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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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比-呂班認出眼前晃動的是他今天早上仔細端詳過的卡洛斯-埃雷拉道袍時,他是多麼震驚。

    他跑着想搶到他的前面去。

    雅克-柯蘭轉過身來。

    仇人相見,雙方仁立不動。

    兩雙如此不同的眼睛射出同樣的光芒,就像決鬥中同時開火的兩支手槍。

     “這回我可抓住你了,強盜!”保安警察頭子說。

     “啊,啊!……”雅克-柯蘭以嘲諷的神态回答。

     他立刻想到這是德-格朗維爾先生在派人跟蹤他。

    可是奇怪!他看到這個人不是他想象的那麼高大,心裡竟有點兒不是滋味。

     比比-呂班勇猛上前來掐雅克-柯蘭的脖子。

    雅克-柯蘭眼睛盯着敵手,猛擊一拳,把他打到三步以外,跌了個四腳朝天。

    接着,“鬼上當”又穩步走向比比-呂班,伸手将他攙扶起來,完全像個對自己力量确有把握,巴不得再來一個回合的英國拳師。

    比比-呂班身體強壯,沒有叫喊。

    他站起身,跑到走廊入口處,做手勢招來一名憲兵。

    然後他又閃電般地重新來到敵人面前。

    雅克-柯蘭從容地看着他如何行動。

     雅克-柯蘭心裡想:要麼總檢察長對我言不由衷,要麼他沒有将比比-呂班當作自己的心腹人物,所以必須弄清楚自己的處境。

     “你想逮捕我嗎?”雅克-柯蘭問他的仇敵,“爽爽快快說,不要拐彎抹角!在這‘鹳鳥’窩裡,你比我更厲害,這一點難道我還不知道?我可以用法國式拳擊打死你,但是我收拾不了這些憲兵和成排的士兵。

    我們别搞得沸沸揚揚,你打算把我帶到哪裡去?” “卡缪索先生那裡。

    ” “好,去卡缪索先生那裡吧!”雅克-柯蘭回答,“為什麼不去總檢察長的檢察院呢?……它離這兒更近。

    ”他又補充說。

     比比-呂班知道自己在司法當局上層不受寵信,人家懷疑他通過損害罪犯和罪犯的受害者的利益而發迹,他因此覺得帶着這樣一個俘虜在檢察院出現倒也不錯。

     “那就去檢察院吧,”他說,“對我來說都一樣!不過,既然你已經投降,讓我給你整理一番,我怕你打我耳光!” 他說着從口袋裡取出拇指铐。

    雅克-柯蘭伸出手,比比-呂班将他的拇指铐上。

     “啊!這還不錯!既然你那麼聽話,”他接着說;“告訴我,你是怎麼從附屬監獄出來的?” “就是從你出來的那個地方,從小樓梯呀!” “這麼說,你把憲兵又捉弄了一番?” “沒有。

    德-格朗維爾先生憑我一句話就讓我自由行動了。

    ” “你開什麼玩笑?……”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說不定人家馬上要給你帶上拇指铐呢!” 這時候,科朗坦正在對總檢察長說: “啊,先生!這家夥出去已經整整一小時了,您不擔心他在耍弄我們嗎?……他也許正走在去西班牙的路上呢,這樣我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因為西班牙是個神秘莫測的國度……” “要麼我不善于觀察人,要麼他将回來。

    他的所有利害關系迫使他返回來,他從我這裡取得的東西要比他給我的東西多……” 這時候,比比-呂班出現了。

     “伯爵先生,”他說,“我給您帶來一個好消息:雅克-柯蘭逃跑後已被重新抓獲了。

    ” “啊!”雅克-柯蘭大聲說,“您就是這樣遵守諾言的!請您問問您的這位雙重警察,他在什麼地方找到我的?” “什麼地方?”總檢察長說。

     “就在離檢察院兩步遠的穹頂下。

    ”比比-呂班回答。

     “把他的鐐铐解開!”德-格朗維爾先生對比比-呂班嚴厲地說,“别忘了,沒有命令你重新逮捕他之前,你要讓這個人自由……你出去吧!……你慣于把自己當作司法和警察的化身來行事!” 總檢察長向保安警察頭子轉過背去,雅克-柯蘭又瞪了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頓時臉色慘白。

     “我沒有走出我的辦公室,我在等您。

    您不能懷疑我的諾言,就像您也遵守了您的諾言一樣。

    ”德-格朗維爾先生對雅克-柯蘭說。

     “開始時,我對您有所懷疑,先生。

    您要是處在我的地位,大概也會這麼想。

    但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知道這樣做是錯怪您了。

    我給您的東西要比您給我的更多,您如果欺騙我,對您沒有好處……” 司法官員突然與科朗坦交換一下眼色。

    “鬼上當”的注意力集中在德-格朗維爾身上,這一眼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并使他瞥見了坐在角落裡一把扶手椅上的那個古怪的小老頭。

    頓時,強烈而急速的本能提醒他敵人就在身邊,雅克-柯蘭使仔細端詳了這個人物。

    他一眼便看出,這個人的眼神沒有衣着所顯示的那麼年老,他明白了這是化裝。

    過去在佩拉德家裡,科朗坦曾經迅速察覺出雅克-柯蘭的喬裝打扮(見《交際花盛衰記》①),這次他在一分鐘内對他實行了報複。

     ①《交際花盛衰記》最初發表時未包括《伏脫冷原形畢露》,所以作者有這一說明。

     “這裡不止是我們兩個人!……”雅克-柯蘭對德-格朗維爾先生說。

     “對。

    ”總檢察長生硬地回答。

     “哦,我覺得……這位先生是我的一位老熟人吧?……”苦役犯接着說。

     他問前跨了一步,認出了科朗坦。

    他是明明白白的真正促使呂西安垮台的人。

    雅克-柯蘭的臉頓時變得磚一樣通紅,即刻又轉成蒼白,幾乎是慘白,全身血液湧向心髒,使他産生狂熱的欲望,要撲向這頭兇惡的猛獸,把他撕個稀爛。

    但是,他抑制了這一強烈的願望,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