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界公民及民族主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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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ldquo音樂使我産生兩種相互矛盾的情緒&mdash&mdash戰争和田園風光&rdquo。

    這位拜倫式的騎士整個無法無天的青年時代都是在打獵,香槟美酒,熱戀訂婚和債務逼身中度過的,這一切表明了他追逐目标的雙重性,即使到了晚年,盡管政務繁忙,他還要用上幾個小時,在大自然中度過。

    這種種以及留戀于隐居的生活則是德國人個性在俾斯麥身上的體現。

     随着他權力的不斷增加,他的疑心以及自我為中心也在不斷發展。

    俾斯麥從來也不能容忍他周圍的人腐化堕落,他本人更不會親自去幹這些事。

    不過,他曾企圖欺騙收稅官,用國家的饋贈為自己購置莊園,他甚至為打勝仗而接受額外津貼,這在當時是英國人的習慣做法,在俾斯麥以前,則還沒有一個普魯士人這樣做過;他給自己手下的屬員極低微的工資。

    俾斯麥是個頗有心機的人,他緻富之道是将錢财交給普魯士一個非常聰明的猶太人管理,允許這個猶太人投資,自行決定買賣。

    這個猶太人是銀行家,他了解不少秘密,輕而易舉的使自己的主人富裕起來,而他自己也跟着富裕起來。

    當時的獨裁者大多是自己或由自己的親信管賬,可以想象這些人道德敗壞到什麼地步。

     俾斯麥在青年時代傾向于建立共和國,但是他的家庭和傳統,特别是他自己的内心世界,又使他放棄這個想法。

    他認為,德國人還沒有成熟,建立共和國尚為時過早。

    他的這個觀點,再加上他的年紀,就構成了他在争奪權力的最後決鬥中,不敢向人民發出呼籲的原因。

    他深知,德國人對驅逐國王一事會看不慣的,他們期待的隻是國王自願逃亡。

    俾斯麥易于動怒,這一點使他有别于梅特涅和哈登貝格,但他又易于轉而心情愉快,這一點又使他不同于施泰因。

    所有這一切都使俾斯麥得以成為一位強有力的政治家,他喜愛用&ldquo真實的政治&rdquo,事實上即使省去&ldquo真實的&rdquo這幾個字,也不會改變它真正的含義。

    俾斯麥從未說過現今經常引用的&ldquo強權勝于真理&rdquo這句話。

    不過,他确實接受包含這種意思的既成事實。

    出于他的階級感情和他對人民的敵意,他是不會願意生活在今天這樣沒有法治的德國。

     在俾斯麥玩弄政治權術,仇恨他人以及對權力的追逐的背後,人們可以看出德國人浮士德式的思想在他身上的影響。

    他時而也透露他内心的隐秘。

    在他已近暮年時,曾給他的姐妹寫下如下一段話:&ldquo我目前擔任的職務,使我難以悠閑自在,這種心情是我過去從未有過的。

    一個人不應該不停地驅使自己前進,寄希望于獲得更好的地位。

    &rdquo這就是他熱愛貝多芬,不喜歡莫紮特的原因。

    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他說過,他甯願告老還鄉,帶上幾本歌德的著作,在一個沙漠孤島上隐居。

     具有德意志性格的大學生将會在俾斯麥身上看到他們的危險而又美好的生活影子。

     俾斯麥和他的國王&mdash&mdash拉薩爾的出現 1862年俾斯麥應召執政時,被卷進一場風暴漩渦之中。

    當時,普魯士和奧地利之間舊日的相互猜忌,比50年代更有過而無不及。

    威廉一世(1797&mdash1888),這位具有浪漫主義色彩國王的弟弟于1858年成為普魯士的執政者,他最初取代他脫離實際的哥哥的地位而成為攝政王,而後繼承了王位。

