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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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追上他們,迫他們交出祝公子。

    ”姥姥大吼。

     “追!”少林僧衆也叫。

     三群男女僧俗,像一陣狂風,消失在北面山林之間,逐漸去遠。

     山谷中,屍橫四十餘具,血腥中人欲嘔,野草小樹血迹一斑斑,斷頭折足淩落,慘不人睹。

    中原昏倒在屍體中,如同死人一般。

     兩群人迫出十裡外,賦人逐漸散去,斷後的人是太行山主,穿怪衣的夜遊鷹,六盤人屠,赤面山魁,太湖神鲛,還有八名一等一武林高手,他們功力超人,在前面引衆人偏僻處狂追,以便讓黨羽們從容脫身。

     追了二十裡,終于讓賊人免脫,少林弟子自行轉回,鳳凰夫人,嶽秋苗母女,姥姥,三批人仍向前狂追,為了祝中原,她們不能放手。

     雙方相距已在半裡外,前面出現了一座平坦的嶺脊,蓦地,嶺脊上升起一道濃煙,接着凄厲的胡哨音傳到。

     “停下!”姥姥叫。

     鳳凰夫人五女沒停,仍往前道,姥姥舌綻春雷,大喝道:“秦夫人,去不得,那有賊人接應人馬,全是天下最兇狠的綠林大盜。

    ” 鳳凰夫人隻好停下,卻傳來鳳珠的凄慘哀号聲她倚在母懷中,放聲大号。

     小海文形如瘋狂他赤手空拳目眦欲裂的仍往前急射,姥姥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他的右肩,厲聲說:“小鬼,不許你瘋。

    ” 小海文掙紮着大吼:“姥姥,放開我,我要和他們拚了,放開……” 他舉手轉身,一掌劈山,姥姥右手一緊,左手一拂,便制住了的期門穴.挾在肋下說: “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而誤了大家的性命,退!”說完,向後撤走。

     一行人急急退走,到了一處小山峰,姥姥将海文擱在地上,招呼衆人坐下說:“祝小哥失蹤,先前賊人衆多,咱們各自為戰。

    以緻下落不明。

    依老身之見,首先咱們必須撤出險境,再圖後舉。

    ” 又轉向嶽秋菌的母親說:“二夫人,請即與菡姑娘返回桐城。

    ” 二夫人還未回答,秋菡卻堅決地說。

    “不!姥姥我們不,能半途而廢,謀事不忠。

    ” 二夫人也搖頭說:“姥姥,我們如此退去,豈不不有損兩家的名頭?” 姥姥沉聲道:“賊人勢大,不得不這樣,我們先返桐城城,請老爺子出面,上太行山索人,由老爺子定奪,老身不是怕事之人,不然就不配稱天下第一狠人,但事實卻不容許我們妄動,以六盤人屠來說,老身雖稍勝一籌,但要想留下他也非容易事。

     目下真能與的魔們周旋的人,隻二夫人與秦夫人,加上趙二小姐,連老路算上不過八條胳膊,萬一姑娘們有了三長兩短,咱們怎對得起老爺子?剛才要不是惠丫頭亮出箫賊人誤認是老爺子出現,怕伏魔神音霸道,又适逢少林高僧出現,不然我們全栽在這,絕無僥幸可言。

    ” 惠丫頭就是青灰臉色的中年人。

    她用了易容術,所以難以看已極,她說:“姥姥,離開這我們仍可一拚。

    ” “不成!”姥姥堅決的搖頭,又道:“賊人必将同時撤走,過河返回太行,機會極少,你的功力尚差,發出的伏魔神音威力隻可克制二流人物,而且不能以先天真氣發出,怕憑風箫本身的神音唬人而已,剛才祝哥子然已亮出龍箫,不然風箫不會受感發夫奇鳴,我們絕不那麼容易将賊人哧走,唉!祝哥被擒,龍蕭必落入兇魔之手,看小家夥如何向老爺子交代? 咱們也脫不了關連,秦夫人,請問今後行止如何打算?” 鳳凰夫人面色冷厲,挽住鳳珠陰森森的說:“我先到漢陽府,誅絕夜遊鷹一門老小,火化他的莊院,再動身往太行待機行事,顧前輩。

