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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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時起,人們就明白了亞細亞是怎樣來到了司法大廈的休息大廳裡。

    她手裡拿着一張傳票,叫别人帶領自己走過過道,走過通向預審法官辦公室的那列樓梯。

    在卡缪索先生到達之前大約一刻鐘,她求見這位預審法官。

     亞細亞已經完全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她像女演員一樣,洗淨了自己那張老太婆的臉,抹上口紅和脂粉,頭上戴了一個令人贊賞的金色假發。

    她的衣着完全跟聖日耳曼區尋找失蹤的愛犬的貴婦人一樣。

    她看上去大概有四十歲,因為她的面龐籠罩在一張精緻的黑色花邊面紗裡。

    一件胸衣緊緊地裹住她那當廚娘的腰身,戴一副像樣的手套,舉止有些做作,渾身散發出元帥夫人那種脂粉味兒。

    她手裡舞弄着一個帶金扣的手提包,一邊注視着司法大廈的圍牆和一隻漂亮的黑褐色小狗的皮帶,她顯然是第一次在這裡溜達。

    一位這樣的有錢的老婦人很快便引起了休息大廳裡黑袍群衆①的注意。

     ①指律師。

     沒有參與訴訟案件的律師穿着黑袍掠過大廳。

    像貴族老爺間相互稱呼那樣,他們用教名稱呼那些大律師,以便使人相信他們屬于法律貴族等級。

    除了這些律師外,人們還常常看到一些耐心的年輕人在為訴訟代理人效勞,為安排在最後審理并可能需要辯護的案件而等待着,如果事先确定審理的案件的辯護律師不能及時來到的話。

    這些穿黑袍的人在這間寬廣的大廳裡三五成群,踱來踱去。

    嘈雜的談話聲無休止地在大廳裡回響。

    這休息大廳倒是名副其實②,步行不僅使律師們筋疲力盡,也浪費了大量口舌。

    不過這大廳在描繪巴黎律師的著作中肯定有它的地位。

    每一個穿黑袍的人之間的區别可能就是一幅奇特的畫面。

     ②休息大廳法文為salledespasperdus,直譯為“徒勞步行廳。

    ” 亞細亞早就在注意司法大廈裡這些閑逛的人。

    她聽到一些開玩笑的話,竊竊地笑出聲來,最後引起了馬索爾的注意。

    馬索爾是個青年實習律師,對編輯《判決公報》比對他的委托人更關心。

    他看這位婦女灑那麼多香水,衣着那樣華麗,便笑容可掬地前來為她效勞。

     亞細亞用小聲小氣的假嗓音對這位熱情的先生說,她來聽候一位法官傳訊,這位法官名叫卡缪索…… “啊!是魯邦普雷案件。

    ” 嘿!案件已經有它的名字了! “哦,不是我,是我的貼身女仆,一個外号叫歐羅巴的姑娘。

    我雇了她二十四小時,她看到我的看門人給我送來這張貼着印花的紙,便逃之夭夭了。

    ” 接着,她像所有那些在爐火邊閑聊中度過一輩子的老太太一樣,在馬索爾的慫恿下,說了一番不相幹的話,講到自己與第一個丈夫生活是如何不幸,第一個丈夫是法國本土銀行三行長之一。

    她的女婿是德-格羅斯-納普伯爵,她的女兒因他而遭受痛苦。

    她詢問這個年輕的律師是否能跟女婿打官司,法律能否準許她支配他的财産。

    馬索爾費了很多心思,也猜不透這張傳票是給女主人的,還是給女傭人的。

    最初,他隻在這張法院文書上瞧了一眼。

    文書的格式是頗為熟悉的。

    為了便于快速簽發,這種傳票是印刷的,預審法官的書記員隻要在空白處填上證人的姓名,住址,到庭時間等就行了。

    亞細亞叫對方向她解釋一下司法大廈是怎麼回事。

    其實她比律師本人了解得更清楚。

    最後,她終于問這位律師卡缪索先生幾點鐘到這裡來。

     “一般情況下,預審法官十點左右開始審訊。

    ” “現在十點差一刻,”她看了看一隻漂亮的小表說。

    這表确實是一件極其精緻的首飾,馬索爾心裡不禁暗想:“她的财富原來藏在這裡!……” 這時候,亞細亞已經來到朝向附屬監獄院子的那間陰暗大廳。

    所有的執達吏都在這裡。

    她透過窗子看見那道邊門時,便大聲問: “這高牆裡是什麼地方呀?” “這是附屬監獄。

    ” “啊,這就是附屬監獄!在那裡,我們可憐的王後……哦!我真想看看她的牢房!……” “這不可能,男爵夫人。

    ”攙扶着這位貴族老婦人的律師回答,“必須獲得批準才行,但是很難得到這種批準。

    ” “人家告訴我,”她接着說,“路易十八用拉丁文親筆在瑪麗-安東奈特的牢房裡題了詞。

    ” “是的,男爵夫人。

    ” “我真想學學拉丁文,好研究一下這題詞的含義。

    ”她說,“您說,卡缪索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