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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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親職放僻邪侈固其理也至於邊疆宿衛之選則臣固己言其失矣凡此皆取之非其道也方今取之既不以其道至於任之又不問其德之所宜而問其出身之後先不論其才之稱否而論其曆任之多少以文學進者且使之治财已使之治财矣又轉而使之典獄己使之典獄矣又轉而使之治禮是則一人之身而責之以百官之所能備宜其人才之難爲也夫責人以其所難爲則人之能爲者少矣人之能爲者少則相率而不爲故使之典禮未嘗以不知禮爲憂以今之典禮者未嘗學禮故也使之典獄未嘗以不知獄爲恥以今之典獄者未嘗學獄故也天下之人亦己漸漬於失教被服於成俗見朝廷有所任使非其資序則相議而讪之至於任使之不當其才未嘗有非之者也且在位者數徙則不得久於其官故上不能狃習而知其事下不肯服馴而安其教賢者則其功不可以及於成不肖者則其罪不可以至於着若夫迎新将故之勞緣絶簿書之弊固其害之小者不足悉數也設官大抵皆當久於其任而至於所部者遠所任者重則尤宜久於其官而後可以責其有爲而方今尤不得久於其官往往數日辄遷之矣取之既已不詳使之既已不當處之既己不久至於任之則又不專而又一二以法束縛之不得行其意臣故知當今在位多非其人稍假借之權而不一二以法束縛之則放恣而無不爲雖然在位非其人而恃法以爲治自古及今未有能治者也即使在位皆得其人矣而一二以法束縛之不使之得行其意亦自古及今未有能治者也夫取之既己不詳使之既己不當處之既己不久任之又不專而一二之以法束縛之故雖賢者在位能者在職與不肖而無能者殆無以異夫如此故朝廷明知其賢能足以任事苟非其資序則不任以事而辄進之雖進之士猶不服也明知其無能而不肖苟非有罪爲在事者所劾不敢以其不勝任而辄退之雖退之士猶不服也彼誠不肖無能然而士不服者何也以所謂賢能者任其事與不肖而無能者亦無以異故也臣前以謂不能任人以職事而無不任事之刑以待之者蓋謂此也夫教之養之取之任之有一非其道則足以敗天下之人才又況兼此四者而有之則在位不才苟簡貪鄙之人至於不可勝數而草野闾巷之間亦少可任之才固不足怪詩曰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此之謂也夫在位之人才不足矣而闾巷草野之間亦少可用之才則豈特行先王之政而不得也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爲常而無一旦之憂乎蓋漢之張角三十六萬同日而起所在郡國莫能發其謀唐之黃巢橫行天下而所至将吏無敢與之抗者漢唐之所以亡禍自此始唐既亡矣陵夷以至五代而武夫用事賢者伏匿消沮而不見在位無複有知君臣之義上下之禮者也當是之時變置社稷蓋甚於奕碁之易而元元肝腦塗地幸而不轉死於溝壑者無幾耳夫人才不足其患蓋如此而方今公卿大夫莫肯爲陛下長慮後顧爲宗廟萬世計臣竊惑之昔晉武帝趣過目前而不爲子孫長遠之謀當時在位亦皆偷合苟容而風俗蕩然棄禮義捐法制上下同失莫以爲非有識固知其将必亂矣而其後果海内大擾中國困於兵革者二百餘年伏惟三廟祖宗神靈所以付屬陛下固将爲萬世血食而大庇元元於無窮也臣願陛下鑒漢唐五代之所以亂亡懲晉武苟且因循之禍明诏大臣思所以陶成天下之才慮之以謀計之以數爲之以漸期爲合於當世之變而無負於先王之意則天下之人才不勝用矣人才不勝用則陛下何求而不得何欲而不成哉夫慮之以謀計之以數爲之以漸則成天下之才甚易也臣始讀孟子見孟子言王政之易行心則以爲誠然及見與慎子論齊魯之地以爲先王之制國大抵不過百裡者以爲今有王者起則凡諸侯之地或千裡或五百裡皆将損之至於數十百裡而後止於是疑孟子雖賢其仁智足以一天下亦安能毋刼之以兵革而使數百千裡之強國一旦肯損其地之十八九比於先王之諸侯至其後觀漢武帝用主父偃之策令諸侯王地悉得推恩封其子弟而漢親臨定其号名辄别屬漢於是諸侯王之子弟各有分土而勢強地大者卒以分析弱小然後知慮之以謀計之以數為之以漸則大者固可使小強者固可使弱而不至乎傾駭變亂敗傷之釁孟子之言不爲過又況今欲改易更革其勢非若孟子所爲之難也臣故曰慮之以謀計之以數爲之以漸則其爲甚易也然先王之爲天下不患人之不爲而患人之不能不患人之不能而患己之不勉何謂不患人之不爲而患人之不能人之情所願得者善行矣名尊爵厚利也而先王能操之以臨天下之士天下之士有能遵之以治者則悉以其所願得者以與之士不能則己矣苟能則孰肯舍其所願得而不自勉以爲才故曰不患人之不爲患人之不能何謂不患人之不能而患己之不勉先王之法所以待人者盡矣自非下愚不可移之才未有不能赴者也然而不謀之以至誠恻怛之心力行而先之未有能以至誠恻怛之心力行而應之者也故曰不患人之不能而患已之不勉陛下誠有意乎成天下之才則臣願陛下勉之而已臣又觀朝廷異時欲有所施爲變革其始計利害未嘗熟也顧有一流俗僥幸之人不悅而非之則遂止而不敢夫法度立則人無獨蒙其幸者故先王之政雖足以利天下而當其承弊壞之後僥幸之時其剏法立制未嘗不艱難也以其剏法立制而天下僥幸之人亦順說以趨之無有龃龉則先王之法至今存而不廢矣惟其剏法立制之艱難而僥幸之人不肯順悅而趨之故古之人欲有所爲未嘗不先之以征誅而後得其意詩曰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此言文王先征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