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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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響了陣;接着當啷一聲,報告了一點。

    從習慣上,是他們下班的時刻了,然而,兩個朋友今夜反常了,他們不去外面看他們看習慣了的“月黑殺人夜”的景色,不去聽他們聽熟了的“肉體呻吟”的聲音,他們倒願意伏在這所門窗關緊、空氣窒息、悶沉沉陰森森的屋裡,因為他們心情上有一種完成任務的滿足。

    這種滿足很象屠夫深夜宰殺完了牲畜,把它們倒吊在肉架上,放下屠刀,脫解圍裙,洗掉沾染手上的鮮血,然後心滿意足地抽一袋煙。

    範大昌他們現在正是這種神情。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範大昌聽見藍毛喉嚨裡發出了響聲。

    他想:這樣的人心眼狠,手腕辣,吃的飽,睡的着,确是一把殺人不眨眼的好手,便上前搖撼他說:“夜涼啦,小心受感冒。

    ”藍毛被推醒時,突然響了個大鼾聲,象咽喉裡卡住了大塊東西,他張開大嘴,噴出一口腥臊氣息,然後左眼右眼漸次睜開,看清是範大昌時,抱愧地微微一笑: “範主任,失敬的很。

    說實在的,我兩天兩夜沒合眼,太疲乏了。

    ” “今天出發順手不?幹掉幾個?” “今天閻王爺不開門,一個該死鬼也沒碰上。

    ” “還是你親自動手嗎?” “倒不一定,不過日子長了,閑的手心發癢。

    ”“藍隊長!”範大昌别有企圖地說,“你這股幹勁兒,不論是在治安軍還是省城的偵緝隊,稱的起是一把好手。

    可是,有些時候,我也真替你擔心,老是親自動手,命案越聚越多。

    命案太多了,總有不方便的時候,比方說……”範大昌給藍毛咬着耳朵說了一陣。

     藍毛腦袋搖的象貨郎鼓似的說:“大日本軍鐵桶一般的天下,他們還能回來?” “你怎麼不信呢?”他附在藍毛耳邊,又說了很久。

     藍毛有些無可奈何了:“真要有那一天,要人一個,要命一條吧!” “道路還寬的很咧!”範大昌說着說着,終于向藍毛暴露了他的政治面目。

    他說:“問題的關鍵就在辦理這道手續;沒有它時,多一樁案情,多一份罪過;有了它,一身二任,多殺一個,多向蔣委員長那裡報一份功勞。

    ” 藍毛聽罷,忽地站起來,菠蘿皮臉龐精神煥發,脖頸的青筋脹的直跳。

    “我不惜一切,隻要你肯引薦你這粗鹵的兄弟……” 範大昌也站起來,作出十分激動的樣子:“你隻要信的過你這不才的哥哥,我一定,不!我現在就承認你是我們地下黨的同志,而且奉送你五年黨齡。

    ”說罷這一對難兄難弟就張開手臂擁抱在一起,忽然,藍毛抽出身來,快步跑到内屋,打開壁櫥提出一瓶白蘭地,滿滿斟了兩杯,一捧對方,一擎己手,說: “老兄!謝謝你的提拔,今後我的工作更有意義了。

    來!為蔣汪兩位黨的總裁攜手祝福,為我這個反共戰線上的新兵幹杯!” “老弟!”範大昌一挺脖子,灌下那杯黃湯:“為了慶祝和完成我們偉大的反共事業,必須不眠不休地工作。

    我提議:趁我們精神高度愉快的時候,把那位最重要的女犯人帶來審訊,突破了她,對全城潛伏的奸匪打擊甚大,興許,在吸收你入黨的第一夜,就來個剿共戰線上破天荒的大勝利呢!” “同意,加翻的同意,讓我親自提她去。

    不過咱們得注意點子,夜裡捕她的時候,可野刁啦!” 時間不大,楊老太太進來了。

    她穿着上身毛藍下身墨青色的單衣,綁緊兩條腿帶,矜持地站在當屋,額紋緊皺,眉頭微蹙,嘴角似閉猶張,四肢時動時靜,兩隻眼睛朝正前方水平線上注視着,象是看着迎面桌上的台燈,又仿佛什麼也沒看。

    從表面很難看出她是什麼表情,隻能肯定她是已經拿定了什麼主意。

     “老太太,你請坐。

    ”範大昌站起來,很客氣地指着已經擺好的凳子,順手從暖壺裡倒出一杯熱茶放在她跟前。

     老人剛剛坐下,範大昌和藍毛開始了他們的勸說工作。

    兩個人的心情狂喜到變态的程度,因而講的很多很長。

    有時在一個相同的問題上,兩人争着說,好象一對老鸹對籠似的。

    他們一共說了十多個問題,中心意思是要老太太供出她兒子的情況。

     範大昌認為一個鄉村老太婆,沒有多大了不起,信口開河地答應了很多條件。

    不但答應保證她兒子的生命安全,還保證她兒子歸順過來給安排很好的地位;對于老太太本人,答應的更多了,答應她吃香、穿光、坐汽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