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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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雅歌娜，靜一靜，别哭了。
咦，你的眼睛紅得像兔子。
你怎麼到波瑞納家呢？&rdquo &ldquo現在該去啦？&rdquo過了一會兒，她心情稍感安慰，才問道。
&ldquo是的&mdash&mdash去換衣服打扮打扮&mdash&mdash那邊會有很多人，連波瑞納老頭都會注意你。
&rdquo 雅歌娜立即起身，打算去修整儀容。
&ldquo要不要我煮點牛奶給你喝？&rdquo &ldquo媽，我根本不想吃東西。
&rdquo &ldquo西蒙！你這大笨瓜！烤火哩，當真&mdash&mdash母牛正在啃空飼料架呢！&rdquo她把最後的一股氣出在兒子身上，他怕挨打，趕快逃出去。
她一面幫雅歌娜換衣服，一面說：&ldquo我想鐵匠已經跟波瑞納和好了，我看見他由老頭的農舍牽一頭小牛回家&mdash&mdash可惜！至少值十五盧布。
不過，他們還是和和睦睦來得好些。
鐵匠的舌頭很厲害，又懂法律&hellip&hellip&rdquo她退後一步，用愛憐的目光打量女兒。
&ldquo哎呀！柯齊爾那個小偷已經出獄了，現在我們得當心，每一扇門都得鎖好。
&rdquo 雅歌娜出發了，她走了一段路，聽見母親罵安德魯把閹豬放出豬欄，任由家禽停在樹叢裡。
她走到波瑞納家，那兒已經來了不少人。
火光躍上煙囪，照亮了大房間，玻璃畫框亮閃閃的，被煙熏黑的屋椽上挂着許多彩色聖餅做成的圓球，火光一照，似乎有動感。
中央有一大堆卷心菜，四周圍着許多少女和幾位成年的婦人，肩并肩坐着，圍成半圓形，面向壁爐，正在剝除卷心菜的外葉和枯葉，然後将菜球丢在窗前鋪的一張大布單上。
雅歌娜先到火邊暖暖手，脫下木屐，立刻坐在行列尾端，和老太婆雅固絲坦卡為鄰，開始工作。
房間很快就熱鬧起來，進屋的男女愈來愈多&hellip&hellip有些男客跟庫巴到谷倉擡卷心菜，但是大部分隻顧抽煙，對小姑娘嘻皮笑臉，或者聚在一起說笑話。
幼姿卡雖然才十歲，卻負責指揮工作和玩樂，因為波瑞納老頭還沒回家，漢卡照例像飛蛾到處跑。
安提克大聲說：&ldquo噢，屋裡明豔得像一片紅罂粟花田！&rdquo他滾了好幾個桶子到走廊，現在将卷心菜切割機安置在火邊，稍微偏向一側。
&ldquo呸！她們刻意打扮，活像要參加婚禮！&rdquo有一個年長的婦人說。
&ldquo雅歌娜仿佛洗了牛奶澡。
&rdquo雅固絲坦卡用惡毒的口氣說。
&ldquo别惹我，行不行？&rdquo雅歌娜滿面羞紅低聲說。
老太婆繼續說：&ldquo噢，姑娘們，歡呼吧，馬修流浪回來了。
音樂、跳舞、果園幽會的時節要開始了！&rdquo &ldquo他整個夏天都不見人影。
&rdquo &ldquo是啊，在佛拉莊建一棟農舍。
&rdquo 一位農場工人說：&ldquo了不起的大建築師&hellip&hellip可以建空中樓閣。
&rdquo &ldquo而且不到九個月就造出一個娃娃。
&rdquo雅固絲坦卡說。
一位姑娘抗議說：&ldquo老是說人的壞話，你！&rdquo 老太婆還嘴說：&ldquo當心我議論你！&rdquo &ldquo你們有沒有聽人說，老流浪漢又到麗蔔卡村來了？&rdquo 幼姿卡吹噓道：&ldquo他今天晚上要來我們家。
