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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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一位名叫濑尾的武士家中度過了來到甲斐的第二晚。
翌日午後，勘助登上居館背後的丘陵。
居館正後方，一段平緩的山坡向上逐漸延伸，行不到半山腰，放眼眺望，不用說這古府城下，就連整個甲斐盆地的景色也一覽無餘。
要攻下武田家的這座居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勘助如此想道。
自山上看去，整個居館簡直毫無防備可言。
以這種毫無防備之狀，能夠維持到如今，大概全因經常外出作戰，而從未将敵軍引入領内的。
若是在東海地方[10]，哪座城要是出現如此漫不經心的狀況，怕是一天也挨不過的。
風自丘陵下方吹來，輕拂在勘助有些出汗的皮膚上，令他頓覺神清氣爽。
勘助在緩坡上一片耕地的壟旁坐下，毫不疲倦地眺望平原。
此地不愧是被稱為山國的甲斐，盆地周圍所見盡是綿延陡峭的山脈。
約莫一刻時分之後，勘助看到一位騎馬的武士眼望着自己所在丘陵的半山腰縱馬而來，此人騎術還真不錯。
不多時，那一騎行至近處，武士翻身下馬，徑直走向勘助，說道： &ldquo是山本大人嗎？城裡有請！&rdquo &ldquo難得你知道我在這兒呢。
&rdquo &ldquo您在登上這裡的時候有人看到了。
&rdquo &ldquo立時就到。
&rdquo勘助站起身，一面說。
那武士傳話完畢，縱身上馬，蹄聲嗒嗒之間，身影逐漸縮小遠去。
勘助料想或是晴信召見自己，待進得城門，卻見廣場之上紅白二色幔幕張開，太鼓[11]之聲隆隆不絕，似是比武場地的安排。
有兩三位武士快步近身施禮，說了一個&ldquo請&rdquo字，便引領勘助進入幔幕之内。
隻見甘利備前守坐在正面馬紮[12]之上，左右有數十位武士并列。
勘助被引領上前，甘利說道：&ldquo山本勘助，讓我們見識一下&lsquo行流&rsquo的劍術，如何？&rdquo &ldquo這可難以從命了，我原以為是主公召我前來。
&rdquo &ldquo聽聞你身負行流之技，恰好甲斐這裡無人懂得此流派的劍術，研習新當流的倒多少有一些。
不妨下場比試一番，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rdquo 勘助對比試之類的事情全無興味。
大緻說來，關于他通曉行流劍術一事，與諸國漫遊什麼的相同，本是無根無據的謠傳。
勘助根本沒有拿過木刀，就算是真劍，除了斬殺青木大膳那一次外，無論是那之前還是那之後，他都沒有使用過。
在當時的情況下，他自己也不明白該用什麼樣的招數來對付青木大膳才好。
隻是想要揮刀斬去，于是便揮刀斬去。
斬了額頭、斬了雙足、斬了肩膀，再斬了額頭，最後自肩膀将其斬為兩段。
自己隻不過是一心想要斬殺青木大膳，于是就将他斬殺了而已。
但劍術之類是不會的。
行流、新當流什麼的，自己都毫不知曉。
就連起手的架勢該如何擺都不知道。
不容勘助思索，兩三位武士迅速靠近勘助，将木刀硬塞進他手裡，很快又替他将衣服袖子绾上來并用帶子系好。
&ldquo難以從命！&rdquo 勘助話音未落，五六名武士不由分說将他擁至廣場正中，團團圍住。
&ldquo實在是為難！&rdquo 勘助想要逃到一側，卻又被拉回廣場中央。
此時，勘助看到一位中年武士拿着木刀擺好架勢，一步一步朝自己進逼過來。
勘助毫無戰意，這場比試于是單方面展開。
&ldquo難以從命！&rdquo 勘助大呼之際，肩頭重重受了一擊。
