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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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氣;德·格裡神情堅決地在說話,也許是在給将軍打氣,很明顯是在出主意。

    但是老太太剛才已經說過:&ldquo錢,我是不會給你的。

    &rdquo這話一錘定音,不會改了。

    對于德·格裡來說,這消息似乎難以置信,然而将軍卻是深知自己的嬸嬸。

    我發現,德·格裡和勃朗希小姐繼續在互相使眼色。

    我望見公爵和德國旅行家在林蔭道的盡頭,他們落在後面,離開我們往别處去了。

     我們聲勢浩大地來到遊樂宮。

    看門人和仆役像旅館的侍役一樣表現出恭恭敬敬的态度。

    不過他們的眼裡卻充滿了好奇的神色。

    老太太先命人推着她到各個場子兜一圈,有的場子她稱贊一聲,另一個場子她完全漠然置之;她對什麼都問個詳細。

    末了,我們來到賭場。

    像哨兵一般站在關閉着的門邊的仆人,似乎大吃一驚,一下子把門打開。

     老太太來到輪盤賭場對衆人産生了深刻的影響。

    一隻隻的輪盤賭台旁邊以及在賭場的另一頭(那兒設有賭三十到四十的賭台)擁擠着好幾層賭客,可能有一百五十到兩百人之數。

    擠到了桌子邊的人照例牢牢地占據位子,不肯讓出,直到錢輸光為止。

    因為單單作為看客而白白占據賭台前的位子是不允許的。

    桌子周圍雖則放了椅子,但隻有少數賭客坐着賭錢,尤其是在客人擁擠的時候。

    因為站着賭錢大家可以擠得緊些,因而節省地方,下賭注也方便。

    那第二層和第三層的人擠在第一層賭客的身後,等待着,瞅個機會擠上前去;不過有時候他們等得不耐煩了,便伸長胳膊,越過第一層賭客去下賭注。

    第三層賭客中也有人用這種辦法把賭注塞進去。

    因為這樣下注,所以不到十分鐘甚至五分鐘,賭台的這一頭或那一頭往往就會發生争賭注的&ldquo事件&rdquo。

    但遊樂宮的警察相當幹練。

    擁擠自然是無法避免的,相反的,賭客雲集叫人高興,因為有利可圖。

    八個莊家坐在賭台周圍,睜大了眼睛看着賭注,他們同時也管算賬,發生争執的時候他們也調解糾紛。

    隻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叫警察來,事情也就頃刻解決。

    警察就在賭場裡,他們身穿便服,混在看客當中,不容易被人認出。

    他們特别注意小偷和騙錢的人,這種人在輪盤賭台上格外多,因為詐騙行竊非常容易得手。

    實際上,在别的地方搞錢要從别人袋裡去扒竊,從鎖着的地方去撬竊,這樣幹,萬一失手,結案很麻煩。

    可是在這裡就簡單得很,隻消走到輪盤賭台旁邊,先賭起錢來,蓦然間,堂而皇之、明目張膽地抓起别人赢了的賭注往自己袋裡塞。

    如果争論起來,騙子就大聲堅持說這賭注是他自己的。

    如果竊賊下手靈巧,而作證的人又猶猶豫豫,那麼竊賊往往能撈到一筆錢,當然,這筆錢的數目不能太大。

    如果數目很大,那麼莊家和其他賭客多半先就發現了。

    但是,如若數目不太大,錢的主人有時候不好意思吵吵鬧鬧,幹脆不願争論下去,便一走了事。

    如果竊賊被人揭穿,就立即給轟出去。

     老太太懷着強烈的好奇心,遠遠地觀看這一切。

    她特别喜歡人家把小偷轟出去。

    三十到四十她不大感興趣。

    她最喜歡輪盤賭和滾動的小球。

    後來,她表示想要靠近一些看看賭錢。

    我不知道那是怎麼搞的,人盡管很擠,但賭場的仆役和另外幾個瞎摻和的閑人(多半是輸光錢的波蘭佬,硬要給走運的賭客和所有的外國人效勞)立即在賭台正中間,大莊家的身邊給老太太找到地方,騰出空位子,把她的輪椅推到桌子跟前。

    許多觀光者(多半是帶着家眷的英國人),站在一旁觀看但不賭錢的人,頓時往桌子邊擠,要從賭客的身後看一看老太太。

    無數長柄眼鏡轉向她這邊。

    莊家們心裡産生了希望:看樣子,來了這樣稀奇古怪的賭客确實将會發生非同尋常的事情。

    七十五歲、不能行走的老婦人還想賭錢&mdash&mdash這情況自然頗為少見。

    我也擠到賭台跟前,站在老太太身邊。

    包塔貝奇和瑪爾法遠遠地落在後邊,擠在人群中。

    将軍、波麗娜、德·格裡和布朗希小姐也站在旁邊的看客中間。

     老太太首先打量賭客。

    她斷斷續續地低聲向我提出一些很突兀的問題:這個人是誰?這女人是什麼人?她對站在桌子頂端的一個年紀很輕的人特别感興趣:這個年輕人正在狂賭,下一次賭注就是好幾千。

    周圍的人低聲在議論,說他已經赢了四萬法郎,擺在他面前的金币和鈔票一大堆。

    他臉色蒼白,眼睛閃閃發光,雙手顫抖;他下注已不計數,抓一把有多少就多少。

    然而他一直赢錢,一直把赢來的錢往裡耙呀,耙呀。

    聽差、仆役圍着他忙碌,替他端來椅子在後面放好,為他騰出身邊的地方,讓他寬敞些,使别人不至于去擠他,&mdash&mdash這麼巴結當然是為了想得一筆豐厚的賞錢。

    有的賭客赢了錢,心裡痛快,給賞錢的時候也是這樣數也不數,從袋裡抓一把就給。

    年輕人的身邊已經有了個波蘭人,拼命瞎起勁,不斷恭而敬之地輕聲向他說些什麼,大概在指點他怎樣下注,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