&rdquo &ldquo他走了三年。
&rdquo &ldquo是的，在聖墳那邊。
&rdquo &ldquo胡說！誰看他到那兒？他像吉普賽人亂撒謊，隻有傻瓜相信他的話。
跟鐵匠一樣，大談他在報上看來的外國奇事。
&rdquo &ldquo雅固絲坦卡，你别這麼說。
神父告訴我娘，那個人的确到過那兒。
&rdquo &ldquo啊，我們都知道多明尼克大媽的另外一個家就是神父住宅，每次神父胃痛，她都一清二楚。
&rdquo 雅歌娜沒有說話，但是她恨不得宰了這個老婆娘，因為她的諷刺引來哄堂大笑。
不過這時候喬治的太太尤麗西亞探頭問克倫巴大媽那個人是打哪裡來的。
&ldquo哪裡？很遠的地方&mdash&mdash沒有人知道。
&rdquo她彎身再拿起一棵卷心菜，割掉老葉子，并提高嗓門，大家都聽見她說：&ldquo他每三年冬天到麗蔔卡村來一次，住在波瑞納家。
羅赫是他的化名，但是絕不是他的本名。
他是&lsquo化緣叟&rsquo，卻又不算&lsquo化緣叟&rsquo。
他真正的身份，誰曉得？不過他是虔誠又善良的人，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
隻要腦袋四周加個光輪，他就像圖畫中的聖者了。
他脖子上挂過一串碰過主耶稣墳陵的念珠。
他送聖像給孩子們，還送我們國家前幾代君主的畫像給某些人。
此外他還有祈禱書，以及描述世間萬物的各種書&hellip&hellip他曾讀給我們家的瓦勒聽。
我們也聽了，我丈夫和我。
但是内容很難懂，我已經忘掉了&hellip&hellip他好虔誠！一天總有半天跪在地上，到了十字架面前或者外面的田野，又跪下禱告，除了望彌撒，他從來不上教堂。
神父請羅赫住在他家，羅赫回答說： &lsquo我的本分是跟平民為伍，不是住精美的華屋。
&rsquo&rdquo &ldquo雖然他說我們這種話，但人人都知道他不是農夫。
他真有學問！他可以跟猶太人嘁嘁喳喳說德語。
德嘉斯歌娃貴族領地住着一位小姐，她會到溫帶的國家去養病，他跟她說一種外國話哩！他不接受任何人的東西，隻喝點牛奶，吃點面包，此外還教我們的小孩子。
聽說&hellip&hellip&rdquo這時候大家捧腹大笑，她的話被打斷了。
起因是庫巴，他用一塊大布單扛卷心菜來，被人一推，趴倒在地上，卷心菜滾得滿地都是。
他想爬起來，剛爬起身，又被人推倒。
幼姿卡袒護他，終于将他扶起來，但是他很生氣，說出可怕的重話。
不久大家的興趣轉到其他方面。
全體同時發言，雖然沒有人講得很大聲，合起來卻鬧哄哄的，活像蜜蜂離巢起飛前的蜂箱，有笑有鬧，眼睛發亮，舌頭漸漸大膽，工作愈做愈快。
刀子咔咔砍菜莖，卷心萊像炮火一一投在布單上，菜堆時時增高。
安提克正用卷心菜切割機處理一大桶滾到火爐邊的菜&mdash&mdash沒穿外衣，隻穿襯衫和條紋内褲，臉色紅紅的，頭發亂蓬蓬，汗如雨下，看來卻十分俊美，雅歌娜一直盯着他如詩如畫的外形。
他不時停下來喘氣，然後看看她，她連忙垂下眼睑，臉頰泛出紅暈。
這個場面隻有雅固絲坦卡一個人注意到，她假裝沒看見什麼，心裡卻想把這個消息傳遍全村。
&ldquo聽說馬蒂安娜分娩了。
&rdquo克倫巴大媽說。
&ldquo這不是新聞，是一年一度的事件。
