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春秋到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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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自這個時代。

    此後除了外來的佛教,基本上都隻是對這個時代的繼承、鋪展、解釋、改進,這種說法絕不過分。

     不言而喻,最重要的當屬孔子所開創的儒家。

    在展開論述之前,首先簡要介紹一下孔子誕生前的狀況。

    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春秋晚期是宰相的時代。

    這段時期沒有出現優秀的君主,而優秀的宰相卻層出不窮。

    這可能也是以下犯上的一種。

    因為競争愈發激烈,無論如何,必須整頓國政才能使國家生存下來,所以必須對稅收、訴訟、産業等現實政治加以妥善運營。

    因此,宰相的時代也可以說是實幹家的時代。

    君主和上層貴族們沉迷于狩獵,沉湎于權謀,為宮廷内的權力鬥争費盡心機。

    然而他們從不接觸注重細節的實務,認為這些事情隻是小吏們的工作。

    不過,進入殘酷競争時代後,這些細節變得尤為重要。

     鄭國的子産和齊國的晏嬰就是這樣的實幹家。

    鄭國一直有專出宰相的門閥,但子産的家族不在其列,可以說他隻是旁系貴族出身。

    齊國晏嬰出身則更低。

    兩人和孔子生活在同一時代,比孔子年長。

    《史記·鄭世家》中記載,孔子很尊敬這二人,在聽到子産的死訊後哭道 ——古之遺愛也。

     意思是說,子産從來都把仁愛放在心中,這份仁愛不像現在的人那麼輕浮。

     鄭是周幽王骊山被殺時殉職的鄭桓公的子孫屬國,洛陽遷都初期,鄭是最靠近周王室的一個。

    然而,鄭的社會風氣聲名不佳,甚至“鄭聲”都成了淫詞豔曲的代名詞。

    因缺乏努力,鄭慢慢地變成了小國,到了子産的年代,已被困在大國之間,必須操心于生死存亡大計了。

    子産不得不做伏爾甘(Vulcan)式的政治家。

     子産制造了“刑鼎”,把刑法條文鑄到鼎上。

    不止是鄭,這個時代的各國都沒有成文的法令,全是根據慣例來斷案的。

    把這些慣例變為成文并鑄于鼎上的做法,是用來明示條文的不可更改性的。

     至于刑鼎的目的,應該是要打壓貴族的專橫。

    若要使鄭富強,就必須發展産業。

    鄭的農民和工商業者不怎麼工作,是因為辛辛苦苦工作的成果總是被地主或領主等貴族巧取豪奪。

    人民沒有勤勞的動力,就不能指望國家能夠富強。

    為此制定的成文法,正是要限制貴族的權力,保護生産者的利益。

     也有人從德治主義的立場出發,反對刑鼎的鑄造。

    晉有個叫叔向的人發來信件表示抗議,說如果有了法律,人們就會以此為保護傘,也會千方百計鑽法律的空子,隻要不觸及法律就可以不用懼怕長上,如此等等,羅列了很多後果。

     可見制刑鼎的子産是個法治主義者,但也不完全是這樣。

    鄭的國都發生火災,定公欲祭禱消災,子産對此表示反對,說 ——不如修德。

     這條忠告說,與其祭禱向上天乞求,不如考慮以人為本的修德。

     雖然被德治主義的叔向批評,但子産自身也是一名德治主義者。

    然而子産與叔向相比,更是一名現實主義者。

    《史記·鄭世家》說孔子會見了子産,并以兄事之,這應是司馬遷的筆誤。

    孔子第一次出魯是他年滿34歲(前517)的事,而鄭國子産在五年前就已死去。

    不過,子産的以人為本、現實主義、德治主義得到孔子的共鳴和私淑,這一定是事實。

     和子産并稱、同樣給孔子影響的還有齊國的晏嬰。

    晏嬰的出身比子産更低。

    據說他的祖先因在和萊夷的戰争中立了功,而獲得了食邑(領地)。

    不過社會地位并非相當于世襲貴族的卿大夫,而是卿大夫之下的士。

    既不是庶民,也不是貴族。

     當時齊國有個權臣崔杼殺了君主莊公。

    其實莊公是因為和崔杼的妻子私通而被崔杼的家丁們殺死的。

    崔杼的家丁雖然也相當于是崔杼的主君莊公的陪臣,但對莊公沒有君主的觀念。

    他們說:“我們隻是奉主公崔杼之命前來捉拿淫亂之徒的。

    ”聽到莊公死訊的晏嬰趕來後,留下幾句話 ——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

    若為己死而己亡,非其私昵,誰敢任之。

     這裡有社稷貴于君主的思想,孔子進一步深化了晏嬰的思想,在社稷之前加上了“天下”。

    春秋晚期還有十幾個大國。

    孔子為了實現自己的思想——也是晏嬰的理想,尋求路線的落實,并不拘泥于自己的故國,于是出魯巡曆各國。

     5 莊公被殺時,齊的太史(記錄官)寫道 ——崔杼弑其君。

     崔杼大怒,殺了太史。

    太史的弟弟還寫同樣的内容,又被崔杼殺了。

    然而太史最小的弟弟仍然堅持,所以崔杼隻得徹底放棄了。

    《春秋·左氏傳》說 ——南史氏(地方的記錄官),聞大史盡死,執簡以往。

    聞既書矣,乃還。

     地方的記錄官當聽到中央的記錄官因記錄事實而盡數遇害時,就準備進京接班。

    當然他已抱有赴死的決心了。

    這個片段很好地闡釋了中國人對于曆史記錄的執著,也反映出記錄曆史的專業集體業已存在。

     崔杼的臣下勸他把硬骨頭晏嬰殺掉,崔杼說 ——民之望也,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