    再見。

    ” 她與二姨率二婢行禮告退,挽着悲痛欲絕的鳳珠,向南冉冉而去,消失在山野古林之間。

    接着嶽夫人也率愛女秋菡上路,姥姥與惠丫頭挾着海文,也向西南去了。

     其實衆兇魔并未追來,他們深怕雲樓逸蕭的名頭,也怕招惹武林北鬥之尊的少林派弟子,連遺屍也不要了,匆匆撤走徑奔黃河。

     山谷間,死屍在陽光下靜靜的躺在那裡,血腥觸鼻。

     中原受傷沉重,昏眩在屍堆中。

     雲樓逸蕭諸葛明的妻子是散花仙子嶽如霜,生了一個兒子諸葛青虹,表字宗堂,人稱宗堂公,青虹有一子一女,子就是海文。

    小家夥偷出江湖半載餘,将姓氏的諸字去了,變成葛海文,女名海惠,也就是随姥姥曆練江湖的惠丫頭,她今年十七歲了。

     姥姥,就是當年散花仙子的奶媽,天下第一狠人顧大媽,已經九十五歲,她的白玉龍首短杖,武林中老一輩的人物,看了就心中發毛。

     散花仙子的娘家侄兒叫嶽天祥,侄媳姓苟,名嫣文,也就是嶽秋菡姑娘的母親,天祥有兩房妻室,兩頭大,嫣文年紀雖小,排行第二,所以姥姥稱她二夫人。

     姥姥雖是嶽家的奶娘,但已随散花仙子到了夫家,她老人家地位,在兩府之中極為特殊,稱嫣文二夫人,那是她太客氣,小一輩的人,她可以直呼其名,将海文她幹脆喊他小鬼,但有時也稱他小少爺. 嫣文生有一子一女,子名君山,今年二十一,已經授室成家,極少在外走動,女兒就是秋菡,一個極美而純真的小姑娘。

    今年十八歲,那年頭十八歲沒有婆家,要被人說閑話,要做老閨女呢,可是她不急要自己物色心愛的伴侶。

     小姑娘要自己找如意郎君,做母親不但不加阻止,還陪她在外飄蕩,因為嫣文自己,也是自己找的如意郎君.對女兒自然也關心。

     這一群人為了海文的口盟義兄.不約而同全在許州見了面,已經找了一個月;并與鳳凰夫人母女五人會合。

     海文被爺爺在九江追上了,溜不掉乖乖就擒,将祝中原的事禀明爺爺,耍賴皮要前往追蹤。

     老人家聽小家夥說中原是個孝子,而且是他勸小家夥回家盡孝的.大為嘉許,允許小家夥一走,但老人家不想再出山,叮海文好自為之,并告訴他他姐姐和表姐秋菡也已經到了武昌府附近。

    必要時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護送中原出塞尋父。

    njr海文又奔武昌,可是中原已經失蹤,他在許州找到了姐姐海惠,也碰上了表嬸母女一家子一起,發現了一群兇魔,可是不見中原的蹤影。

     月餘以來,音訊全無,大家分頭尋找,鳳凰夫人也參加搜索之舉。

     終于天從人意,以先是秋菡主婢發現了中原行蹤,但不是他,小姑娘和待女美瑜,一見中原,便大生好感,荒村野店一見鐘情,便和奶母向許州速趕真巧,恰好遇上了鳳凰夫人一行五人,小海文已從六盤人屠處得知均州左近群魔聚會,适時趕到許州,而鳳凰夫人卻是從華容漁隐處,得到中原抄小道趕州的消息,三方面引證,俱皆大驚失色,便結伴趕去。

     終于被他們趕到了,但混戰中誰也不顧誰,中原受了傷昏倒屍堆,誰也沒有發現,認為已被掠走了不見人影。

     鳳凰夫人返回漢陽府。

    果然大發此威,找到夜遊鷹的府弟,與武昌的臨江園。

    殺人放火雞犬不留,一把火将房子燒成白地,再浪迹江湖走向太行山.姥姥一行人,她們密縣出新鄭,準備赴向許州,南下返回桐城。

     豈知走不了二三十裡,突變又生。

     秋菡姑娘與表妹海惠走在中間,翻山越嶺向前急趕,秋菡不知怎的,總發現腦海裡經常泛起中原的形影。

     揮之不去,趕之不走,他那受辱而強忍,見不平卻又奮起而鬥的奇事行徑,打動了她的芳心,當然,中原的英俊面容也是她心動的因素,總之,她的心扉已敞開了一條縫隙,讓他的形影悄悄地擠了進來。

     至于海惠姑娘,她在武昌客店中邂逅中原,起初聽說他是一枝花的朋友,曾替她惋惜,也恨她,可是,當真相大白之時,恨消失了,漸漸地對她起了好感,這些情感的奇妙轉變,變得極為自然,沒有絲毫勉強。

     在蛇山奪劍之時,她眼見鳳珠出面宰了一枝花,芳心又一變,變得有點酸溜溜的。

    唯有女人方足以說了解女人是知道鳳珠對中原有意,所以心中大亂,沒有愛,怎會有她?她跌落在愛情的陷阱中了。

     當她到了許州會見了小弟海文,知道小弟在無意中将龍箫遺留在中原手中,她的心又是一變,變得将中原的形影帶入芳心深處,他的一舉一動,全在他腦海中結成難以消磨的強烈意念。

    這意念就是永不變色的愛情。

     龍鳳二蕭,天生就是一對,當年她祖父和祖母,就是因這一對蕭而結成神仙佳偶,在她的心目中中原已成了她心目中未來的夫婿,她不能違逆姥姥的意旨,可是芳心已經到了太行山,尤急如焚,心似油煎,險得極為煩燥不安,漸漸地落在衆人之後,頻頻回首,她的表情,瞞不了有心人,這有心人就是嶽姑娘嶽秋菡。

