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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可憐兮兮的破舊矮房子!她以慈悲的雙目浏覽屋頂下方,喚醒了人類凍僵和癱癡的心靈,他們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安慰,如今把滿腹的悲哀和心事擱在一旁,夢想他們會有更愉快的命運! 大地回響着生機,宛如長期靜默的鐘鈴有了新的音韻。

    那是太陽帶來的禮物,洪亮的鐘聲高高興興響着,喚醒膽怯的心靈,歌頌最奇妙的事物,終于在每一個靈魂那裡找到了回音。

    每個人的眼睛都含着熱淚:不朽的人類精神茁壯了,喜滋滋擁抱大地&mdash&mdash他們自己的世界&mdash&mdash是的,每一塊孕育着生命的泥土,每一棵樹,每一粒石頭,每一陣呼吸&mdash&mdash一切他都珍愛到極點! 愛嘉莎拖着腳步慢慢走,心情便是如此,她貪婪地打量她夢中的聖地,有時候頭暈目眩,簡直像喝了烈酒似的。

     尖塔傳出當當的彌撒鐘,她終于恢複理智,跪在地上。

     &ldquo&hellip&hellip噢,主啊,你神聖的意旨把我帶回家鄉。

    &rdquo &ldquo&hellip&hellip你對無依無靠的人發了慈悲!&rdquo 這幾句話她差一點說不出來,眼眶浮出真心的熱淚,沿着枯萎的雙頰往下淌。

    她感動得連念珠都摸不到,隻吐出一些不連貫的字句,像火星迸出靈魂。

    最後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站起身,繼續往前走,眼睛盯着四周的鄉村。

     現在是大白天了。

    整個麗蔔卡村橫在她眼前和腳下,圍着水車池排成一圈,如今隔着泛白的霧網,池水呈深藍色,像一面鏡子閃閃發光。

    岸邊的房屋蹲在地上,像家庭主婦坐在沒有葉子的果樹間。

    某些屋頂上空升起一絲小煙柱,玻璃窗在陽光下閃爍,新粉刷的牆壁半掩在黑黢黢的樹幹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現在她認得每一棟房子。

    她走着走着,磨坊的噪音愈來愈清晰,廠房位于村子的一端,貼近她所走的馬路,對面那一頭則有教堂的白色高牆聳立在大樹間,窗戶和尖塔的金十字架遠遠發出亮光,隔壁神父家的紅瓦屋頂也清晰可辨。

    再過去,地平線環列着藍灰色的森林、廣大的麥田、遠處果園中蟄伏的村莊;凸出的危崖、蜿蜒的道路、一排排傾斜的樹木、散列着柏樹的沙丘,以及細細的小溪,亮閃閃流入水車池,在屋舍問流進流出。

     近處是麗蔔卡村的土地&mdash&mdash像一條條帆布,為斜坡高地增添了不少色彩,呈彎帶狀,密密相連,隻用中間的羊腸小徑隔開,小徑上種了枝繁葉茂的梨樹,長滿野薔薇和荊棘;不然就以土黃色的犁溝為田界,在泛黃的晨光中看來很清楚。

    一塊塊秋天播種的土地現在開始轉綠了,去年收割過的馬鈴薯田、一片片新犁的土壤、發出融熔玻璃狀灰色閃光的低地水窪&hellip&hellip構成了整個畫面。

    磨坊那一頭是泥煤色的草地,有鹳鳥在那兒走來走去,&ldquo嘎嘎&rdquo叫;再過去,卷心菜園淹了水,隻有田畦頂像擱淺的魚浮出水面:上空有白腹的田凫飛來飛去。

    交岔路口立着十字架或聖徒的雕像。

    熱烘烘的太陽高挂在小世界上空,高挂在村子所在的幽谷上空,雲雀宛轉歌唱,牛舍傳出哞哞的哀鳴叫,白鵝尖叫,人聲熙攘,風兒載着一切聲音,暖洋洋輕柔柔吹着,大地似乎沉醉在蘊藏新生命的安詳喜氣中。

     不過,田裡看不到許多幹活的人。

    隻有幾個婦女在村莊附近撒糞肥,幾絲臭味飄入她的鼻孔。

     &ldquo懶家夥!這麼好的日子,田地等着人春耕,他們在幹什麼?&hellip&hellip為什麼工作的人這麼少?&rdquo她不太高興,咕哝道。

     為了離田地近一點,她拐離大道,走一條橫越陰溝的小徑,那邊雜草很茂盛,很多雛菊已經對着太陽睜開粉紅色的眼睑。

    她記得往年田裡到春天滿是紅襯裙,姑娘們的歌聲和叫嚷此起彼落,她知道這種天氣正是施肥、耕作和播種的好時機。

    到底怎麼回事呢?咦,她隻看到一個農夫站在田野裡走動,以半圓形的動作撒播谷粒。

     &ldquo春天剛來,他播的一定是豆種&hellip&hellip看來是多明尼克大媽的兒子沒錯。

    &rdquo她真心加上一句:&ldquo噢,親愛的播種者,願上蒼賜給你豐厚的收成!&rdquo 小徑崎岖不平,充滿新的鼹鼠窩和不少水窪。

    但是她專心地看着每一塊田地,仿佛她也在這裡播種希望。

     &ldquo這是神父的黑麥田。

    長得真好!記得我出門流浪的時候,長工正在這兒犁田,神父坐在附近。

    &rdquo 她吃力地爬行,用力喘氣,含淚看着四周。

     &ldquo這是普洛什卡的黑麥田&hellip&hellip一定是太晚發芽,或者在地下腐爛了。

    &rdquo 她弓身&mdash&mdash對她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愛撫濕濕的草葉,活像摸一個小孩的頭,衰老的指頭不停地顫動。

     &ldquo啊,這是波瑞納的小麥!了不起的好田地。

    當然了:他不是麗蔔卡的首席農夫嗎?可惜遭了一點霜害,冬天太冷了。

    &rdquo她一面思索一面眺望去年秋天犁過的大田地,草葉埋在土裡,沾了爛泥巴,可見冬雪和洪水很嚴重。

     她歎息一聲:&ldquo噢,這邊的人吃了不少苦頭。

    &rdquo她用手遮住眼眉,看看兩個村裡來的小夥子。

     &ldquo風琴師的學徒和他的兒子&hellip&hellip好大的提籃!啊,他們一定是到佛拉莊去列一年一度的告解名單。

    是的,他們就是去辦那件事。

    &rdquo 他們走近時,她打了一聲招呼,想跟他們聊聊,但是他們隻咕哝回了一句話,就匆匆走了,彼此談得津津有味。

     她很失望,心裡不舒服:&ldquo從他們學走路我就認識他們!啊,算了!他們怎麼認識我這個乞丐婆呢?不過,麥克長得真好,現在一定為神父彈風琴了吧。

    &rdquo 她很快來到克倫巴的地産附近。

    她嚷道:&ldquo主啊!沒看到半個男人。

    &rdquo她現在貼近村子,聞得見炊煙,看得見果園晾曬的床褥和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