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評西塞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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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谙熟拘泥客套的書信。

    除了一連串的客套話,沒有什麼實質性内容。

    寫那冗長的表示願意盡心效力的信,我既沒有本事,也沒有興趣。

    這些表示我是不那麼相信的。

    除了我确信的東西之外,我不願多說什麼。

    這與現在通行的做法相去甚遠。

    過去從沒有這麼下賤、卑鄙地濫用字眼的:生命、心靈、虔誠、崇拜、農奴、奴隸等等詞彙比比皆是,用起來那麼平庸,以緻到了想要傳達更加明确,更含敬意的意願時,就無法表達了。

     我特别讨厭那阿谀奉承的口氣。

    這樣,我的話自然就幹巴、坦率、生硬,在不熟悉我的人看來,簡直有點傲慢。

     我最敬重的人,我贊頌得最少。

    當我隨心所欲地寫下去的時候,我就忘乎所以了。

    對志同道合的,我的信寥寥數語,直言不諱。

    我通信最多的人見面較少:我覺得他們一定從信中看得出我心中的想法,我說話所表達的東西會使我的觀念變樣。

     在表示歡迎、告别、感謝、緻敬、願意效力以及說我們禮儀客套中的恭維話等方面,我不知還有誰比我更笨嘴笨舌、更語言貧乏的了。

     我費力寫下的那些照顧、推薦的信,從來沒有哪位被舉薦的人不覺得枯燥無味的。

     意大利人喜歡大量刊印書信。

    我想我手頭各種書信集都有百十來部了。

    我覺得阿尼巴爾·卡洛[10]的寫得最好。

    從前,我确曾在激情的驅使下胡亂塗寫過一些給女士的信,如果都保留着的話,也許還有幾頁值得那些被這種激情弄得神魂颠倒,成天無所事事的年輕人讀一讀。

    我總是在驿站寫我的信,寫時是那麼匆忙,所以,盡管潦草得叫人受不了,我還是甯肯自己寫而不叫人代筆,因為我找不到哪個人能夠仿照我的口氣。

    我也從不将信謄寫。

    熟悉我的大人物們已經習慣于忍受我信中的塗改、勾畫、信紙不折、不留邊空了。

    我費勁最大的信是最無價值的。

    一旦我把信帶在身上,這就說明我離開家了。

    我往往不打腹稿就開始寫,寫完一段再想第二段。

    這時的信更多地是邊上添幾句,寫個開頭,而不是寫主要内容。

    由于我喜歡同時寫完兩封信而不是寫完一封折起一封,并且總是丢下寫信去幹點别的什麼,所以在主要内容寫完以後,也往往讓别人去加上那些最後的冗長的緻詞、建議、請求等等。

    我還希望某種新的通行做法使我們免去這套東西,也免去寫信注明身份、頭銜。

    有好幾次為了不出錯誤,我都讓别人去寫,尤其是寫給司法和财政官員的信。

    那麼多的職務變更,還有那十分難于安放排列的各種榮譽稱号,由于當事人都是非常鄭重其事地領受的,更動和遺忘不可能不得罪人。

    我也感到,在書名頁上和書名下寫滿這些頭銜稱号也是讓人讨厭的。

     [1]列裡烏斯為西庇阿最要好的朋友,文社成員之一。

     [2]泰倫提烏斯(公元前190&mdash前159),古羅馬喜劇作家,奴隸出身。

    蒙田認為其喜劇為西庇阿及其朋友所作。

     [3]騎馬穿環遊戲,即古時的騎手騎馬奪取挂在空中的環,以此為一種遊戲。

     [4]德摩斯梯尼(公元前384&mdash前322),古希臘雄辯家及民主派政治家。

     [5]原文為拉丁語。

     [6]原文為拉丁語。

     [7]伊菲克拉特(公元前415&mdash前353),古希臘将軍。

     [8]塞涅卡語,原文為拉丁語。

     [9]指伊壁鸠魯和塞涅卡。

    &mdash&mdash原注。

     [10]阿尼巴爾·卡洛(1507-1566),意大利作家、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