     秋菡知道龍鳳箫的故事,但她不死心,而且她與海惠是表姐妹,平時感情極深,這期間相聚的機會不多,無法深談她想探探表妹的口氣,再決定行止。

     走着走着,她也落在後面,突向表妹一打眼色.海惠不知就裡.正想開口問,她卻用纖手向後一指,呶呶嘴。

     平時,表姐妹兩相處極佳,從小在一起長大,一同練功也會調皮,眉言目語心心相通,海惠一看表姐的神色,便知道意何所指,便點點頭,表示了然。

    并向後伸拇指輕點。

     轉過一道山脊,進入密林,遠遠地可以看到十外腳下的官道。

     衆人身法逐漸加快,向下飛掠,姐妹兩突然拉後三五丈,一打手式,閃電似掠入側林方中往枯草一鑽,先躲會兒再說。

    姥姥一行人,直降下兩裡地,才發現不見了兩位姑娘,急急地往回走,錯過了。

     兩位姑娘躲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向先前山谷中掠去。

     到了山谷,但見屍體零落,血腥中了欲嘔,四周鬼影俱.無。

    “表妹,我們且找找看。

    ”秋菡惶然地。

     “表姐,我……我怕。

    ”海惠臉色灰白地答。

     “怕什麼?”秋菡訝然地問。

    “我怕………怕他真在屍堆之内,天呀!我……… 你……” “要來事終須要來,表妹,怕什麼!勇敢些。

    ” “天可憐見,希望他不要在死堆之中。

    ” 姐妹兩折了一條樹枝,逐個翻動屍駭,謝謝天!其中沒有中原在内。

    海惠找到水邊,突然大叫道:“表姐看那兒” 那是泉北的一座五尺高的石壁,褐黃色的稍平滑一面,有人用劍尖刻了兩行字,下面落了款,石旁,插了一柄長劍顯然是刻字的人,刻完字後順手插在那兒的,投入石中近尺,這人臂力與内力都不壞哩。

     兩人走近一看,大喜過望。

    宇體方正,其大如拳,其文如下:“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年酬夙願,橫劍掃妖邪,祝中原題,成化四年十月丁酉。

    ” “表妹,他沒死,他脫險了,謝謝天。

    ” 兩人似乎渾脫力,倚在石壁上,久久不能說話,鳳目中流下激動的淚珠。

    良久,海惠幽幽地說:“表姐,我們何去何從?” “去找他。

    ”秋菡不加思索地答,語氣極為堅定。

     海惠用淚汪汪的星眸,不稍瞬地凝視看她。

    突然粉面泛紅霞。

    一字一吐地說:“表姐,小妹有些話,不知該不該問。

    ” “表妹,你說吧,自家姐妹,用不着問該與不該。

    ” “表姐,你……你愛他麼?” 秋菡桃腮泛赤,徐徐背轉嬌軀,良久,她的聲音似久自遙遠的天邊,隻說了簡單的六個字:“我不知道,表妹。

    ” “表姐,你瞞我。

    ” “目下言之過早。

    表妹,你們是天生的一對。

    ” 海惠上前輕撫秋菡的香肩,輕聲說:“表姐,小妹知道你的心走吧!我們到登封去找他。

    ” “去登封?”“是的,他必定先到登封去。

    從河南府過黃河進入山西,任何阻礙,均不能阻止他出塞去尋父的。

    ” “他不一定會由孟津渡河哩。

    ” “會的,他人地生疏。

    定然依華容漁隐所指示的路徑從孟津渡河,不會由别處走的,黃河渡口不多哩。

    ” “好!走吧,” 祝中原在昏昏迷迷中醒轉過來隻覺内腑翻騰頭痛若裂,而且口幹舌燥,他掙紮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屍體,吃力地坐起,便開始運氣吐納,并解百寶囊取出一包歸元散吞下許久才将身上的疼痛止住。

     鳳凰夫人贈的奇藥,确是靈光,一個時辰之後,便可以開始走動了。

     他走到了泉邊,喝滿了一肚子水聊解饑渴換下了一身衣塞入枯草中藏了,洗淨身上的血迹換上了青衣,将龍箫掩在衣内,心說:“這支龍箫确是寶物,竟然可作為兵刃使用。

    可惜短了些,不然可當劍使哩。

    ” 他擡頭打量四周,看到了橫七堅八的屍體,隻覺心中慘然,同時,他腦中想起了昏厥前的刹那間景況。

     首先,他想起了在武昌客店内哧走王秀春,神态極不友好的兩個怪人,他清晰地看到他們驚叫着撲來搶救,三道金芒幾乎斃了老乞婆,他想“怪!他們好像也跟蹤我哩!那天他們對我極不友好。

    為何又前來救我?那一聲驚叫,聲調與在武昌大為不同。

    像是出于女子之口!” 接着,他依稀想到耳中似乎聽到小弟海文的喚聲,而後便人事不省,他想“小弟似乎來過了,怎麼又不見他?”哦!殺聲震天,來救我的人不少哩,定然是小弟請來的朋友。

    ” 他在屍堆叫走了圈,所看到的全是賊屍,他們的裝束一看便知,他想“我暈倒屍堆,他們定然以為我失蹤,所以走了,哼!不知圖謀我的是什麼人?苦苦迫我又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