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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自說自話的演講著。

    媽媽看到我那種&ldquo傻勁兒&rdquo鼻酸的笑著。

     到了學校,我被一位老師載到口湖鄉公所。

    比賽開始了。

    我好像是第一個上去的。

    當我&ldquo站&rdquo在講桌前時,有位工友拿了一把椅子讓我&ldquo墊高&rdquo。

    我充滿著信心,充滿著勇氣開始講了。

    正要開口時,突然有人問:&ldquo他是誰?&rdquo李教導說:&ldquo他不算。

    &rdquo當時,我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意思,仍滔滔不絕地講下去。

    講完後,掌聲雷動,使我興奮非常。

    全部結束時,主辦人宣布這次比賽的成績:&ldquo第一名:曾玲娥,第二名:xxx,第三名:xxx。

    &rdquo完了!我全身無力,慚愧得無地自容,真想痛哭一場。

    竟輸給在校的亞軍同學,連第三名也沒有,太讓人失望了,我到底失敗在那裡呢?越想越難受,這種成績,還敢硬著頭皮吵著要來。

    啊!怎麼對得起大家呢? 垂頭喪氣的回到學校。

    許多同學都問我:&ldquo你第幾名呢?&rdquo&ldquo最後是不是第一名?&rdquo叫我怎麼回答呢?多少名我也不知道,但是三名内沒我的名字就是了。

    最後,級任老師安慰我:&ldquo别難過!這次你應該是冠軍的。

    但你不算成績。

    因為李教導報名時是曾玲娥而非你。

    &rdquo哦!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上去時會有&ldquo他是誰?&rdquo&ldquo他不算。

    &rdquo這兩句話。

    那麼,我是小醜?我是&ldquo特别來賓&rdquo?我隻是上台&ldquo亮相&rdquo!上台&ldquo客串&rdquo的啊!這種打擊落在一個殘腳的人身上。

    不會覺得太殘酷了一點嗎? 又有一次,是五年級上學期吧?我以一篇&ldquo不可随地吐痰&rdquo得了全校冠軍。

    這次前三名都是我們班上的,所以由級任老師帶隊。

    教導已升為校長,也陪我們去。

     當我們到達鄉公所前面的樹下時,有位中年人從&ldquo辦公室&rdquo走出來看到我說:&ldquo嘿!你也來啦!你是要來展覽,還是來比賽呢?&rdquo我氣得一語不發。

    我旁邊的許茂告訴他:&ldquo他是來參加演講比賽的。

    &rdquo他半諷刺半誇獎的說:&ldquo精神還不錯嘛!腳這樣還那麼喜歡&lsquo跑&rsquo。

    &rdquo 比賽開始了,終于輪到了我。

    當司儀叫到我的名字時。

    我從後排的椅子跳下來。

    因為太矮了,所以正好&ldquo埋&rdquo在桌子裡。

    許多聽衆一直轉頭在找人。

    最後我從桌旁&ldquo鑽&rdquo出來。

    大家睜目伸舌,大為驚奇。

    當我走到台上時,我發現窗旁也站了許多人,想不到剛才譏笑我的那位竟也雜在人群中。

    我不慌不忙的講完,要下台時,掌聲不絕于耳。

     比賽完畢,主辦人在台上講了幾句講評,便拿出一張紙說:&ldquo今天比賽的結果,第一名是:鄭豐喜。

    第二名陳嘉義。

    &hellip&hellip&rdquo我太高興了。

    我第一名了,我是全口湖鄉的冠軍了!此時屋内屋外所有的聽衆都為我鼓掌,諷刺我的那位也大大地拍手歡呼。

    冠軍!多迷人的冠軍!我将代表全鄉的兒童,參加縣的比賽。

    我要飛得更高,航得更遠,我要沖過重重的難關,我要争取最後的勝利,我興奮著,我笑著,多少美麗的幻想又來到我的心上。

    然而正在欣喜可以再到縣裡去參加比賽時,承辦人走了過來,他和藹的拉我的手:&ldquo鄭同學!恭喜!恭喜!你的口才太好太好了,幾乎比大人還好&hellip&hellip本來我們是應該讓你去參加縣的比賽,但你的腳不大方便,所以我們不能派你去,決定由陳嘉義同學去,你不會反對吧?&rdquo未等回答,他強調說:&ldquo陳同學也是你們班上的學生。

