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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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皇太子改名并誕節名及上壽皆不書,而上尊号則書之類,一史之内,為體各殊,豈非初無義例之故欤。

    何謂終無審覆?方新書來上之初,若朝廷付之有司,委官覆定,使诘難糾駁,審定刋修,然後下朝臣博議,可與未可,施用如此,則初脩者必不敢滅裂,審覆者亦不敢依違,庶乎得為完書,可以傳久。

    今其書頒行已久,而疏謬舛駁,于今始見,豈非終無審覆之故欤。

    何謂多采小說,而不精擇?蓋唐人小說,類多虛誕,而修書之初,但期博取,故其所載,或全篇乖牾,如代宗母吳皇後傳之類,豈非多采小說而不精擇之故欤。

    何謂務因舊文,而不推考?夫唐之史臣,書事任情者多矣,如吳兢書魏齊公事,可以推知,當日史臣,書事與奪,止在其筆端,又如辛雲京自立,而傳止稱其朝命,李德裕執政,增修其父吉甫美事之類,安可悉依徇而書。

    今之新書,乃殊不參較,但循舊而已,故其失與唐之史臣無異,如太宗放死囚三百九十人、義陽宣城公主四十不嫁之類,豈非務因舊文,而不推考之故欤。

    何謂刋修者不知刋修之要,而各徇私好?夫為史之要有三,一曰事實、二曰褒貶、三曰文采,有是事而如是書,斯謂事實;因事實而寓懲勸,斯謂褒貶;事實褒貶既得矣,必資文采以行之,夫然後成史。

    至于事得其實矣,而褒貶文采則阙焉,雖未能成書,猶不失為史之意。

    若乃事實未明,而徒以褒貶文采為事,則是既不成書而又失為史之意矣。

    新書之病,正在于此。

    其始也不考其虛實有無,不校其彼此同異,修紀志者,則專以褒貶筆削自任;修傳者,則獨以文辭華采為先,不相通知,各從所好,其終也遂合為一書而上之,故今之新書,其間或舉以相校,則往往不啻白黑方圓之不同是,蓋不考事實,不相通知之所緻也,斯豈非刋修者不知其要,而各徇私好之故欤。

    何謂校勘者不舉校勘之職,而惟務茍容?方新書之來上也,朝廷付裴煜、陳薦文同吳申錢藻,使之校勘,夫以三百年一朝之史,而又修之幾二十年,将以垂示萬世,則朝廷之意豈徒然哉!若校勘者,止于執卷唱讀,案文雠對,則是二三胥吏足辦其事,何假文館之士乎!然則朝廷委屬之意重矣,受其書而校勘者,安可不思,必也讨論擊難,刋削繕完,使成一家之書,乃稱校勘之職;而五人者,曾不聞有所建明,但循故襲,常惟務喑嘿,緻其間訛文謬事,曆曆具存,自是之後,遂頒之天下矣,豈非校勘者不舉其職,而惟務茍容之故欤。

    職是八失,故新書不能全美以稱朝廷纂修之意,愚每感憤歎息,以為必再加刋修,乃可贻後,況方從宦巴峽,僻陋寡聞,無他異書可以考證,止以本史,自相質正,已見其然。

    意謂若廣以它書校之,則其穿穴破碎,又當不止此而已也。

    所記事條叢雜無次,艱于檢閱,方解秩還朝,舟中無事,因取其相類者,略加整比,離為二十門,列之如左,名曰《新唐書糾謬》,謂擿舉其謬誤而已,膚淺之見,烏足贻之同志,姑投之巾笥,以便尋繹而備遺忘雲。

     鹹林吳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