&rdquo 雅固絲坦卡咕哝道：&ldquo那個女人像歐洲野牛！要不是懷孕，她一定會中風！&rdquo若非别人責備她在姑娘面前談這種事情，她會繼續
咦，你的眼睛紅得像兔子。
你怎麼到波瑞納家呢？&rdquo &ldquo現在該去啦？&rdquo過了一會兒，她心情稍感安慰，才問道。
&ldquo是的&mdash&mdash去換衣服打扮打扮&mdash&mdash那邊會有很多人，連波瑞納老頭都會注意你。
&rdquo 雅歌娜立即起身，打算去修整儀容。
&ldquo要不要我煮點牛奶給你喝？&rdquo &ldquo媽，我根本不想吃東西。
&rdquo &ldquo西蒙！你這大笨瓜！烤火哩，當真&mdash&mdash母牛正在啃空飼料架呢！&rdquo她把最後的一股氣出在兒子身上，他怕挨打，趕快逃出去。
她一面幫雅歌娜換衣服，一面說：&ldquo我想鐵匠已經跟波瑞納和好了，我看見他由老頭的農舍牽一頭小牛回家&mdash&mdash可惜！至少值十五盧布。
不過，他們還是和和睦睦來得好些。
鐵匠的舌頭很厲害，又懂法律&hellip&hellip&rdquo她退後一步，用愛憐的目光打量女兒。
&ldquo哎呀！柯齊爾那個小偷已經出獄了，現在我們得當心，每一扇門都得鎖好。
&rdquo 雅歌娜出發了，她走了一段路，聽見母親罵安德魯把閹豬放出豬欄，任由家禽停在樹叢裡。
她走到波瑞納家，那兒已經來了不少人。
火光躍上煙囪，照亮了大房間，玻璃畫框亮閃閃的，被煙熏黑的屋椽上挂着許多彩色聖餅做成的圓球，火光一照，似乎有動感。
中央有一大堆卷心菜，四周圍着許多少女和幾位成年的婦人，肩并肩坐着，圍成半圓形，面向壁爐，正在剝除卷心菜的外葉和枯葉，然後将菜球丢在窗前鋪的一張大布單上。
雅歌娜先到火邊暖暖手，脫下木屐，立刻坐在行列尾端，和老太婆雅固絲坦卡為鄰，開始工作。
房間很快就熱鬧起來，進屋的男女愈來愈多&hellip&hellip有些男客跟庫巴到谷倉擡卷心菜，但是大部分隻顧抽煙，對小姑娘嘻皮笑臉，或者聚在一起說笑話。
幼姿卡雖然才十歲，卻負責指揮工作和玩樂，因為波瑞納老頭還沒回家，漢卡照例像飛蛾到處跑。
安提克大聲說：&ldquo噢，屋裡明豔得像一片紅罂粟花田！&rdquo他滾了好幾個桶子到走廊，現在将卷心菜切割機安置在火邊，稍微偏向一側。
&ldquo呸！她們刻意打扮，活像要參加婚禮！&rdquo有一個年長的婦人說。
&ldquo雅歌娜仿佛洗了牛奶澡。
&rdquo雅固絲坦卡用惡毒的口氣說。
&ldquo别惹我，行不行？&rdquo雅歌娜滿面羞紅低聲說。
老太婆繼續說：&ldquo噢，姑娘們，歡呼吧，馬修流浪回來了。
音樂、跳舞、果園幽會的時節要開始了！&rdquo &ldquo他整個夏天都不見人影。
&rdquo &ldquo是啊，在佛拉莊建一棟農舍。
&rdquo 一位農場工人說：&ldquo了不起的大建築師&hellip&hellip可以建空中樓閣。
&rdquo &ldquo而且不到九個月就造出一個娃娃。
&rdquo雅固絲坦卡說。
一位姑娘抗議說：&ldquo老是說人的壞話，你！&rdquo 老太婆還嘴說：&ldquo當心我議論你！&rdquo &ldquo你們有沒有聽人說，老流浪漢又到麗蔔卡村來了？&rdquo 幼姿卡吹噓道：&ldquo他今天晚上要來我們家。
&rdquo &ldquo他走了三年。
&rdquo &ldquo是的，在聖墳那邊。
