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心如止水從此冷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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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麻當有趣地說我取笑她,真正是想她不穿哩!&rdquo 玉清就是那麼爽直的個性,她要說的話便忍不住地說了出來。

    家璧把吃剩了的半片面包卻咽不下去了,把臉别轉了去,卻默不作聲。

    玉清知道哥哥心中有些難過的意思,遂也不去傷他的心,低低地說道: &ldquo哥哥,我說話很冒昧,你聽了倒不要生氣才是。

    &rdquo &ldquo我生什麼氣?因為我患的病太惡性了,其實我原不希望誰來看望我。

    所以我覺得妹妹的責怪黃小姐,原也太自私一些。

    &rdquo 家璧這才又回過頭來,表示毫不介意地回答。

    玉清聽他這樣說,倒又表示不服氣了,遂冷笑道: &ldquo兩性的愛,無非是痛癢相關,我以為别的人不來看望你,這是不算什麼稀奇,唯有黃小姐,她平日和你情切切、意綿綿,真所謂恩深如海、義薄如雲,誰知一到了患難之時,她卻這樣怕死起來。

    這是什麼愛?這是什麼情?照此一看,找個真正知心的朋友可太不容易了。

    &rdquo 家璧心中未始不是沒有這個意思,但他無非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如今聽妹妹代為不平地說着,遂反而微微地一笑,說道: &ldquo妹妹,你不聽得古人有句話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來各自飛。

    已經做到了夫妻,尚且有如此的話,更何況我和黃小姐僅僅不過是個同學而已,所以我倒并不恨她。

    &rdquo &ldquo哥哥,你倒想得明白,我覺得你真夠資格談愛情。

    要如換作了我,非和她一刀兩斷絕交不可。

    &rdquo 玉清鼓着小腮子,她不管一切憤憤地說出了這兩句話。

    家璧歎了一口氣,卻仍然默不作聲,良久之後,才又催促她們回去。

    玉清道: &ldquo荷芬她願意在醫院裡服侍你,你就容她留着吧。

    &rdquo &ldquo不要不要,你們都回去。

    真奇怪,人家這麼怕死,你們為什麼一些也不怕死呢?&rdquo 家璧漲紅了臉,兇巴巴地說,他似乎有些冒火的樣子。

    玉清連說了兩聲我們走,她拉了荷芬手,逗了她一個眼風,兩人便退到房外來了。

    荷芬在病房外面,向玉清低低地說道: &ldquo二小姐,你隻管回去吧,我就在房門外侍候他好了。

    等他需要人服侍的時候,我再走進去服侍他,那麼他就不會再趕我走了。

    &rdquo &ldquo荷芬,你真好,我們不知該怎麼樣來謝謝你才是。

    &rdquo &ldquo二小姐,你們不是也待我很好嗎?所以我覺得這是我應該效勞的事,你千萬不用說謝的。

    &rdquo 荷芬見她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回答,遂也非常真摯熱誠地說。

    玉清再也說不出什麼話,呆呆地望了她一會兒,方才管自地回家去了。

    這裡荷芬一個人又到花園裡去閑散了一會兒,遂悄悄地走到病房來,探首向床上一望,見他已經睡着了,兩張報紙卻散在地上。

    大概他曾經看一會兒報,被風吹落的,于是把報紙悄悄地拾起,輕輕走到沙發旁坐下。

    她慢慢地翻閱着報紙,見本埠新聞版内有幾則新聞,不是盜劫就是破獲私營金鈔案等事情,覺得這都是社會的不良,因此産生了這樣的現象。

    荷芬正在暗暗感歎,忽然又見到一則舞女打胎身亡的新聞,一時未免有些驚心,遂細細地瞧其内容,念道: 【本報訊】昨日午後五時,廣濟産科醫院内忽來有一少女打胎身亡,經醫院當局報告警局,其詳情如下: 緣有地産商呂天明之子呂振華者,遊手好閑,浪蕩成性。

