊中,惟戴逆粗谙文理,故有此僞稱;其他非不欲自崇其号,使之至大無兩也,然皆目不識丁,但概雲大元帥、大将軍而已。

    乃閱文報,以逆晟為燕王,逆弄為西王,洪逆為北王,則皆由他人所贈。

    而非其實矣。

    予悉心采訪,遲之五、六年,經三、四易稿者,亦欲實事求是耳,何敢略哉? 餘匪 同治三年春三月,陸路提督鳥納■〈齊思〉、巴圖魯林文察督小曾鎮暨王世清、張世英諸軍進讨小埔心陳逆,啞狗弄糾黨拒戰。

    義首羅冠英等率敢死士在前奮擊,官軍乘之,賊大敗。

    陳逆有降意,其妻(姓陳,诨号無毛招)曰:「今日雖降,難免一死。

    與其俯首受戮,何如悉力抗拒以緩須臾耶」?已而賊壘中瓦屋為大炮擊塌,立足不駐,乃就屋中掘地為窖,匿其中以避炮。

    官軍引水灌之,水注地窖,賊遂不支。

    十九日,冠英率壯士急擊。

    弄妻以羸卒誘英深入,乃率死黨開炮橫擊,冠英與壯士數十人皆中炮死(事聞,賜恤立祠)。

    時賊糧垂罄,林帥勒諸軍番休進攻,而冠英弟羅坑以粵勇夾擊,破之。

    逆妻自焚死,弄逃匿新興莊。

    官軍欲剿之,紳士陳元吉乃縛弄至軍營,伏誅。

     黃丕建降于大曾鎮,遂公然到莊派饷。

    莊民以建才為賊派饷,複為官派饷,反複無常,争縛送邑令,誅之。

     嚴辦妻侯氏(一作魏氏,诨号大腳甚),流毒尤劇,辦頗憚之。

    每出,親為牽馬,後為溝尾王姓所獲,縛置檻車,遍曆城廂以徇,被害者皆抛擲瓦石或錐刺之,甚痛極,無一言。

    有無賴子号刣人武者,當甚為娼時,與有卻,及甚作亂,誓得武而甘心焉,武亡命無蹤;至是仍為劊子,以豬毛穿其亂竅,始大呼一聲。

    旋寸磔之。

    辦本一無賴,其圍嘉義也,凡北路諸賊及陳弄等不啻數萬,所需軍費,皆辦一人應之。

    至乙醜三月,複豎旗于二重溝,被執伏誅。

     賊黨王新婦僞稱将軍,其母喜曰:「吾子素日不凡,今果如此」!因雕圖章,自稱一品正夫人。

    及新婦伏誅,其母稱為子報仇,屢攻嘉義,戰敗,逃于呂梓處,梓敗,骈誅。

     僞保駕将軍鄭大柴,力能舉五百筋,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