&rdquo &ldquo胡說！誰看他到那兒？他像吉普賽人亂撒謊，隻有傻瓜相信他的話。
跟鐵匠一樣，大談他在報上看來的外國奇事。
&rdquo &ldquo雅固絲坦卡，你别這麼說。
神父告訴我娘，那個人的确到過那兒。
&rdquo &ldquo啊，我們都知道多明尼克大媽的另外一個家就是神父住宅，每次神父胃痛，她都一清二楚。
&rdquo 雅歌娜沒有說話，但是她恨不得宰了這個老婆娘，因為她的諷刺引來哄堂大笑。
不過這時候喬治的太太尤麗西亞探頭問克倫巴大媽那個人是打哪裡來的。
&ldquo哪裡？很遠的地方&mdash&mdash沒有人知道。
&rdquo她彎身再拿起一棵卷心菜，割掉老葉子，并提高嗓門，大家都聽見她說：&ldquo他每三年冬天到麗蔔卡村來一次，住在波瑞納家。
羅赫是他的化名，但是絕不是他的本名。
他是&lsquo化緣叟&rsquo，卻又不算&lsquo化緣叟&rsquo。
他真正的身份，誰曉得？不過他是虔誠又善良的人，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
隻要腦袋四周加個光輪，他就像圖畫中的聖者了。
他脖子上挂過一串碰過主耶稣墳陵的念珠。
他送聖像給孩子們，還送我們國家前幾代君主的畫像給某些人。
此外他還有祈禱書，以及描述世間萬物的各種書&hellip&hellip他曾讀給我們家的瓦勒聽。
我們也聽了，我丈夫和我。
但是内容很難懂，我已經忘掉了&hellip&hellip他好虔誠！一天總有半天跪在地上，到了十字架面前或者外面的田野，又跪下禱告，除了望彌撒，他從來不上教堂。
神父請羅赫住在他家，羅赫回答說： &lsquo我的本分是跟平民為伍，不是住精美的華屋。
&rsquo&rdquo &ldquo雖然他說我們這種話，但人人都知道他不是農夫。
他真有學問！他可以跟猶太人嘁嘁喳喳說德語。
德嘉斯歌娃貴族領地住着一位小姐，她會到溫帶的國家去養病，他跟她說一種外國話哩！他不接受任何人的東西，隻喝點牛奶，吃點面包，此外還教我們的小孩子。
聽說&hellip&hellip&rdquo這時候大家捧腹大笑，她的話被打斷了。
起因是庫巴，他用一塊大布單扛卷心菜來，被人一推，趴倒在地上，卷心菜滾得滿地都是。
他想爬起來，剛爬起身，又被人推倒。
幼姿卡袒護他，終于将他扶起來，但是他很生氣，說出可怕的重話。
不久大家的興趣轉到其他方面。
全體同時發言，雖然沒有人講得很大聲，合起來卻鬧哄哄的，活像蜜蜂離巢起飛前的蜂箱，有笑有鬧，眼睛發亮，舌頭漸漸大膽，工作愈做愈快。
刀子咔咔砍菜莖，卷心萊像炮火一一投在布單上，菜堆時時增高。
安提克正用卷心菜切割機處理一大桶滾到火爐邊的菜&mdash&mdash沒穿外衣，隻穿襯衫和條紋内褲，臉色紅紅的，頭發亂蓬蓬，汗如雨下，看來卻十分俊美，雅歌娜一直盯着他如詩如畫的外形。
他不時停下來喘氣，然後看看她，她連忙垂下眼睑，臉頰泛出紅暈。
這個場面隻有雅固絲坦卡一個人注意到，她假裝沒看見什麼，心裡卻想把這個消息傳遍全村。
&ldquo聽說馬蒂安娜分娩了。
&rdquo克倫巴大媽說。
&ldquo這不是新聞，是一年一度的事件。
&rdquo 雅固絲坦卡咕哝道：&ldquo那個女人像歐洲野牛！要不是懷孕，她一定會中風！&rdquo若非别人責備她在姑娘面前談這種事情，她會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