    &rdquo在旁的李校長,一直點頭,得意的說:&ldquo這個沒問題!沒問題;由我來處理好了。

    &rdquo在這種情況下。

    我還能說些什麼呢?隻好低著頭,吞悶氣。

    冠軍,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它不但沒有帶給我快樂。

    反而使我悲傷,不知不覺間,淚水噙在眼眶裡,差點掉了下來。

     回到家,許多人都來向我道賀後,内心就增加了一層的悲哀。

    當我把這&ldquo委屈&rdquo禀告父母時,媽媽流著眼淚說:&ldquo都怪媽媽不好,沒有生兩腳給你。

    &rdquo啊!腳!你害得我好慘啊!你太殘忍了,如果你不這樣我不知要多好啊! 有一個早上,我在路上碰到村長,他正好要去口湖鄉公所開會。

    一見到我。

    便哈哈笑的向我道賀,并且問我什麼時候要去參加縣的比賽。

    我把&ldquo不能去&rdquo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他很是不平:&ldquo我替你問問看。

    這是口才的競賽,又不是健美大賽。

    為什麼腳這樣就不能參加呢?&rdquo結果,他回來告訴我:&ldquo主辦的人說:&lsquo并沒有規定殘廢就不能參加,隻是鄭同學身體這樣,行動不大方便,而且他們的校長也同意讓第二名去。

    &rsquo他還說:&lsquo如果讓他去,别人會不會說,你們全口湖鄉是不是沒人了。

    否則怎麼派這種人作代表呢?&rsquo不過他的結論是:&lsquo當然啦!他已經是這次的冠軍,他有權利去參加。

    如果他硬要去,我們也不能強迫他,不讓他去。

    &rsquo&hellip&hellip。

    &rdquo 從此以後,有段日子我很是悲觀。

    因為我想:對于一位殘缺者,說話,讀書,道德,學問,有什麼用呢?不是都會因&ldquo行動不方便&rdquo而受限制嗎?所以我恨,我怕,我&hellip&hellip。

     不久,校長到我家,請母親勸勸我不要難過。

    說明不讓我去,不是有意偏袒陳家。

    更無意輕視我們。

    隻因我的身體不健全,怕出去鬧笑話。

    媽媽也沒好氣的說&ldquo做校長的,是不是和父母的心一樣呢?是不是以博愛為懷呢?既然你指定誰去,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rdquo 啊!演講,你雖帶給我欣喜,但卻也帶給我無數的沮喪。

     師恩難忘 凡是任過我課的,或看過我的老師,都很關懷我,照顧我,然而這些老師之中,最使我難忘的,要算是我的四年級級任老師,李守孔先生了。

     記得開學那一天,他站在講台上第一句話便問:&ldquo班上誰的成績最好呢?&rdquo同學們都指向我說:&ldquo鄭豐喜最好,&rdquo他說:&ldquo那麼就請他當班長吧?&rdquo大家聽到這句話,都呆住了,我更是急得如熱鍋中的螞蟻。

    立刻&ldquo站&rdquo在椅子上羞怯的說:&ldquo老師&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不能。

    &rdquo他向我這邊走過來,當他看清了我彎曲的腳時,我以為他會改變剛才的宣布,然而他卻堅定的說:&ldquo能的,别人能做的,你也一定能做。

    &rdquo于是我在他的&ldquo命令&rdquo之下,抑制害羞的心理,天天喊口令,排隊,帶班上操場&hellip&hellip有些老師見到我&ldquo站&rdquo在操場上,往往交頭接耳的談論著。

