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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想取代安提克。

    但是她隻容許他調調情,因為這樣能取悅感官,而且眼前沒有别的男人,誰會拿他跟安提克比? 何況她這樣還有另外一個動機:跟村民作對&mdash&mdash安提克也包括在内! 啊!打鬥回來的最後三天,他極度蔑視她!他不是整天整夜坐在老頭子床邊,甚至睡在她床上,幾乎很少踏出房門,而她一直在他左右,像一條狗渴望他示愛,他卻假裝沒看見她。

     他沒看過她一眼,眼睛隻看他父親,看漢卡,看小孩&mdash&mdash甚至看那條狗! 也許這一招悶熄了她對他的情焰。

    他套着刑具被捕時,她覺得他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mdash&mdash一個陌生人。

    她内心無法為他難過,她幸災樂禍望着漢卡扯頭發,用腦袋撞牆壁,像母狗對着淹死的小狗哀聲嚎叫。

     她為漢卡的苦難而高興,惡心兮兮轉頭不看安提克可怕的瘋臉。

     她記不清安提克現在的樣子,印象跟一個隻見過一面的人差不多,他們之間太疏遠了! 但是她更清晰想起往日的安提克&mdash&mdash甜蜜相愛的日子&mdash&mdash幽會和擁抱,親吻和狂歡的日子&mdash&mdash她夜裡醒來一再思念他,熱情又悲哀攪在一起,大聲叫他,瘋狂痛哭着,渴慕着。

     她的靈魂呼喚往日的他&mdash&mdash隻是,現在世界上可有那個人存在? 此時他浮在雅歌娜心中,成為甜蜜的幻影,漢卡的尖嗓門突然把幻象趕走了。

     幻影一消失,她就思忖道:&ldquo那個女人真吵,活像一條狗被人活生生剝皮似的!&rdquo 太陽光斜照進屋内,染紅了陰暗的房間。

    小鳥輕唱,暖意漸漸增高,夜晚的白霜呈水晶粒由屋頂落下來,她聽見大鵝在水塘裡尖叫和玩水。

     她把房間收拾整齊,今天是星期日,她接着要準備上教堂,備妥儀式用的棕榈枝。

    她有頭一天砍下的紅柳嫩枝,上面開滿銀色花苞,如今插在水瓶裡,她正要仔細捆紮和裝飾,懷特克由門口大嘁: &ldquo女主人說你的母牛餓得哞哞叫,要你去喂它。

    &rdquo 她提高嗓門還嘴說:&ldquo告訴她,我的母牛不幹她的事!&rdquo 她暗想:&ldquo噢,随你叫啞了嗓子,今天你休想惹我不高興!&rdquo 于是她優哉遊哉挑選要穿去教堂的衣裳。

    但是一股凄涼的思緒突然襲上心頭,使她的世界陰霾重重,&mdash&mdash她何必打扮呢?給誰看? 給那些女人看嗎?讓她們的眼光計算每一條緞帶的開支,讓她們的舌頭大肆毀謗她? 有了這個叫人痛心的念頭,她避開華美的衣裳,着手梳她茂密的頭發,并凄然望着窗外陽光普照、露珠點點的村莊,望着果園間浮現的白屋和屋頂上的藍煙,望着許多女人紅裙搖曳的倩影,眺望綠樹那一端的塘岸和水中的影像,望着一列列大鵝宛如遊過天堂的藍影,形成暗暗的半圓形,像蛇慢慢伸長盤卷的身軀,望着白腹的燕子在水面飛上飛下。

     接着她把視線轉開,擡頭看深藍色的天空,白雲像一群綿羊在草地上移動,再上去,鳥兒在看不見的地方飛翔,飛得好高好高,隻聽見它們長長的哀叫&mdash&mdash惹得她滿心悲愁,淚眼模糊,她又垂下眼皮看四周的世界,看滾動的塘水和搖擺的樹木。

    隻是她現在什麼都看不見,隻覺得灰心,眼淚滴下蒼白的面頰,一顆顆往下淌,像一串斷了線的念珠,由内心深處滾出來! 她現在怎麼啦&mdash&mdash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覺得有一種力量抓住她,擡舉她,帶着她遠走高飛&mdash&mdash一種克服不了的渴望,無論它帶她上哪兒,她都願意去。