    當時威廉一世已年屆六十,他對1848年革命所持的态度更為人民所痛恨,不過也正是由于他這個态度,促使他和俾斯麥結合在一起。

    當時他滿腦子想的是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

    在意大利戰争期間,他滿懷愛國主義熱情,反對法國,支持奧地利。

    但是,當他出任聯軍司令時,維也納卻又傾向于媾和,将倫巴第拱手讓給德國的對手。

    正是在柏林失望的時候,給威廉提供了他宣揚改革軍隊的機會。

    他要求撥出巨款,加強軍隊,而議會中的自由派隻允準撥出他所要求的半數款項,而且有附帶條件。

    他發表的登基咨文又加強了議會反對派的地位,于是,國王召回駐巴黎大使俾斯麥,由他主持内閣。

     俾斯麥像 俾斯麥(OttovonBismarck,1815&mdash1898),普魯士政治家,于1871年建立了德意志帝國并作為第一任首相任職19年。

    帝國一經建立後,他即積極巧妙地在外交上推行和平政策,成功地維護了歐洲近二十年的和平。

     在華沙會議上 德國皇帝威廉一世、俄國沙皇亞曆山大三世、奧匈帝國皇帝弗朗茨·約瑟夫于1884年相聚在華沙會議上。

    當時任德國首相的俾斯麥親王在會議期間作了極大的努力,力圖維持與俄國的聯盟,而威廉一世日後卻聲明放棄該聯盟。

     這兩個人都是有勇氣的,不過由于年齡相差二十多歲,使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成為父子之間的關系。

    他們之間的區别在于步調不一。

    甚至在今天看來,這兩位君臣之間的第一次沖突看起來像是國王與王儲之間的激烈争吵。

    兩個人的道德基礎也是不同的。

    威廉是位虔誠的基督徒。

    當他的新首相暗示有必要發動一場戰争征服石勒蘇益格時,國王說,&ldquo我沒有權利這樣做&rdquo。

    一個世紀以前,奧地利女王瑪麗亞·特蕾西亞對她兒子說的也是這句話。

    不過,後來每當國王取得一次勝利,他總是感到自己隻是軍人,隻是征服者,不得不受到首相的約束。

    每當雙方矛盾發展到僵持不下時,國王總是按照軍人傳統行事,宣布退位。

    國王有着騎士的風度,頭腦簡單,而俾斯麥狡猾無情,機靈敏銳。

    國王一生從沒有在重要問題上提出自己的意見,隻有在可數的三四小時内,俾斯麥必須用詭計或佯裝要辭職時才能取勝于他。

    俾斯麥後來說,&ldquo他是踩着我的肩膀,由我扶持他走向帝王寶座的&rdquo。

     此時,民族主義思想在歐洲已是風起雲湧。

    拿破侖的侄子發動政變,取得王位。

    看來,法國将再度強盛,給德國帶來新的威脅。

    在普魯士,俾斯麥直到1860年之後,再也沒有能重振國威。

    容克地主在上議院再度取得勢力,而下議院議員則由公民選舉産生,但公民的選票數由本人财富多少而定,一位百萬富翁可以包選一個議員,而其他議員往往要得到5萬名工人的選票才能當選。

    這一做法直到1918年才予以廢止。

     這個警察國家到處布滿特務和告密者,重新建立了腓特烈大帝時的權勢。

    傳教士和教授置于監視之下,有那麼幾個容克地主甚至公開叫嚷&ldquo科學應倒退回去&rdquo!當時的情況和今天相當類似,隻不過當時還沒有集中營和劊子手而已。

     俾斯麥掌握政權以後,首先要控制那些日益狂妄自信,阻礙他前進的資産階級反對派。

    自由派中間階層的領導往往來自開明的哲學界的法學家和學者,或來自科學界,如維爾喬夫,他們感情真摯,勇氣十足,和法蘭克福議會代表一樣,敢于向國王陳說真情。

    他們自己并不富有,但認為财産是不可侵犯的,和新的共産主義理想格格不入。

     當時的德國工人,仍然什麼也沒有得到,隻不過有些表面的受教育權和領導權,他們很難走出第一步,将自己組織起來,因此隻能由一位變節的平民領導。

    而這個應運而生的領袖就是斐迪南·拉薩爾(1825&mdash1864)。

     三位德國猶太人&mdash&mdash海涅、馬克思、拉薩爾&mdash&mdash猶太愛國主義者 1850年左右,除了俾斯麥和叔本華以外,最聰明的三個德國人都是猶太人&mdash&mdash海涅、馬克思和拉薩爾。

    他們是獨具一格的燦爛明星,在曆史上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三個人相互了解,并且有一度相互非常尊重。