    有人說我很可憐,有人說我的老師很&ldquo殘忍&rdquo&ldquo沒人性&rdquo。

    然而他并不會因别人的批評而改變對我的&ldquo訓練&rdquo。

    自修課的時候,他常叫我到黑闆上去寫一些造句或解釋給同學們抄。

    他是知道我夠不上黑闆的,但卻要我&ldquo站&rdquo在藤椅上,讓我擡著頭,舉著手艱苦的完成工作。

    有一天傍晚,當我正在受這種&ldquo磨練&rdquo時,被師母吳老師知道了,她站在門口呆住了,先是白他一眼,然後臉背著大家流淚了。

    聽說回家後,老師被她痛斥一頓,認為他沒良心,對我太過虐待。

    老師卻說:&ldquo讓我訓練他與一般人一樣吧。

    &rdquo 有一個暴風雨的晚上,媽媽冒著風雨要來背我回家,我堅決不讓她背。

    因為我如果扒在老母身上,較自己行走還要酸楚幾千倍,所以我任性的&ldquo跑&rdquo了。

    媽在後面嗚咽的喊著:&ldquo乖!别跑了,看!你的衣服都濺滿了泥濘。

    &rdquo&ldquo媽!沒關系!我能走,雨天地上較軟,走在上面比較不痛。

    &rdquo我們母子邊呼邊逐,邊應邊跑的穿過校園。

     到達大榕樹時,級任老師正好撐著傘在井旁洗腳,一切情形都知道了。

    所以他很激動的說:&ldquo從明天起,你就搬來和我們住在一起吧!&rdquo 從此我住進了他家。

    在那段日子裡,他教我背四書,寫作文、記日記,功課之馀,還要我勞動。

    自從他知道我曾在田間養過雞,種過菜時,也就在宿舍後面辟了一個菜園,每日晨昏,在那兒松土、澆水、拔草。

    有時候,我很氣他,有些工作他都不請那些&ldquo好手好腳&rdquo的人做,偏偏要我這走路不方便的人做。

    後來他告訴我:&ldquo我不要存有差人一等的想法,别人能做的,你一定也要能做,就是别人不能做的,你也應該想辦法去做。

    &rdquo 本來他還有意要把我帶到畢業的,但隻教了一年就被調走了。

    當這消息傳來,我們幾位同學都難過了好幾天。

    為什麼會突然被調走呢?他不曾告訴我們,但聽一位蘇老師說:他是為了力争我去參加演講比賽而得罪了校長,所以被調走的。

     記得他離開的那天早晨,我們八位同學很早就去他家。

    帶著柔腸寸斷的心情把他家的椅子、桌子、耶稣挂像,母子圖一一搬到大卡車上。

     就這樣,他走了。

     臨别時,師母吩咐我練習寫信,好與他們連絡。

    老師則要我每星期寫一篇作文,每兩個禮拜寫一封信。

    最後,撫撫我的頭說:&ldquo要勇往直前!不要向環境低頭,知道嗎?&rdquo我點點頭。

    我望著他的背影,不覺掉下了眼淚。

    一位如此愛我,照顧我的老師走了。

    以後那裡去找尋像他那麼看重我,教導我的老師呢?說良心話,大部份的人一見到像我這樣&ldquo殘疾&rdquo的人,避開都來不及了,那裡還肯給我房子住,給我飯吃,并花心血,朝夕指導我呢? 别後,他曾在給我來信中,寫著:&ldquo孔子困厄補作春秋,左丘失明始有左傳,孫子膑足乃修兵書,司馬受刑而作史記,古今中外身殘而功成者,比比皆是。

    願你發揮你的天賦,自強不息。

    &rdquo &ldquo你有不平凡的生理,也希望你創出不平凡的事業。

    &rdquo這些話給我的鼓勵太大了,我将永遠把它記在心坎裡。

     啊!每當想起這位恩師,就湧起數不盡的感激與懷念。

     恩?怨? 他走了,聽說他所要去的地方,比這裡更偏僻,更靠近海邊,生活更苦。

    他走的那一天,也正是開學的日子,送走他們以後,我們趕快回教室去,遠遠我就看到班上的同學們拿著新書在叩頭(這是老師的怪癖)。

    來到教室門口,石崑喊聲:&ldquo報告!&rdquo老師諷刺說:&ldquo既然你們跟他那麼好!為什麼不跟他一起走?為什麼要回來呢?&rdquo這句話太傷我的心了,然而他是老師,我是學生,而且我又是遲到,隻好低著頭,硬著頭皮走進去。

     這位老師雖然與李老師鄰居,又是基督教徒,同是X師畢業的,但生活不同,曾經鬥過嘴,吵過架,所以他恨屋及烏,我是池魚之殃,但他越恨我,我就越努力。

    那段日子,我晝夜憂勤,早起晚睡,他對我吹毛求疵:叫我起來念課文稍念一字錯誤,就用手敲我的腦袋,我日後講話有時會結結巴巴,和這有關。

    因為每次站起來念,就一直擔心他會敲我,越想越不安,所以就一直講不出話來,但又不得不念。

    應該停的地方停不下來,不該停的則又不得不停。

    愈努力求好卻愈不如意,往往急得幾乎要哭,有時全部念對了,他又會說:&ldquo坐下坐下,腔太重了,誰聽得懂?&rdquo有一次,我考了個滿分,他在試卷上一一寫上&ldquo屁&rdquo字。

