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話說食人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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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的人卻覺十分爽口。

    他們不吃面包而吃一種類似浸漬過的芫荽根的白色東西。

    我曾加以品嘗,味道甜而略淡。

    他們的日子整個兒在跳舞中打發。

    最年輕人持弓箭出去捕獵野獸,部分婦女則負責加熱他們的飲料,那是她們的主要職責。

    清早在他們用飯之前,一位老人從谷倉的一頭走到另一頭,向全屋的人訓誡說教,口中反複說着同樣的箴言,直至走完一圈(房子足有百步之長)。

    他叮囑他們的不外乎兩件事:對敵人勇猛,對妻子親愛。

    他們則總忘不了列數她們的好處,将之挂在嘴上:是她們熱好、調好他們的飲料的。

    現在有好幾處地方,包括在本人家中,可以看到他們物件的樣品,如:床、繩子、劍、打仗時套在手腕的木質護腕、跳舞時敲打節奏一頭開口的大杆子。

    他們的毛發處處刮光。

    雖說隻有木頭、石塊作剃刀,毛發卻遠比我們刮得幹淨。

    他們相信靈魂永存,值得神靈庇佑的靈魂安置在天上太陽升起的地方,該受詛咒的靈魂則被送到太陽落下的地方。

     他們的祭司和預言師不知是些什麼人,他們住在山裡,很少在百姓前露面。

    他們一到,就大事慶祝并舉行好幾個村子(我描述的每個谷倉就是一個村子,互相間相隔約為一裡)的莊嚴集會。

    預言師當衆講話,鼓勵他們英勇作戰、恪盡職守。

    不過他們的全部倫理,隻包括兩個信條:堅決作戰和熱愛妻子。

    預言師為他們預測未來,預言他們的打算會有什麼結果,指示他們去還是不去打仗。

    不過有個條件,一旦預言失誤,或事情的進展與他的預言不符,隻要他被抓住,就會被他們剁個粉碎,并被指控為假預言師。

    由于這一原因,一旦有人預言出錯,他就再不露面。

     預言的本領是上帝的恩賜。

    所以,用它來胡說八道便是惡劣的欺騙行為,必須受到懲罰。

    在斯基泰人中,占蔔師一旦出錯,就被戴上腳鐐手铐平放在裝滿歐石南枝的牛車上燒死。

    有的由人掌管的事情,受着人的能力的約束,隻要盡力而為便可得到原諒。

    但那幫跑來向我們吹噓擁有超凡本領的人,許諾的事情不兌現,竟敢欺騙我們,難道不應受到懲罰嗎? 他們同山脈另一邊深入内陸的部族作戰,去時人人赤身裸體,隻有弓箭或一頭削尖形同我們矛頭的木劍當武器。

    他們作戰的毅力令人贊歎,不到死人、流血不會休戰:他們不知害怕、潰敗為何物。

    人人都将自己殺死的敵人的首級作戰利品帶回,挂到自己住處的門首。

    他們對于俘虜,先是盡其所能長久優待,然後,俘虜的主人召來自己所有的熟人舉行盛典。

    他用繩索系住俘虜的一條手臂,為防俘虜傷害離開幾步将繩頭拽在手裡,又讓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照樣抓住另一條手臂。

    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兩人用劍柄将俘虜打死,再将他烤熟,與衆人一起吃他們的肉,并給未到場的朋友送去幾小塊。

    那樣做,并非如有些人所想,似乎他們跟從前的斯基泰人一樣,将人肉拿來食用,那是代表着一種極端的複仇方式。

    事情就是這樣,他們看到同他們的敵人結盟的葡萄牙人抓住他們時,用另外一種處死方法對付他們,就是先将人的下半身埋在土裡,再用投槍往上半身紮上好多下,然後将人絞死。

    看到這些,他們覺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這夥人,正如在周圍傳播過種種惡習的人一樣,作惡的本領比他們大得多,這些人采用這樣的複仇方法不會沒有道理,一定比他們的辦法更刻薄。

    于是,他們就開始放棄自己的老辦法而仿效這種做法。

    我感到,我們指出這種行為中的柏柏爾[13]式的恐怖并沒有什麼不好。

    我所不以為然的是,我們在評判他們錯誤的同時,對我們自己的錯誤卻熟視無睹。

    我認為,吃活人要比吃死人更野蠻;将一個知疼知痛的人體折磨拷打得支離破碎,一點一點地加以燒烤,讓狗和公豬撕咬緻死(這些我們不僅從書上讀到,而且不久前還曾看到;不是發生在古代的敵人之間,而是發生在鄰居和同胞之間;更可悲的是,還都以虔誠和信仰作為借口),要比等他死後烤吃更加野蠻。

     斯多葛派的首領克裡西普斯和芝諾曾正确地認為,為了人的需要,将人的屍體不管用作什麼,即使用來充饑,亦無任何不妥。

    就像我們的祖先,當年被凱撒圍困在阿曆克西亞城時,決定用老人、婦女、兒童及其他于戰鬥無用的人員的軀體來應付圍困造成的饑餓。

     據說加斯科尼人曾以這樣的食物來延續他們的生命[14]。

     &mdash&mdash尤維納利斯 再說醫生們也不怕用它來治療我們的各種疾病,有用于内服的,也有用于外敷的。

    但是,絕沒有什麼人的看法會出格得寬恕背叛、奸詐、暴虐、兇殘等等這類我們所具有的通病。

     因此,按照理性的準則,我們可以稱他們為蠻夷,按照我們自己的情況則不能,因為我們在各方面都比他們更野蠻。

    他們的戰争是十分高尚的。

    可以給人類的這一怪癖加上什麼遁詞和溢美之詞,也統統可以給他們的戰争加上。

    戰争在他們那裡,除了好勇尚武這唯一的起因外,沒有任何别的起因。

    他們并不為征服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