&ldquo真是蠻不講理啊！&rdquo 勘助再次大呼，另一邊肩頭倏地一麻。
這一擊令他此側手臂頓時失去知覺。
轉瞬之間，對手下一刀急速橫掃勘助腳下。
勘助雙腳不由橫向彈起，然後全身以奇怪而可笑的姿勢重重摔落地面。
廣場四周立時笑聲嘩然，衆人定睛一看，勘助在廣場中央的草地上摔了個仰八叉。
陡然，周圍的喧擾之聲如同沉入水底一般，霎時間安靜下來。
廣場幔幕一角掀開，在小姓[13]身後，晴信的身影出現。
勘助被叫到晴信的身前。
&ldquo聽說你比試了武藝，是嗎？&rdquo 晴信問道。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卻又能深入人的内心。
&ldquo是的。
是我勝了。
&rdquo勘助說道，一面用右手按住依然疼痛的左肩。
&ldquo剛才作為我對手的那位，在實際戰鬥中不會有用的。
一下子就會被對方擊倒。
&rdquo &ldquo何以見得？&rdquo &ldquo他的眼神過于死闆，仿佛死魚的眼睛一般。
那樣的話，就連無名的雜兵都能結果他。
&rdquo 勘助如此說道。
不知晴信到底信與不信，總之他點了點頭，臉上仍然是毫無挂礙的神色。
廣場上又開始了新的比試。
勘助施了一禮，便從晴信身前退下了。
無論肩還是腰都疼痛莫名，真是一場災難啊，勘助想道。
甘利備前守快步追上勘助，恨恨地說:&ldquo你教人打得如此之慘，就不要厚着臉皮說大話了吧!&rdquo &ldquo那位是甘利大人您的家臣嗎?&rdquo &ldquo是最近剛招收的家臣。
雖是東國的浪人，但武藝着實不錯。
&rdquo &ldquo那樣的家夥在實戰之中是不會有用處的，隻會辱了您的名聲吧。
&rdquo勘助說完，低聲--笑,一面掀起幔幕，他那矮小的身軀很快就消失在廣場之外。
當夜，晴信召勘助入城谒見，一同在場的還有闆垣、甘利等四五位武将。
&ldquo關于武士與百姓，其舉止風度，是否視地方不同而情況相異呢?&rdquo 晴信詢問勘助。
&ldquo在下巡遊諸
翌日午後，勘助登上居館背後的丘陵。
居館正後方，一段平緩的山坡向上逐漸延伸，行不到半山腰，放眼眺望，不用說這古府城下，就連整個甲斐盆地的景色也一覽無餘。
要攻下武田家的這座居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勘助如此想道。
自山上看去，整個居館簡直毫無防備可言。
以這種毫無防備之狀，能夠維持到如今，大概全因經常外出作戰，而從未将敵軍引入領内的。
若是在東海地方[10]，哪座城要是出現如此漫不經心的狀況，怕是一天也挨不過的。
風自丘陵下方吹來，輕拂在勘助有些出汗的皮膚上，令他頓覺神清氣爽。
勘助在緩坡上一片耕地的壟旁坐下，毫不疲倦地眺望平原。
此地不愧是被稱為山國的甲斐，盆地周圍所見盡是綿延陡峭的山脈。
約莫一刻時分之後，勘助看到一位騎馬的武士眼望着自己所在丘陵的半山腰縱馬而來，此人騎術還真不錯。
不多時，那一騎行至近處，武士翻身下馬，徑直走向勘助，說道： &ldquo是山本大人嗎？城裡有請！&rdquo &ldquo難得你知道我在這兒呢。
&rdquo &ldquo您在登上這裡的時候有人看到了。
&rdquo &ldquo立時就到。
&rdquo勘助站起身，一面說。
那武士傳話完畢，縱身上馬，蹄聲嗒嗒之間，身影逐漸縮小遠去。
勘助料想或是晴信召見自己，待進得城門，卻見廣場之上紅白二色幔幕張開，太鼓[11]之聲隆隆不絕，似是比武場地的安排。
有兩三位武士快步近身施禮，說了一個&ldquo請&rdquo字，便引領勘助進入幔幕之内。
隻見甘利備前守坐在正面馬紮[12]之上，左右有數十位武士并列。