    我沒有傷心,也不埋怨,隻把這些當作最好的教訓,成功的階梯。

    越是這樣,我越是努力不休。

    當時,我幾乎沒有玩的時間,早上五點就到學校,晚上一定等到看不見字了才回家。

    回到家就在微弱的煤油燈下苦讀,直到深夜才入睡。

    熟睡時,如果被老鼠、貓、或狗吵醒了,我就再爬起來看書,媽媽常勸我晚上要好好休息不要念書,但不知怎的,我一直覺得我非念不可,一天沒有看書,心就一直難受著。

     有一個下雨天,我們一群遠地的同學,準備在教室過夜,所以幾位附近的同學都回家去拿棉被來借我們。

    玩了一會兒,我們就開始擺桌子做床鋪,找繩子綁蚊帳,正當把蚊帳挂好後,老師撐著雨傘來了。

    他一踏進教室門口就叫著:&ldquo回去!回去!誰允許你們在這兒睡覺呢?發生事情誰要負責?&rdquo同學們吓得不敢發聲,我則在煩惱&ldquo怎麼回去呢?&rdquo他接著說:&ldquo趕快把燈關掉,立刻回家!&rdquo同學們把蚊帳收拾好,把桌椅排整齊,老師走後,大家相互咋舌。

    一個個不聲不響地抱著書包,冒著雨回去了。

     我呢?看看外面正飄著的風雨,困難來了,天黑地暗,要我一個人如果再回來,豈不是更糟糕?所以,我也隻好提起勇氣冒著雨。

    推著車子。

    朝著歸途邁進。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黑暗,偶而電光閃爍,使我眼花目眩。

    雨水濕透了我的衣裳,模糊了我的視線。

    路上很滑,兩旁又都是水溝,使我不敢躍上車去,隻有一步一步慢慢地推著車子走。

     突然間,一聲巨雷擊來,我癱瘓了,手架梯一滑,連車帶人滾到水溝去。

    隻記得一團黑影襲過來,其後則全然不知了。

     醒來時,有燈,有藥味,我在作夢嗎?我的車,我的書包呢?一位護士嚷著:&ldquo醒來了!醒來了!&rdquo于是老師走過來。

    當我掙紮著要講話時,他說:&ldquo你且别開口,好好地休息吧!&rdquo不久,爸爸、媽媽、哥哥及嫂嫂們都來了。

    媽媽抱著我一直哭著。

    醫生說:&ldquo還好發現得早,否則将是&lsquo火燒罟寮&rsquo──無望了。

    &rdquo站在一邊的師母說:&ldquo當時,我看到他冒著雨,推著車子,跪著跛回去很是可憐,就告訴王老師,他聽後便追了出去。

    可是天黑雨急,不見蹤影,正當王老師心急如焚,四處張望時,恰好來了一道閃光,使他看見水邊的小車子。

    于是不顧一切的沖下去,将奄奄一息的鄭同學送到醫院來。

    &rdquo 啊!多韌的命啊!在這種境遇之下,我尚能生存,莫非上蒼對我的折磨還不夠吧?每次想起這件往事,我就一直記著王老師所給我的一切。

    這一切到底是恩還是怨呢? 升學之煩惱 大家對于升學,除了金錢以外。

    可以說沒有什麼值得煩惱的。

    我卻不同,除了煩惱沒有錢外,還有身體上的條件。

    我不止一次的研究過曆年的招生簡章,不下百次的請教人家:&ldquo我能不能考初中呢?&rdquo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搖頭說:&ldquo身體有缺陷,尤其像你雙腳畸形,跪著走路。

    不能考初中。

    &rdquo每當聽到這種話,内心就有無窮的悲痛。

    不能升學,要我做什麼呢?要替嫂嫂們照顧孩子嗎?在路口賣冰棒、賣水菓,做小生意嗎?學手工藝,開金屬店嗎?這些都是我所不願意,那麼再到田間養雞鴨,放牛羊嗎?是的,養家禽家畜是我樂意的。

    我可以趕著它們到青綠的河岸上,自己橫著竹竿,仰望天上的白雲,幻想著龍虎怪獸,祖父的胡子,趙老伯的背影,二伯媽的頭,可愛的麗麗,那擔舊竹籃&hellip&hellip直到雲彩朵朵輕飛失散。