    且尤好漁色,平日涉足于歌台舞榭,專以玩弄女性為能事。

    米高美舞女柳荷茵,小家碧玉,年方二八,頗有姿色。

    當下被振華發現之後,百般引誘,熱烈追求。

    蓋柳荷茵乃情窦初開之少女,且心愛虛榮,不知人心險惡,世道崎岖,故在振華甜言蜜語哄騙之下遂即堕其彀中。

    讵料春風數度,珠胎暗結,荷茵家有父母,事後秘密洩露,彼父母之意,欲叫振華收納其女為妾。

    誰知狠心浪子,竟慫恿荷茵打胎,然後正式結婚。

    荷茵年幼無知,果從其言。

    不料服藥過多,血流不止,當即不省人事。

    彼之父母大驚失色,詳問之下,方知始末,遂即車送廣濟産科醫院急救。

    但終因流血過多,不治身亡。

    警局聞報,由老閘分局長趙肇升督饬刑事股長蔣上佩率警員根據線索偵查,當在大中華旅社将呂振華拘獲。

    聞死者家屬,以強奸未成年少女及謀害罪起訴,今晨當将呂振華解送地檢處懲辦雲。

     荷芬瞧完了這則新聞,她的臉色頓時變成了灰白,不由&ldquo啊呀&rdquo了一聲,眼淚便奪眶流了下來,但恐怕驚醒了家璧,她又放下報紙,悄悄地又走到園子裡來,一面傷心地流淚,一面暗暗地想:可想妹妹不聽我的忠言,她終于被人家害了一條性命,雖然這是自作其孽,但我思想起來,如何不要傷心落淚呢?唉,這個社會真是太黑暗、太可怕了。

    本來我是怨恨着姨爹太沒有人性,他不該有強奸我的意思,現在妹妹一死,他們生活怎麼辦呢?想着自己從小全靠姨媽撫養成人,養育之恩,豈能忘卻?我過幾天自當回家去探望他們才是。

    荷芬良善之心,她還這樣地打算着。

    因為這時已經近午,又恐家璧醒來要肚子餓,遂收束了眼淚,匆匆又到病房裡來。

    剛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忽聽家璧在房内大聲叫道: &ldquo看護小姐,看護小姐!你們做做好事,發發慈悲心,我叫你們這麼多的時候,你們多少也應我一聲呀!難道我生了這個病,我應該和人世隔絕了嗎?那麼還是給我早些死了好嗎?&rdquo &ldquo大少爺,你要什麼?你要什麼?我來了,我來了。

    &rdquo 荷芬聽了這些話,芳心中由不得肉疼了一陣,遂三腳兩步奔入病房,急急地問他。

    家璧一見荷芬沒有回去,一時倒怔怔地愕住了,遂也問道: &ldquo你還在這兒嗎?&rdquo &ldquo我本來就沒有回去過,大少爺,你餓了嗎?&rdquo &ldquo不,我瀉了,我&hellip&hellip下面瀉了一褲子,我真是太不舒服了。

    &rdquo &ldquo你不要急,我來給你收拾清潔好了。

    &rdquo 荷芬見他愁眉苦臉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這就輕柔地安慰他說,一面很快地取過了幹淨衣褲,一面給他收拾着滿褲子的髒物。

    家璧在急糊塗的時候,他是想不到這許多的,但等荷芬給他收拾清潔了之後,他才想到人家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她這樣不避嫌疑地服侍我,不是完全盡了做妻子的責任了嗎?心裡這一感動,他忍不住把眼淚又滾落下來了。

    不過他還很注意到這一些,遂急急地說道: &ldquo荷芬,你快去洗手,問看護小姐要一些火酒擦一擦吧。

    &rdquo &ldquo哦,我知道。

    &rdquo 荷芬秋波斜乜了他一眼,粉臉上蓋了一層嬌豔的桃紅,似乎有些羞人答答的意态,便轉身到病房外去了。

    等荷芬洗清了手進房,卻見醫生又在給家璧打針喝藥水。

    荷芬因問: &ldquo病情怎麼樣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