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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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得意於天下也夫先王欲立法度以變衰壞之俗而成人之才雖有征誅之難猶忍而爲之以爲不若是不可以有爲也及至孔子以匹夫遊諸侯所至則使其君臣捐所習逆所順強所劣憧憧如也卒困於排逐然孔子亦終不爲之變以爲不如是不可以有爲此其所守蓋與文王同意夫在上之聖人莫如文王在下之聖人莫如孔子而欲有所施爲變革則其事蓋如此矣今有天下之勢居先王之位剏立法制非有征誅之難也雖有僥幸之人不悅而非之固不勝天下順悅之人衆也然而一有流俗僥幸不悅之言則遂止而不敢爲者惑也陛下誠有意乎成天下之才則臣又願斷之而己夫慮之以謀計之以數爲之以漸而又勉之以成斷之以果然而猶不能成天下之才則以臣所聞蓋未有也然臣之所稱流俗之所不講而今之議者以謂迂闊而熟爛者也竊觀近世士大夫所欲悉心力耳目以補助朝廷者有矣彼其意非一切利害則以爲當世所能行者士大夫既以此希世而朝廷所取於天下之士亦不過如此至於大倫大法禮義之際先王之所力學而守者蓋不及也一有及此則羣聚而笑之以爲迂闊今朝廷悉心於一切之利害有司法令於刀筆之間非一日也然其效可觀矣則夫所謂迂闊而熟爛者惟陛下亦可以少留神而察之矣昔唐太宗貞觀之初人人異論如封德彛之徒皆以爲非雜用秦漢之政不足以爲天下能思先王之事開太宗者魏文貞公一人爾其所施設雖未能盡當先王之意抑其大略可謂合矣故能以數年之間而天下幾緻刑措中國安甯蠻夷順服自三王以來未有如此盛時也唐太宗之初天下之俗猶今之世也魏文貞公之言固當時所謂迂闊而熟爛者也然其效如此賈誼曰今或言德教之不如法令胡不引商周秦漢以觀之然則唐太宗之事亦足以觀矣臣幸以職事歸報陛下不自知其驽下無以稱職而敢及國家之大體者以臣蒙陛下任使而當歸報竊謂在位之人才不足而無以稱朝廷任使之意而朝廷所以任使天下之士者或非其理而士不得盡其才此亦臣使事之所及而陛下之所宜先聞者也釋此一言而毛舉利害之一二以污陛下之聦明而終無補於世則非臣所以事陛下惓惓之義也伏惟陛下詳思而擇其中天下幸甚 上時政疏 年月日具位臣某昧死再拜上疏尊号皇帝陛下臣竊觀自古人主享國日久無至誠恻怛憂天下之心雖無暴政虐刑加於百姓而天下未嘗不亂自秦已下享國日久者有晉之武帝梁之武帝唐之明皇此三帝者皆聦明智略有功之主也享國日久内外無患因循苟且無至誠恻怛憂天下之心趨過目前而不爲久遠之計自以禍災可以無及其身往往身遇災禍而悔無所及雖或僅得身免而宗廟固己毀辱而妻子固巳困窮天下之民固已膏血塗草野而生者不能自脫於困餓刼束之患矣夫爲人子孫使其宗廟毀辱爲人父母使其比屋死亡此豈仁孝之主所宜忍者乎然而晉梁唐之三帝以晏然緻此者自以爲其禍災可以不至於此而不自知忽然己至也蓋夫天下至大器也非大明法度不足以維持非衆建賢才不足以保守苟無至誠恻怛憂天下之心則不能詢考賢才講求法度賢才不用法度不修偷假歲月則幸或可以無他曠日持久則未嘗不終於大亂伏惟皇帝陛下有恭儉之德有聦明睿智之才有仁民愛物之意然享國日久矣此誠當恻怛憂天下而以晉梁唐三帝爲戒之時以臣所見方今朝廷之位未可謂能得賢才政事所施未可謂能合法度官亂於上民貧於下風俗日以薄才力日以困窮而陛下高居深拱未嘗有詢考講求之意此臣所以竊爲陛下計而不能無慨然者也夫因循苟且逸豫而無爲可以徼幸一時而不可以曠日持久晉梁唐三帝者不知慮此故災稔禍變生於一時則雖欲複詢考講求以自救而己無所及矣以古凖今則天下安危治亂尚可以有爲有爲之時莫急於今日過今日則臣恐亦有無所及之悔矣然則以至誠詢考而衆建賢才以至誠講求而大明法度陛下今日其可以不汲汲乎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弗瘳臣願陛下以終身之狼疾爲憂而不以一日之瞑眩爲苦臣既蒙陛下采擢使備從官朝廷治亂安危臣實預其榮辱此臣所以不敢避進越之罪而忘盡規之義伏惟陛下深思臣言以自警戒則天下幸甚 進戒疏 熙甯二年五月十一日朝散大夫右谏議大夫參知政事護軍賜紫金魚袋臣某昧死再拜上?皇帝陛下臣竊以爲陛下既終亮隂考之於經則羣臣進戒之時而臣待罪近司職當先事有言者也竊聞孔子論爲邦先放鄭聲而後曰遠佞人仲虺稱湯之德先不迩聲色不殖貨利而後曰用人惟巳蓋以謂不淫耳目於聲色玩好之物然後能精於用志能精於用志然後能明於見理能明於見理然後能知人能知人然後佞人可得而遠忠臣良士與有道之君子類進於時有以自竭則法度之行風俗之成甚易也若夫人主雖有過人之材而不能早自戒於耳目之欲至於過差以亂其心之所思則用志不精用志不精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邪說詖行必窺間乘殆而作則其至於危亂也豈難哉伏惟陛下即位以來未有聲色玩好之過聞於外然孔子聖人之盛尚自以爲七十而後敢從心所欲也今陛下以鼎盛之春秋而享天下之大奉所以惑移耳目者爲不少矣則臣之所豫慮而陛下之所深戒宜在於此天之生聖人之材甚吝而人之值聖人之時甚難天既以聖人之材付陛下則人亦将望聖人之澤於此時伏惟陛下自愛以成德而自強以赴功使後世不失聖人之名而天下皆蒙陛下之澤則豈非可願之事哉臣愚不勝惓惓唯陛下恕其狂妄而幸賜省察 臨川文集卷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