勘助被引領上前，甘利說道：&ldquo山本勘助，讓我們見識一下&lsquo行流&rsquo的劍術，如何？&rdquo &ldquo這可難以從命了，我原以為是主公召我前來。
&rdquo &ldquo聽聞你身負行流之技，恰好甲斐這裡無人懂得此流派的劍術，研習新當流的倒多少有一些。
不妨下場比試一番，讓我等開開眼界如何？&rdquo 勘助對比試之類的事情全無興味。
大緻說來，關于他通曉行流劍術一事，與諸國漫遊什麼的相同，本是無根無據的謠傳。
勘助根本沒有拿過木刀，就算是真劍，除了斬殺青木大膳那一次外，無論是那之前還是那之後，他都沒有使用過。
在當時的情況下，他自己也不明白該用什麼樣的招數來對付青木大膳才好。
隻是想要揮刀斬去，于是便揮刀斬去。
斬了額頭、斬了雙足、斬了肩膀，再斬了額頭，最後自肩膀将其斬為兩段。
自己隻不過是一心想要斬殺青木大膳，于是就将他斬殺了而已。
但劍術之類是不會的。
行流、新當流什麼的，自己都毫不知曉。
就連起手的架勢該如何擺都不知道。
不容勘助思索，兩三位武士迅速靠近勘助，将木刀硬塞進他手裡，很快又替他将衣服袖子绾上來并用帶子系好。
&ldquo難以從命！&rdquo 勘助話音未落，五六名武士不由分說将他擁至廣場正中，團團圍住。
&ldquo實在是為難！&rdquo 勘助想要逃到一側，卻又被拉回廣場中央。
此時，勘助看到一位中年武士拿着木刀擺好架勢，一步一步朝自己進逼過來。
勘助毫無戰意，這場比試于是單方面展開。
&ldquo難以從命！&rdquo 勘助大呼之際，肩頭重重受了一擊。
&ldquo真是蠻不講理啊！&rdquo 勘助再次大呼，另一邊肩頭倏地一麻。
這一擊令他此側手臂頓時失去知覺。
轉瞬之間，對手下一刀急速橫掃勘助腳下。
勘助雙腳不由橫向彈起，然後全身以奇怪而可笑的姿勢重重摔落地面。
廣場四周立時笑聲嘩然，衆人定睛一看，勘助在廣場中央的草地上摔了個仰八叉。
陡然，周圍的喧擾之聲如同沉入水底一般，霎時間安靜下來。
廣場幔幕一角掀開，在小姓[13]身後，晴信的身影出現。
勘助被叫到晴信的身前。
&ldquo聽說你比試了武藝，是嗎？&rdquo 晴信問道。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卻又能深入人的内心。
&ldquo是的。
是我勝了。
&rdquo勘助說道，一面用右手按住依然疼痛的左肩。
&ldquo剛才作為我對手的那位，在實際戰鬥中不會有用的。
一下子就會被對方擊倒。
&rdquo &ldquo何以見得？&rdquo &ldquo他的眼神過于死闆，仿佛死魚的眼睛一般。
那樣的話，就連無名的雜兵都能結果他。
&rdquo 勘助如此說道。
不知晴信到底信與不信，總之他點了點頭，臉上仍然是毫無挂礙的神色。
廣場上又開始了新的比試。
勘助施了一禮，便從晴信身前退下了。
無論肩還是腰都疼痛莫名，真是一場災難啊，勘助想道。
甘利備前守快步追上勘助，恨恨地說:&ldquo你教人打得如此之慘，就不要厚着臉皮說大話了吧!&rdquo &ldquo那位是甘利大人您的家臣嗎?&rdquo &ldquo是最近剛招收的家臣。
雖是東國的浪人，但武藝着實不錯。
&rdquo &ldquo那樣的家夥在實戰之中是不會有用處的，隻會辱了您的名聲吧。
&rdquo勘助說完，低聲--笑,一面掀起幔幕，他那矮小的身軀很快就消失在廣場之外。
當夜，晴信召勘助入城谒見，一同在場的還有闆垣、甘利等四五位武将。
&ldquo關于武士與百姓，其舉止風度，是否視地方不同而情況相異呢?&rdquo 晴信詢問勘助。
&ldquo在下巡遊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