    瞧著映有藍天的河水,數著河中的蝌蚪,看著田邊耕田的農人,牛背上的烏鹙,四周尋食的鹭鸶,道旁的襁褓,荷鋤的少婦。

    等陽光灼痛我的背時,我才看著鵝群或牛羊的脖子、肚子。

    數一數有沒有失落。

    注意它們走過的地方是否下了蛋或生了小畜生。

    然而,不幸來臨了霜雪,凍斃了它們,風雨之夜,它們向黑暗奔去!我破産了。

    不!不!我不能再到田間與雞鴨為伍。

    那麼,我要怎麼辦呢?雖然我再求學的機會是那麼渺茫,但不到最後的關頭,我絕不放棄任何一絲的希望。

    一遇到比較有知識的人,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請教他們,隻要被我問到有百分之一的人說:&ldquo大概可以吧!&rdquo我就渾身愉快,充滿希望地努力再努力。

     畢業後的一個早晨,有位身體魁梧的高農學生,他大大方方的走進教室,目中無人的坐在老師的藤椅上,在那兒叽哩咕噜地蓋些&ldquo術語&rdquo,表示一下他的&ldquo了不起&rdquo。

    當他瞥見我說:&ldquo嘿!嘿!你也來補習嗎?你為什麼要來呢?&rdquo未等我開腔,他又接著說:&ldquo如果是要增加自己的見識則可,如果想到外面參加考試,那你就錯了。

    &rdquo&ldquo錯了?&rdquo&ldquo你腳這樣怎麼能考初中呢?&rdquo站在我旁邊的呂同學說:&ldquo你怎樣知道他不能考呢?&rdquo他更得意了:&ldquo如果他能考初中的話,你們可以用剪刀把我的耳朵剪掉。

    &rdquo聽到他的論斷,我的信心垮了。

    &ldquo不能考&rdquo這句話像一道高牆堵住了我的前途,我悲傷、落淚。

    媽媽也聽到好多人說:&ldquo不能考。

    &rdquo而且家裡又窮,拿不到補習費,所以她叫我停止補習而去走另外一條生路──與四哥習焊鉛桶。

     市場生活 停止補習後,我就跟四哥學習焊鉛桶,工作地點是在椬梧市場裡。

    那個市場不大,但魚攤、肉攤、雜貨攤等等應有盡有。

    我們的隔壁是冰店與菜攤,對面是一對老人家的槟榔攤與雜貨店。

    當時我們的全部财産是兩根大鐵管,一箱工具,一座小爐子,幾瓶鹽酸及一大堆舊鉛桶。

     每天早晨約三四點鐘,那些屠戶菜商就起床殺豬運菜。

    當時交通未發達,買菜、運貨大部份都用牛車。

    記得那位牛車夫,一看到我就要我表演倒立走,隔壁那位賣菜的李老伯對我很好,經常用蘿蔔刻些人物給我。

    因我們是做焊鉛桶的生意,所以地上滿是鐵皮碎片,不小心,往往刺得皮破血流。

    有時四哥回去做農事,我就得自己煮飯,自己應付客人,自己睡覺。

    當時床是用兩張椅子拼成的,睡在上面既難受,蚊子又多,真是難熬極了。

     雖然母親叫我來學習焊鉛桶,但我仍然忘不了升學的事。

    常常在夜裡夢見:我和其他人一樣,繼續到城裡去念書,神仙似的輕飄飄,其樂無窮。

    有時卻夢到被拒于校門外,我在校門口當衆大哭起來。

    當醒後尚會有一種惆怅,像我這種人,難道就不能上進,不能與一般人受同等的待遇嗎?難道我僅僅是個被救濟被施舍的對象嗎? 有一個星期天的早晨,當我準備妥當工具,開始焊鉛桶時,級任李老師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ldquo鄭豐喜!你怎麼沒有去參加課外輔導課呢?&rdquo我把&ldquo不能考&rdquo的事告訴他。

    他說:&ldquo不要輕易的聽信别人的話,就是真的不能考,多讀點書,對你也并無不利。

    &rdquo同時在金門當兵的三哥也來信說:&ldquo無論如何千萬不要放棄升學的機會。

    &rdquo因此,我再把這絲希望禀告父母,母親也隻好再去追錢(借貸)讓我繼續去參加課外輔導課。

     有教無類 自從遇到李老師後,我升學的希望又熾烈起來了。

    因此,我告别了數周的&ldquo學徒&rdquo生活,再度背起書包,踏進學校。

    老師和同學們對于我的這種&ldquo變卦&rdquo均感到遺憾,他們認為&ldquo黃金時間&rdquo已經過去了一大半,隻剩下幾天就要報名考試了,還有希望錄取嗎?但我擔憂的不是錄取與不錄取的問題。

