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胡貝爾先生——一個制造商
關燈
小
中
大
quo不不，我不要下指令。
今天上午的工作太累了。
咱們出去買東西好嗎，安妮？給你買件新衣服吧？&rdquo 安妮悲傷地低下頭瞥了一眼自己破舊的衣服，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最近這段時間，衣服的材料糟透了，除非你肯出大價錢。
&ldquo不，不要。
我不應該接受你的禮物。
而且，&rdquo她說着，微微笑了笑，&ldquo現在黨正在反對&lsquo對衣料不合理的消費&rsquo，他們說這樣的消費是和我國國民經濟的計劃發展背道而馳的。
你有讀過萊博士那篇長篇發言[3]嗎？他說衣服一定要穿到不能再穿為止，絕不能因為樣式過時就扔掉。
他說如果一位女士的春裝可以讓她在這一年顯得迷人，那麼這件衣服也可以讓她在第二年、第三年和以後若幹年裡同樣迷人。
&rdquo她說着，眼睛裡閃着頑皮的光。
胡貝爾先生從來就沒有什麼幽默感，不管萊博士說了什麼，反正他要為安妮買一件新衣服。
他很嚴肅地說：&ldquo他說得很好，很有道理，但你不至于因為他說了這些就不敢穿一件新衣服吧？不管怎麼說買一件新衣服不關政治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rdquo &ldquo但這就是政治。
&rdquo安妮又變得嚴肅起來了，&ldquo我不太懂政治，但我知道他說的話有政治意義。
而且，這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萊博士是個非常狂熱的人。
他接下來談到民主國家，他說這些國家的人對婦女的審美與同志情誼和母性毫無關系，他們的審美是&mdash&mdash是對妓女的審美。
這難道不是相當政治化的說法嗎？接下來他又說目前在德國的這種品位是受到&lsquo猶太人的毒害&rsquo而建立起來的，而我們的祖國至今仍然深受其害。
胡貝爾先生，如果這還不是政治，我倒想知道到底什麼是政治了。
&rdquo 胡貝爾先生靠近她說：&ldquo蠢話，都是宣傳。
這個不應該是針對個人的，而是對一個特定的群體而言。
&lsquo猶太人的毒害&rsquo更是徹頭徹尾的蠢話。
猶太人在一英裡以外我都會受不了。
&rdquo 安妮的臉紅了。
她的下唇開始顫抖。
胡貝爾先生叫道：&ldquo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了？&rdquo 安妮沒有回答。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
&ldquo聽着，&rdquo胡貝爾先生降低了聲音，&ldquo我們的戰時經濟和自給自足的方針确實會帶來某些限制，但是不能說女人穿漂亮的衣服就是受到&lsquo猶太人的毒害&rsquo。
無論如何我也看不出來為什麼同志和母親就不能穿得漂亮一些，否則，就要被比作妓女&hellip&hellip&rdquo他靠近她，現在她都能感到他的呼吸。
&ldquo安妮，我要讓你穿漂亮的衣服！我也要讓你成為一個同志和母親&mdash&mdash我的同志，我孩子的母親。
安妮！你知道，我是說你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嗎？&rdquo他在努力搜索合适的詞語，臉發紅，輕柔地說：&ldquo安妮，你願意嫁給我嗎？&rdquo 姑娘徹底大叫起來。
&ldquo不！不！&rdquo她急促地說，&ldquo我知道&mdash&mdash不，不可能，親愛的，不可能。
&rdquo她猛地推開他，跑出屋子，大聲地哭泣着。
胡貝爾先生呆住了，又生氣又無助。
&ldquo好吧，那&hellip&hellip&rdquo他頹然地坐下來，眼睛呆視着桌面。
有人敲門，胡貝爾先生一開始還沒聽到。
外面的人又敲了起來，這次胡貝爾先生擡起頭。
他正要大發脾氣說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但是已經晚了。
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ldquo我是施魏格爾，&rdquo那人自我介紹說，&ldquo漢内斯·施魏格爾。
我和您約好了見面，是您讓我現在來的。
&rdquo 胡貝爾先生疲倦地聳聳肩。
&ldquo我沒有任何預約，一定是我的秘書。
安妮！&rdquo他大聲叫道，完全不顧施魏格爾先生就在旁邊，&ldquo安妮！回來！&rdquo 漢内斯·施魏格爾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ldquo我必須和您談一下，&rdquo他聲音顫抖地說，&ldquo您是我們最老的客戶之一。
&rdquo 安妮不知道哪兒去了。
胡貝爾先生決定自己解決這件事，迅速地，一勞永逸地把它解決掉。
他說：&ldquo我知道，他們關了你的店，但是我能做什麼呢？我對政府部門沒有任何影響力。
再說，我對你的生意也一竅不通。
&rdquo &ldquo胡貝爾先生，我是一個經濟學家，一個訓練有素的會計師，&rdquo漢内斯·施魏格爾央求着，&ldquo我有妻子和三個孩子&hellip&hellip我不知道将來怎麼辦&hellip&hellip&rdquo 胡貝爾先生長時間地看着這張棱角分明、曬得黑黑的臉，上面交織着恐懼和希望。
&ldquo我的朋友，&rdquo他說，&ldquo我全都知道。
但是說句掏心窩的話，我什麼也幫不了你。
你想讓我給你一份工作，是吧？比如會計師，比如經濟顧問，或者類似的工作。
&rdquo 施魏格爾點點頭。
