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巧舌如簧離間手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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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茵睡在一張床上，輕輕地向她勸慰了多時，荷茵才倦極地睡熟了。
她們姊妹倆茶舞是不做的，次日，直睡到午後兩點鐘方才起身，洗臉漱口，用茶吃早點完畢，已經是三點光景了。
柳太太見荷茵臉上還沒有含笑的神情，為了逗她高興起見，特地在客堂樓阿嫂那裡拉了兩個搭子，給荷茵玩着雀牌解悶。
荷茵雖然還隻有十六歲的姑娘，對于玩牌倒非常興濃，而且鬥牌法子也相當精。
當時有了牌玩，也就把怨恨忘了大半。
還有一個搭子本來是叫荷芬的，但她們姊妹的性情一些也不同，荷芬偏偏見到牌會頭痛的，所以她歪躺在床上看着小說書，另一個搭子當然是柳太太了。
至于金虎呢，他除了吃飯喝酒回家裡外，此外時間，也在外面茶館店裡喝茶消磨時光。
其實像這種人在社會上很多，他們好像是在等着死神降臨一樣。
因為除了吃、困、拉之外，他們根本就不會做一些事情。
打完十二圈雀牌，已經七點十分了。
偏偏是荷茵獨輸，所以她的意思，再要打四圈翻本。
客堂樓阿嫂那兩個搭子，她們玩三日三夜都不叫饒的，所以當然表示贊成。
但荷芬放下小說書，坐起床來，望了妹妹一眼，問道： &ldquo你夜場不預備去做了嗎？&rdquo &ldquo時候也不算遲，再打四圈牌還來得及。
&rdquo &ldquo四圈牌起碼一個多鐘點，還要吃夜飯、梳洗，隻怕要十點鐘上舞廳了。
我說打牌總有輸赢的，你要翻本，明天也可以再來的，何必要在此刻再打四圈呢？其實你少做一個舞客，比輸了錢損失更大哩。
&rdquo &ldquo我倒不是為了一定要翻本，因為我有些氣不過，再打四圈，看會不會還是這樣地不開和。
你等不及，你先去好了。
&rdquo 荷茵對于姊姊的話并不肯服帖，所以很拗執地回答。
柳太太是疼愛小女兒的，所以她不敢參加意見，雖然她心中認為大女兒的話是合理的，但她口裡終于這麼說道： &ldquo阿芬，你先把開水泡了一些飯吃吧。
你妹妹既然還要玩四圈，就讓她遲一些到舞廳來吧。
&rdquo &ldquo好，那麼我先走了。
&rdquo 荷芬心裡非常生氣，遂恨恨地換了衣服、皮鞋，挾了皮包，向外就走。
柳太太見她夜飯也不吃地走了，遂急急地說道： &ldquo阿芬，你為什麼不吃了夜飯走？難道餓了肚子到舞廳去嗎？&rdquo &ldquo你們把桌子占着玩牌，我蹲在地上吃飯嗎？那我可不是這屋子裡的小狗小貓。
隻要有鈔票，會怕沒處吃飯嗎？老實說，妹妹輸的鈔票，我在外面可以吃精美的西菜去哩！&rdquo 荷芬說完了這些話，便匆匆地已向樓下走了。
荷茵聽了，氣紅了兩頰，把手在台子上恨恨地一拍，怒氣沖沖地說道： &ldquo我輸我的錢，要她心中難過嗎？我偏偏多輸一些，看她把我怎麼樣！&rdquo &ldquo好了好了，阿芬已走了，你還跟誰吵鬧呢？&rdquo 柳太太似乎有些瞧不入眼阿茵發那麼大的脾氣，于是微帶了嗔意的口吻向她勸阻着說。
客堂樓阿嫂連忙也說了幾句笑話，荷茵才沒有再使性子，大家繼續靜悄悄地打牌了。