    而是考與不能考的問題!如果不能考,我一生就完了,如果能考,則今年不能錄取,還有明年,後年,甚至更多的來年。

     報考前夕,級任老師帶我們到衛生所去身體檢查,記得那天早晨,我精神很好,路上還不斷地憧憬著考進初中後的種種。

    愈想愈開心,不久就到了衛生所。

     我們排隊依次給醫生摸摸肚子,撥撥眼眶,抓抓耳朵,我排在隊伍的中央,不久就輪到了。

    當醫生看到我時說:&ldquo你不用檢查了,隻有這雙腳就不及格。

    &rdquo這句話真像晴天的霹靂,震得我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我呆呆地站在醫師面前,萬萬沒想到,身體檢查竟是這麼嚴格。

    我還以為隻是裝裝腔做做樣子罷了,那裡想到竟是如此認真。

    &ldquo升學&rdquo的美夢破碎了,不能考,那麼我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 當時,我失望、沮喪、頹廢、悲觀難過得抱頭大哭。

    後來老師開腔了:&ldquo蔡醫生!請幫幫忙吧,他已經來了,你就随便檢查一下吧,不能考也無所謂。

    &rdquo 我已經記不得他是否替我檢查過,但老師量完我的身高時說:&ldquo九十四公分。

    &rdquo當我要填下去時,老師叫我多寫幾公分,于是我把它寫為一百公分。

     投考那一天。

    李校長與老師一同去請示蘇本煌校長。

    他很誠懇的說:&ldquo身體上的缺陷沒有關系,隻要成績好就行了。

    &rdquo聽了李校長轉告我這些話時,我拉著他的手呐喊。

    當時的那種興奮、欣喜、實非這枝秃筆所能形容的。

    我敬佩蘇校長的教育精神,也贊頌蘇校長對傷殘者的愛護,他的的确确是位&ldquo有教無類&rdquo的好校長。

     金榜與金錢 自從考完試後,像等待判刑的人犯一樣,一天等過一天,日子真是難熬極了。

    最後,好不容易才等到放榜的日子。

     那是個清新的早晨,我們一群同學都到校園裡去玩,有的騎車繞場,有的在樹下打球,有的吊在雙镮上玩,更有同學擡著頭正在找尋樹上的知了。

    我坐在樹幹上做夢,有位石老師拿著一份報紙,向我這邊走來,微笑著說:&ldquo鄭豐喜!恭喜恭喜!你考取了!&rdquo我跳了起來!&ldquo真的!&rdquo他攤開報紙給我看,果真榜上有名,我錄取了!今後我将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初中生了。

    全校隻錄取五名,所以老師、校長、家長對于我們這五位都特别好。

    可是在高興之馀,一層憂郁叉浮上心頭。

    我雖錄取了,但家裡是不是能供給我的費用呢?其他同學,行動方便,可以搭車通學,我不能,隻能花錢寄宿異鄉,但像我這種,在異地會不會受到别人的輕視侮辱、作弄呢?食衣住行都要靠自己,是否有辦法呢?愈想困難愈多,憂愁也越多。

    但為了求學,為了生存。

    我仍握著拳頭,面帶笑容,去迎接那數不完的挫折。

     媽媽本來就是一位刻苦勤儉的人。

    衣服破了都補了再補,吃剩下的飯也從來不忍倒掉。

    木桶壞了,自己修補,掃帚壞了就用稻草填補起來。

    篩、籮、簸箕、筷子都自己削竹片,自己做自己修理。

    能省的地方她盡量省,可惜人多地少,加上哥哥們都當兵去,盡管媽媽如此節儉,仍然入不敷出。

    所以當媽媽知道我考取初中時,先是欣喜若狂,後是肝腸寸斷,為我的學費憂傷,從此更是節衣縮食。

    我也趁著漫長的暑假做些小生意,如賣糖果、冰棒、氣球、木偶等兒童玩具。

     當注冊來臨時,我已賺了兩百多元。

    媽媽再把飼養了數年的母羊賣掉,才湊足了一仟多塊,讓我帶到北港去注冊。

     古屋驚魂 開學後,由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