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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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你回到巴黎後,那身衣服就該洗了。

    千萬别把它放進洗衣籃,雷奧娜爾德太太會把它交給洗衣房去洗的。

    我對這種料子不放心,它會縮水的。

    你最好自己把它送到達姆斯街去洗。

    &rdquo 他隻有兩次獨自在洛讓得爾街的家中生活,那是因多米尼克二次去醫院分娩,不,三次,她姐姐分娩時她還去哈佛爾待了三天。

    她姐姐同拉唐薩旅館的老闆結了婚。

     難道是為了與回蕩在耳邊的這個聲音抗衡,他才把那身奶油色的西裝塞進洗衣籃? &ldquo親愛的,你到家後一定非常累。

    你要到下午才去上班,盡量睡一會兒,讓雷奧娜爾德太太幫你打開行李好了。

    &rdquo 雷奧娜爾德太太是他們請的女傭人,一周隻來兩個下午,她雖然長得幹癟,身後卻挺着個碩大的臀部,所以從外形上看她總是一副朝前奔跑的樣子。

    她早年同一個有病的男人結了婚,伺候了他将近二十年。

    現在她從早到晚都幫人家幹活。

    夜裡附近誰家死了人,她也常去幫死人梳洗。

     她獨居在附近街上的一間房子裡,不同任何人搭腔。

    從她的嘴裡隻能聽到這一句話:&ldquo這些有錢人,都是一路貨!&rdquo 在她眼裡,這些顧客都是有錢人,經商的更不例外,連守門人也是有錢人。

     卡爾馬坐在澡盆裡,心裡卻一直在想着她的事,不明白她為什麼沒有在失望中沉淪下去,反而生活下來了。

    在巴黎,象她這種境遇的人恐怕有成千上萬,還不算那些連屋子都很難出、或者完全癱倒在床上依靠鄰居和社會福利救濟而生活的更不幸的人吧? 衣櫃下藏着一筆财富,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也不想立即知道。

     &ldquo盡量睡會兒覺&hellip&hellip&rdquo 他要努力試着去睡,因為他的确累了。

    (仿佛并不是獨自在家似的)他穿上了睡衣,然後拉上窗簾躺到床上。

    但是任憑他怎樣努力,腦子裡非但擺脫不掉那隻箱子,反而開始以箱子為中心迷迷糊糊地又轉動起來。

    經過二十四小時的旅程,又洗了個澡,他的人已經發木了。

     也許來自威尼斯的陌生人是個國際竊賊,故意利用他以避免親自冒風險去取手提箱。

     如果這一事實成立,為什麼又有人把阿爾貝萊特·斯多布殺死了呢?真的,他的錢夾子裡現在還有一張紙,那上面有草草寫下的這個女人的地址。

    這可是危險的。

    他在辦公室裡從口袋往外掏錢夾時,紙片有可能從裡面掉出來。

    萬一不久以後報紙土出現了這個名字&hellip&hellip 他坐起身來,走到衣櫃前,因為他剛才把口袋裡的東西都掏在那兒了。

    他把那張紙撕成碎片,正要扔進紙簍,突然想到下午隻有雷奧娜爾德在房裡,她有可能好奇地把紙片拼起來。

     他一下子成了個有謹小慎微怪癖的人。

    他把紙片燒成了灰,扔進馬桶,又拉動了抽水閥。

     等他再度躺下時已睡意全消,他不再強求自己閉上眼睛。

     萬一那些票子是假的呢?他覺得火車上那位陌生人又很象是個僞币組織的頭頭。

    一切都有可能。

    武器販子?間諜?箱子裡到底有多少錢?他曾強迫自己休息二、三個小時後臨近中午時再去數,以示自己的沉穩,但此刻他又一次坐了起來,由于對面樓裡有個女人,他沒再拉開窗簾,而是坐到多米尼克的梳妝台前。

     每一捆美元果真是一百張。

    這意味着比一本簡裝小說還要薄一點的一捆就有一萬美元。

     二十捆。

    一律是新嶄嶄的票子,合起來是二十萬美元!還有英國鈔票,五十捆二十英鎊一張的,合五萬英鎊。

    他去拿了一張紙、一支筆,開始計算總金額。

    美元可折合約一百萬新法郎。

    他頓時一陣暈眩,遍體生津,雙手打顫。

     一百萬!外加近七十萬法郎的英鎊!還沒算手提箱底部不屑被人用皮筋捆起來的零散鈔票,以及二萬德國馬克和十張一千瑞士法郎的又寬又厚的票子。

     &ldquo警長先生,我給您帶來一隻手提箱,它&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一位陌生人,在從威尼斯開來的火車上給了我一把鑰匙,請我&hellip&hellip他給我在一張紙片上寫了個地址&hellip&hellip我剛才把它燒了&hellip&hellip為什麼?&hellip&hellip因為雷奧娜爾德太太,我們的女傭人&hellip&hellip不,我并不想把這筆錢留下&hellip&hellip我之所以撬開鎖&hellip&hellip&rdquo 不可思議。

    任何神志清醒的人都不會相信他的話。

     &ldquo我乘出租汽車來到指定地點布尼翁大街一個叫阿爾萊特·斯多布的人的家&hellip&hellip我按了門鈴&hellip&hellip由于沒人回答,我不由自主地轉了轉門把,沒想到門自己就開了&hellip&hellip那個年輕女人已經死了&hellip&hellip我估計她是被人殺死的&hellip&hellip我沒見到血&hellip&hellip說不定她是被勒死的?這會兒,洛桑的警察局也許已經發現她死了。

    &rdquo 當他突然想到應該把這隻箱子尤其是裡面的東西藏起來時,他更加坐立不安。

    箱子嘛,他可以等天一黑便扔到什麼地方,比方說扔進塞納河。

    至于在下午這段時間,他可以把它鎖進衣櫃的抽屜,抽屜都是帶鎖的。

     雷奧娜爾德太太會不會發現抽屜都上了鎖?因為要鎖就得三個都鎖,可過去從未這樣做過。

     他第一次發現整座房子裡從來沒有任何家具是上鎖的,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藏匿任何東西。

    不管是他的妻子、孩子、雷奧娜爾德太太,還是他的小姨子們或嶽母來做客時都可以随意拉開任何抽屜,任何櫃子或壁櫥。

     然而,星期六妻子、孩子就要度假歸來,他還沒有做出任何決定。

    他想找個藏錢的地方,不是因為他想把錢留下,起碼不是想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