&ldquo你不知道，&rdquo胡貝爾先生繼續說，&ldquo我已經有不止
今天上午的工作太累了。
咱們出去買東西好嗎，安妮？給你買件新衣服吧？&rdquo 安妮悲傷地低下頭瞥了一眼自己破舊的衣服，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最近這段時間，衣服的材料糟透了，除非你肯出大價錢。
&ldquo不，不要。
我不應該接受你的禮物。
而且，&rdquo她說着，微微笑了笑，&ldquo現在黨正在反對&lsquo對衣料不合理的消費&rsquo，他們說這樣的消費是和我國國民經濟的計劃發展背道而馳的。
你有讀過萊博士那篇長篇發言[3]嗎？他說衣服一定要穿到不能再穿為止，絕不能因為樣式過時就扔掉。
他說如果一位女士的春裝可以讓她在這一年顯得迷人，那麼這件衣服也可以讓她在第二年、第三年和以後若幹年裡同樣迷人。
&rdquo她說着，眼睛裡閃着頑皮的光。
胡貝爾先生從來就沒有什麼幽默感，不管萊博士說了什麼，反正他要為安妮買一件新衣服。
他很嚴肅地說：&ldquo他說得很好，很有道理，但你不至于因為他說了這些就不敢穿一件新衣服吧？不管怎麼說買一件新衣服不關政治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rdquo &ldquo但這就是政治。
&rdquo安妮又變得嚴肅起來了，&ldquo我不太懂政治，但我知道他說的話有政治意義。
而且，這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萊博士是個非常狂熱的人。
他接下來談到民主國家，他說這些國家的人對婦女的審美與同志情誼和母性毫無關系，他們的審美是&mdash&mdash是對妓女的審美。
這難道不是相當政治化的說法嗎？接下來他又說目前在德國的這種品位是受到&lsquo猶太人的毒害&rsquo而建立起來的，而我們的祖國至今仍然深受其害。
胡貝爾先生，如果這還不是政治，我倒想知道到底什麼是政治了。
&rdquo 胡貝爾先生靠近她說：&ldquo蠢話，都是宣傳。
這個不應該是針對個人的，而是對一個特定的群體而言。
&lsquo猶太人的毒害&rsquo更是徹頭徹尾的蠢話。
猶太人在一英裡以外我都會受不了。
&rdquo 安妮的臉紅了。
她的下唇開始顫抖。
胡貝爾先生叫道：&ldquo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了？&rdquo 安妮沒有回答。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
&ldquo聽着，&rdquo胡貝爾先生降低了聲音，&ldquo我們的戰時經濟和自給自足的方針确實會帶來某些限制，但是不能說女人穿漂亮的衣服就是受到&lsquo猶太人的毒害&rsquo。
無論如何我也看不出來為什麼同志和母親就不能穿得漂亮一些，否則，就要被比作妓女&hellip&hellip&rdquo他靠近她，現在她都能感到他的呼吸。
&ldquo安妮，我要讓你穿漂亮的衣服！我也要讓你成為一個同志和母親&mdash&mdash我的同志，我孩子的母親。
安妮！你知道，我是說你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嗎？&rdquo他在努力搜索合适的詞語，臉發紅，輕柔地說：&ldquo安妮，你願意嫁給我嗎？&rdquo 姑娘徹底大叫起來。
&ldquo不！不！&rdquo她急促地說，&ldquo我知道&mdash&mdash不，不可能，親愛的，不可能。
&rdquo她猛地推開他，跑出屋子，大聲地哭泣着。
胡貝爾先生呆住了，又生氣又無助。
&ldquo好吧，那&hellip&hellip&rdquo他頹然地坐下來，眼睛呆視着桌面。
有人敲門，胡貝爾先生一開始還沒聽到。
外面的人又敲了起來，這次胡貝爾先生擡起頭。
他正要大發脾氣說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但是已經晚了。
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ldquo我是施魏格爾，&rdquo那人自我介紹說，&ldquo漢内斯·施魏格爾。
我和您約好了見面，是您讓我現在來的。
&rdquo 胡貝爾先生疲倦地聳聳肩。
&ldquo我沒有任何預約，一定是我的秘書。
安妮！&rdquo他大聲叫道，完全不顧施魏格爾先生就在旁邊，&ldquo安妮！回來！&rdquo 漢内斯·施魏格爾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ldquo我必須和您談一下，&rdquo他聲音顫抖地說，&ldquo您是我們最老的客戶之一。
&rdquo 安妮不知道哪兒去了。
胡貝爾先生決定自己解決這件事，迅速地，一勞永逸地把它解決掉。
他說：&ldquo我知道，他們關了你的店，但是我能做什麼呢？我對政府部門沒有任何影響力。
再說，我對你的生意也一竅不通。
&rdquo &ldquo胡貝爾先生，我是一個經濟學家，一個訓練有素的會計師，&rdquo漢内斯·施魏格爾央求着，&ldquo我有妻子和三個孩子&hellip&hellip我不知道将來怎麼辦&hellip&hellip&rdquo 胡貝爾先生長時間地看着這張棱角分明、曬得黑黑的臉，上面交織着恐懼和希望。
&ldquo我的朋友，&rdquo他說，&ldquo我全都知道。
但是說句掏心窩的話，我什麼也幫不了你。
你想讓我給你一份工作，是吧？比如會計師，比如經濟顧問，或者類似的工作。
&rdquo 施魏格爾點點頭。
&ldquo你不知道，&rdquo胡貝爾先生繼續說，&ldquo我已經有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