再說荷芬怒沖沖地出了家門，坐了車子，來到南京路新世界門口停下，付了車費後，先走進金谷飯店，仆歐招待入座。
荷芬因為心中很生氣，她真的點了一客精美西菜，便獨個兒地吃起來了。
她一面吃，一面暗想：我辛辛苦苦像牛像馬那麼地去做來的錢，他們倒真舒服，一個吃酒吸煙，兩個賭錢浪費，我苦苦地做人家也不節省着，那我不是太犯不着了嗎？我現在想明白了，今天也享受享受，這也算不得是浪費吧。
荷芬正在暗暗地思忖，忽然見前面走來一個西服男子，他笑嘻嘻地向自己招呼着道： &ldquo柳大小姐，你一個人在這兒吃飯嗎？真是太樂惠了。
&rdquo 荷芬擡頭望去，由不得芳心别别地亂跳。
原來這個西服少年不是别人，竟然是個讨人厭的呂振華，一時隻好鎮靜态度，也含笑叫道： &ldquo呂先生，你也一個人來吃飯嗎？真想不到有這麼湊巧呢。
&rdquo &ldquo可不是，我們一個桌子上坐好嗎？仆歐！&rdquo 呂振華口裡雖然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但事實上并沒有得到她的許可，就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回頭還向仆歐招了招手。
仆歐連忙走過來，振華遂也吩咐他拿上一客精美西菜，并叫他拿上兩瓶啤酒，一面又向荷芬笑問道： &ldquo大小姐，你怎麼不喝一些酒呢？&rdquo &ldquo我這人很笨，酒是不會喝的。
&rdquo 荷芬搖搖頭，低低地回答。
這時仆歐把花旗冷盤和啤酒拿上，給他倒了一滿杯。
振華又向荷芬說道： &ldquo少喝一些好不好？&rdquo &ldquo一點兒都喝不來，呂先生，别客氣，你自己喝吧。
&rdquo &ldquo那麼拿瓶可口可樂吧。
光吃菜，似乎太單調一些。
&rdquo 振華說着，又向仆歐吩咐，拿上一瓶可口可樂來。
他很殷勤地親自給荷芬倒在玻璃杯子内遞了過去，笑嘻嘻地說道： &ldquo這是喝不醉的，大小姐，你應該賞我一個臉才好。
&rdquo &ldquo呂先生，謝謝你，你真是為我太費心一些了。
&rdquo 荷芬雖然是伸手接過了，但卻用了俏皮的口吻向他笑嘻嘻地諷刺。
但這些俏皮的話振華并不理會，他反而聳了聳肩膀，肉麻當有趣地說道： &ldquo我為你這一些些費心，那真是算不了一回稀奇的事。
老實說，我希望給你做一個忠實的仆役，終身關懷着你，那我也甘心情願哩。
&rdquo &ldquo啊呀，你是一個大少爺，我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姑娘，怎麼有福氣用你這樣一個漂亮的仆役，這不是在夢想嗎？&rdquo &ldquo隻要大小姐肯錄用，我馬上可以實行奴仆的工作。
比方說，大小姐晚上睡覺，我給你鋪被；大小姐晚上需要洗一個澡，我可以給你擦背；比方說，大小姐早晨起來，我可以給你穿高跟皮鞋；比方說，大小姐要&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夠了夠了，呂先生，你是一個堂堂七尺之軀，請你不要說這些下作話好嗎？&rdquo 荷芬聽他滔滔不絕地連這種無恥的話都說了出來，一時又羞又急，绯紅了兩頰，秋波恨恨逗給他一個白眼，頗有嗔意地回答。
振華還是厚皮地說道： &ldquo這也算不得下作呀。
其實完全是因為我太崇拜你的緣故，即使大小姐說太陽是從西方升起的，那我也承認這話是對的了。