    他們都是中産階層出身,來自萊茵州和西裡西亞,青年時代受過基督教洗禮,内心尊奉猶太的風俗習慣,對外又多多少少地掩飾自己的内心感情。

    這三個人開始時都是哲學家,同時又都是從事創作的作家。

    不過和海涅的高水平相比,拉薩爾隻不過寫過一部可憐的有傾向的戲劇而已,馬克思則在青年時代寫過成卷的詩歌。

    拉薩爾和馬克思與之打交道的,是赫拉克利特和伊壁鸠魯等脫離人民脫離政治的希臘人,而海涅從事的是将德國哲學介紹給法國。

    前兩者是共産黨人。

    海涅不斷預言共産主義的到來,不過他本人也許并不期望共産主義的到來。

    海涅的著作最富有德意志風格,而馬克思的文風則是字字斟酌,下筆有千鈞之重。

    在這三個人之中,隻有拉薩爾能言善辯,單憑這一點看,拉薩爾作為作家是非常危險的。

    海涅太過于唯美主義,影響他采取行動。

    當拉薩爾在巴黎拜訪海涅時,海涅滿懷羨慕心情看待年輕的拉薩爾。

    馬克思對拉薩爾多少有點嫉妒,因為拉薩爾鋒芒畢露單槍匹馬投入暴風雨般的鬥争中去。

    而且恰好拉薩爾又是這三個人中唯一最健康的人,可以經受得住逆境。

     這三個猶太人都受到非閃米特人的女性的青睐。

    馬克思在一生中隻愛過他自己的夫人,一位德國淺黑型的貴族女兒。

    拉薩爾和兩位膚色白皙,滿頭金發的條頓貴族女人保持着友誼和戀情。

    甚至海涅,這位熱戀過這麼多女性的猶太人,但從青年時代以後就似乎沒有和一個猶太女人有關系。

    與此同時,卻有兩位風趣的猶太女人拉昔爾·萊和陶洛姗·薇特與純德國血統的男人結婚。

    這兩個種族相互吸引原也是自然的。

    即使在今天,這種結合也會産生積極的效果。

     這三個著名思想家各自在不同的領域内從事對德意志國家的研究。

    海涅從巴黎發出警告性的批評;馬克思是第一流政治理論家;拉薩爾既是戰士又是領導人。

    這三個人都熱愛德國,與其他德國思想家相比,對德國持較少的批判态度。

    我們摘錄過二十餘位德國大人物的評論,與之相比,這三個猶太人遠不如他們嚴峻。

    盡管他們受迫害,受監禁,被逐出,他們仍然熱愛德國,也許正因為他們熱愛祖國,才一一遭到不幸的下場。

    實際上,海涅和馬克思一生中大部分時間是在國外度過的。

    海涅始終留戀着自己的祖國,他被迫背井離鄉,也愛自己僑居的國家,這有點像歌德和許多德國人熱愛意大利,所不同的後者隻在意大利停留短暫時間後又回到了德國。

     他們三個人可謂相互輝映,充分地顯示了猶太人和德國人的品質和才能。

    他們似乎來自一個源泉,互有抱負,甚至對他們來說意味着危險的敏感,都來源于共同的兩種血液。

    海涅的感情更為細膩,善于自我克制,傾向于尊重他人。

    拉薩爾和馬克思除了能容忍自己外,不能容忍他人,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他們内部總是争吵不休。

    這兩個人在專制獨裁方面均不遜于俾斯麥。

     這三個人的一生都在深刻地思考自己的名譽&mdash&mdash這個主題。

    他們更為關切的确實不是在世之時,而是逝世後的未來世界。

    他們每一個人都享過盛譽,但是沒有一個感到滿足。

    如果他們追求的是幸福和财富,那麼以他們驚人的智慧,要想成為羅德昔德這樣的富豪,本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是像馬克思這樣一位聲名顯赫的偉人,生活上卻潦倒不堪,甚至在自己孩子夭逝後,連買棺材的錢也無法負擔。

    這三個人都有着堅強的意志,善于控制自己的思想和感情。

    他們的父親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幾乎被認為是賤民的猶太人,可是這并不妨害他們能跻身于名人行列之中。

    當然,他們各自取得的聲名在程度上是有所不同的。

     一半是法國血統的海涅早就預感到,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成為德國詩人。

    如今,德國最脍炙人口的歌曲《羅累萊》出自這位猶太人的筆下,這不啻是個辛辣的嘲弄!馬克思最重要的著作在當時幾乎沒有發生什麼作用,他隻能寄希望于他的作品在以後幾個世紀裡産生影響。