    所以她不自覺痛哭,心裡并不怎麼難受,正如一棵樹開滿鮮花,被陽光照暖了,在春天的晨風中搖曳,滴下許多露珠兒,從土壤吸收活命的汁液,然後擡起滿樹的枝桠和花簇。

     漢卡的尖嗓門又叫了:&ldquo懷特克!請問那邊的貴夫人要不要過來吃早餐。

    &rdquo 雅歌娜由失神狀态中醒來,擦掉眼淚,把頭發梳好,匆匆跑進去。

     大家都坐在漢卡的房間吃早餐。

    一大盤馬鈴薯熱騰騰的,幼姿卡剛才在上面加了很多奶油,炸過又加了洋蔥當佐料,他們吃得津津有味,湯匙猛挖個不停。

     漢卡居中,坐上位;彼德坐一頭,懷特克蹲在他身邊的地闆上;幼姿卡站着吃,負責添菜。

    孩子們在火邊享受滿滿一碟,拉帕想吃他們盤裡的東西,他們用湯匙去趕它。

     雅歌娜的座位靠門邊,與彼德相對。

     這頓早餐吃得很沉悶,大家一直垂着眼皮。

     幼姿卡照例叽叽呱呱說話,但是沒人理她;彼德偶爾說一句半句,漢卡被雅歌娜沉思的目光所感動,勉強交談。

    但是客人一句話也不說。

     &ldquo懷特克,誰害你皮膚瘀血?&rdquo漢卡問道。

     &ldquo噢,我的頭不小心撞到飼料槽!&rdquo但是他臉色紅得像龍蝦,伸手去揉傷痕,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幼姿卡一眼。

     &ldquo你有沒有拿些棕榈枝進來?&rdquo &ldquo等我吃完早餐,馬上去拿。

    &rdquo他吃得很快。

     這時候雅歌娜放下湯匙走出去。

     &ldquo她怎麼搞的?&rdquo幼姿卡一面舀酸味甜菜湯給彼德,一面低聲說。

     &ldquo有人不像你那麼愛饒舌&mdash&mdash她擠牛奶沒有?&rdquo &ldquo我看她拿一個桶子上牛舍。

    &rdquo &ldquo對了,幼姿卡,我們得弄些油餅給&lsquo阿灰&rsquo吃。

    &rdquo &ldquo是啊,今天早上我看她的奶變成生子後的初乳了。

    &rdquo &ldquo如果這樣,她過一兩天就會生小牛。

    &rdquo &ldquo你要不要到教堂參加棕榈枝降福式?&rdquo幼姿卡問她。

     &ldquo你跟懷特克去吧。

    等馬匹照料好了,彼德也可以去。

    我得留下來照顧爹。

    說不定羅赫會來,帶回安提克的消息。

    &rdquo &ldquo要不要我叫雅固絲坦卡明天來種馬鈴薯?&rdquo &ldquo當然,光是我們人數太少了,而且要早一點選種。

    &rdquo &ldquo糞肥呢?&rdquo &ldquo彼德明天中午以前會全部載到田裡,吃完正餐跟懷特克一起施肥,等你有時間,馬上去幫忙。

    &rdquo 外面傳來鵝叫聲&mdash&mdash懷特克闖進屋,上氣不接下氣。

     &ldquo什麼!你連鵝也要惹?&rdquo &ldquo它們要咬我嘛,我隻是趕開它們!&rdquo 他抛下一大把柳枝,上面布滿柔荑,還濕淋淋沾着露水。

    幼姿卡立即把它分成一小捆一小捆,用紅毛線紮好,悄悄問他: &ldquo是不是那隻鹳鳥弄傷你的額頭?&rdquo &ldquo是的,不過别告訴人家。

    &rdquo他瞥了女主人一眼,她正忙着拿出櫃子裡的星期日華服。

    &ldquo我一五一十告訴你&hellip&hellip我發覺它常在門廊上過夜;所以我趁大家睡着,偷偷溜進去&hellip&hellip它雖然啄我,我卻牢牢抓住它,正要用短襖把它包起來帶走&hellip&hellip幾隻狗聞到我的氣味,我隻得跑開&hellip&hellip我的褲管破了一根&mdash&mdash但是我還要去抓那隻鳥。

    &rdquo &ldquo萬一神父知道你抓了他的鹳鳥呢?&rdquo &ldquo他的?是我的!&hellip&hellip誰會告訴他?&rdquo &ldquo你能放在什麼地方,不讓人看見?&rdquo &ldquo我知道一個藏匿的地方,連憲兵都找不到。

    過一段時間我再帶回屋裡,讓人以為我又抓到和馴養了另一隻鹳鳥。

    誰會發現是同一隻&mdash&mdash隻是你别聲張,我會送你幾隻鳥&mdash&mdash或者一隻小野兔。

    &rdquo &ldquo我又不是男孩,玩什麼鳥?你這傻東西!去換衣服吧,我們一起上教堂。

    &rdquo &ldquo幼姿卡,讓我拿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