&rdquo &ldquo你這話不是崇拜我，簡直是在侮辱我了！&rdquo &ldquo啊呀，你這話是打哪兒說起的，我怎麼有絲毫侮辱你的意思呢？大小姐，你不要冤枉我呀！&rdquo &ldquo我又沒有發神經病，我如何會說西方出太陽呢？那你不是把我當作瘋子看待嗎？這還不是侮辱我嗎？&rdquo &ldquo這&hellip
她們姊妹倆茶舞是不做的，次日，直睡到午後兩點鐘方才起身，洗臉漱口，用茶吃早點完畢，已經是三點光景了。
柳太太見荷茵臉上還沒有含笑的神情，為了逗她高興起見，特地在客堂樓阿嫂那裡拉了兩個搭子，給荷茵玩着雀牌解悶。
荷茵雖然還隻有十六歲的姑娘，對于玩牌倒非常興濃，而且鬥牌法子也相當精。
當時有了牌玩，也就把怨恨忘了大半。
還有一個搭子本來是叫荷芬的，但她們姊妹的性情一些也不同，荷芬偏偏見到牌會頭痛的，所以她歪躺在床上看着小說書，另一個搭子當然是柳太太了。
至于金虎呢，他除了吃飯喝酒回家裡外，此外時間，也在外面茶館店裡喝茶消磨時光。
其實像這種人在社會上很多，他們好像是在等着死神降臨一樣。
因為除了吃、困、拉之外，他們根本就不會做一些事情。
打完十二圈雀牌，已經七點十分了。
偏偏是荷茵獨輸，所以她的意思，再要打四圈翻本。
客堂樓阿嫂那兩個搭子，她們玩三日三夜都不叫饒的，所以當然表示贊成。
但荷芬放下小說書，坐起床來，望了妹妹一眼，問道： &ldquo你夜場不預備去做了嗎？&rdquo &ldquo時候也不算遲，再打四圈牌還來得及。
&rdquo &ldquo四圈牌起碼一個多鐘點，還要吃夜飯、梳洗，隻怕要十點鐘上舞廳了。
我說打牌總有輸赢的，你要翻本，明天也可以再來的，何必要在此刻再打四圈呢？其實你少做一個舞客，比輸了錢損失更大哩。
&rdquo &ldquo我倒不是為了一定要翻本，因為我有些氣不過，再打四圈，看會不會還是這樣地不開和。
你等不及，你先去好了。
&rdquo 荷茵對于姊姊的話并不肯服帖，所以很拗執地回答。
柳太太是疼愛小女兒的，所以她不敢參加意見，雖然她心中認為大女兒的話是合理的，但她口裡終于這麼說道： &ldquo阿芬，你先把開水泡了一些飯吃吧。
你妹妹既然還要玩四圈，就讓她遲一些到舞廳來吧。
&rdquo &ldquo好，那麼我先走了。
&rdquo 荷芬心裡非常生氣，遂恨恨地換了衣服、皮鞋，挾了皮包，向外就走。
柳太太見她夜飯也不吃地走了，遂急急地說道： &ldquo阿芬，你為什麼不吃了夜飯走？難道餓了肚子到舞廳去嗎？&rdquo &ldquo你們把桌子占着玩牌，我蹲在地上吃飯嗎？那我可不是這屋子裡的小狗小貓。
隻要有鈔票，會怕沒處吃飯嗎？老實說，妹妹輸的鈔票，我在外面可以吃精美的西菜去哩！&rdquo 荷芬說完了這些話，便匆匆地已向樓下走了。
荷茵聽了，氣紅了兩頰，把手在台子上恨恨地一拍，怒氣沖沖地說道： &ldquo我輸我的錢，要她心中難過嗎？我偏偏多輸一些，看她把我怎麼樣！&rdquo &ldquo好了好了，阿芬已走了，你還跟誰吵鬧呢？&rdquo 柳太太似乎有些瞧不入眼阿茵發那麼大的脾氣，于是微帶了嗔意的口吻向她勸阻着說。
客堂樓阿嫂連忙也說了幾句笑話，荷茵才沒有再使性子，大家繼續靜悄悄地打牌了。
再說荷芬怒沖沖地出了家門，坐了車子，來到南京路新世界門口停下，付了車費後，先走進金谷飯店，仆歐招待入座。
荷芬因為心中很生氣，她真的點了一客精美西菜，便獨個兒地吃起來了。
她一面吃，一面暗想：我辛辛苦苦像牛像馬那麼地去做來的錢，他們倒真舒服，一個吃酒吸煙，兩個賭錢浪費，我苦苦地做人家也不節省着，那我不是太犯不着了嗎？我現在想明白了，今天也享受享受，這也算不得是浪費吧。
荷芬正在暗暗地思忖，忽然見前面走來一個西服男子，他笑嘻嘻地向自己招呼着道： &ldquo柳大小姐，你一個人在這兒吃飯嗎？真是太樂惠了。
&rdquo 荷芬擡頭望去，由不得芳心别别地亂跳。
原來這個西服少年不是别人，竟然是個讨人厭的呂振華，一時隻好鎮靜态度，也含笑叫道： &ldquo呂先生，你也一個人來吃飯嗎？真想不到有這麼湊巧呢。
&rdquo &ldquo可不是，我們一個桌子上坐好嗎？仆歐！&rdquo 呂振華口裡雖然是在征求她的同意，但事實上并沒有得到她的許可，就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回頭還向仆歐招了招手。
仆歐連忙走過來，振華遂也吩咐他拿上一客精美西菜，并叫他拿上兩瓶啤酒，一面又向荷芬笑問道： &ldquo大小姐，你怎麼不喝一些酒呢？&rdquo &ldquo我這人很笨，酒是不會喝的。
&rdquo 荷芬搖搖頭，低低地回答。
這時仆歐把花旗冷盤和啤酒拿上，給他倒了一滿杯。
振華又向荷芬說道： &ldquo少喝一些好不好？&rdquo &ldquo一點兒都喝不來，呂先生，别客氣，你自己喝吧。
&rdquo &ldquo那麼拿瓶可口可樂吧。
光吃菜，似乎太單調一些。
&rdquo 振華說着，又向仆歐吩咐，拿上一瓶可口可樂來。
他很殷勤地親自給荷芬倒在玻璃杯子内遞了過去，笑嘻嘻地說道： &ldquo這是喝不醉的，大小姐，你應該賞我一個臉才好。
&rdquo &ldquo呂先生，謝謝你，你真是為我太費心一些了。
&rdquo 荷芬雖然是伸手接過了，但卻用了俏皮的口吻向他笑嘻嘻地諷刺。
但這些俏皮的話振華并不理會，他反而聳了聳肩膀，肉麻當有趣地說道： &ldquo我為你這一些些費心，那真是算不了一回稀奇的事。
老實說，我希望給你做一個忠實的仆役，終身關懷着你，那我也甘心情願哩。
&rdquo &ldquo啊呀，你是一個大少爺，我是一個窮苦人家的姑娘，怎麼有福氣用你這樣一個漂亮的仆役，這不是在夢想嗎？&rdquo &ldquo隻要大小姐肯錄用，我馬上可以實行奴仆的工作。
比方說，大小姐晚上睡覺，我給你鋪被；大小姐晚上需要洗一個澡，我可以給你擦背；比方說，大小姐早晨起來，我可以給你穿高跟皮鞋；比方說，大小姐要&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夠了夠了，呂先生，你是一個堂堂七尺之軀，請你不要說這些下作話好嗎？&rdquo 荷芬聽他滔滔不絕地連這種無恥的話都說了出來，一時又羞又急，绯紅了兩頰，秋波恨恨逗給他一個白眼，頗有嗔意地回答。
振華還是厚皮地說道： &ldquo這也算不得下作呀。
其實完全是因為我太崇拜你的緣故，即使大小姐說太陽是從西方升起的，那我也承認這話是對的了。
&rdquo &ldquo你這話不是崇拜我，簡直是在侮辱我了！&rdquo &ldquo啊呀，你這話是打哪兒說起的，我怎麼有絲毫侮辱你的意思呢？大小姐，你不要冤枉我呀！&rdquo &ldquo我又沒有發神經病，我如何會說西方出太陽呢？那你不是把我當作瘋子看待嗎？這還不是侮辱我嗎？&rdquo &ldquo這&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