    而拉薩爾這個人認為一切都是可能的,他曾對他有着一頭美發的戀人預言,他将和她一起,作為德意志共和國總統夫婦,在四匹白馬的簇擁下,通過柏林勃蘭登堡大門。

    這是猶太人的野心,還是德國人的想象?這是德國人的空想,還是猶太人的預言?可能拉薩爾比其他兩個人更有天才,但他的意志最易于消沉。

    海涅終生獻身于詩作,馬克思從事了整個社會體系的研究,而拉薩爾喧嚣一時,最後竟出于神經質的虛榮心,在一場決鬥中,被一名小小的男爵打死。

     馬克思 拉薩爾 海涅 路德維希指出,在1850年左右,除了俾斯麥和叔本華以外,最聰明的三個德國人都是猶太人&mdash&mdash海涅、馬克思和拉薩爾(Lassalle,Ferdinand,1825&mdash1864)。

    他們是獨具一格的燦爛明星,在曆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三個人開始時都是哲學家,同時又都是從事創作的作家。

     馬克思、海涅和拉薩爾這三位著名的思想家在不同的領域從事對德意志國家的研究。

    馬克思是第一流政治理論家,海涅從巴黎發出警告性批評,拉薩爾既是戰士又是領導人。

    這三個人都熱愛德國,與其他德國人相比,對德國持較少的批判态度。

    盡管他們受迫害,受監禁,被逐出,他們仍然熱愛德國,也許正因為他們熱愛祖國,才一一遭到不幸的下場。

     馬克思、恩格斯和拉薩爾并非出身于勞動人民的家庭,也沒有和勞動人民一起生活過,這并不妨礙他們成為勞動人民的領導人,而且在當時沒有比他們更受歡迎的領導人。

    曾被拉薩爾在一幕戲劇中比作自己的化身的胡登,以及不是農民出身的濟金根都成了農民的領袖。

    不過,拉薩爾的夢想過于宏偉,在他的家族中,多是浪漫的紳士。

    盡管他有着雄辯的天才,有着無可比拟的風度,足以使工人為之傾倒,但他對工人來說,始終是局外人。

    就他的精神境界和相貌而言,他是葡萄牙猶太貴族的後裔,哲學家斯賓諾莎就出身于這個貴族家族。

    不過他頭腦中裝滿的是如何攫取權力。

    在青年時代,他曾将猶太人團結在一起,正如後來他又試圖将工人團結在一起一樣。

    如果他能在世更長一些,也許會實現德國統一。

    這個人隻要一旦成為最高領導人,他也會和俾斯麥一樣,用刀和劍将德國統一起來。

    在他撰寫的劇本中,他崇尚的是用武力征服和取得權力;在他的言談和書信中,他推崇普魯士的權力,他痛恨奧地利比俾斯麥有過之而無不及。

     甚至馬克思,這位古典的世界主義者,也有着民族主義的情感。

    他對德國人的批評遠沒有達到歌德和尼采的水平。

    他認為,斯拉夫人應受德國人的教育,因為德國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文化,這句話甚至激怒了俄國的巴庫甯。

    而後來馬克思成為斯拉夫人的師長,使他處于前人未能預料的地位,今天看來真富有極大的諷刺含義。

    和海涅一樣,他始終思念着回到德國去,他的内心始終和德國緊密地連在一起。

    拉薩爾以過分誇大的言辭,表達了他對德國的仰慕。

    與歌德和亞曆山大·馮·洪堡相比,這三位猶太人對自己祖國依戀之情,遠比後者更富有民族感情。

    我們可以通過這三個人看到,猶太人的解放始于拿破侖,結束于1848年,其結果對德國産生了積極的影響。

    這些新獲得解放的猶太人的子孫更富有民族主義情感。

    他們的孫子一代在20世紀受到高等教育,有着雄心壯志,盼望成為德國高級官員,如有可能成為高級軍官,參加戰鬥,為祖國死在沙場上。

     俾斯麥下棋&mdash&mdash将奧地利排除在外&mdash&mdash給俾斯麥準備的一顆子彈&mdash&mdash尼古拉堡的和解 俾斯麥和拉薩爾似乎是天生的盟友,至少在1863&mdash1864年冬他們兩人的意見是一緻的。

    他們兩人都反對奧地利,痛恨自由派。

    也正是拉薩爾第一次将工人組織起來。

    他們不信任容克地主,也痛恨中産階層,他們要求組織工會,争取過分的權力,今日的斯大林和希特勒采取的也是這種方式。

    而且在做法上也有類似之處,他們兩人都擺脫了階級和偏見的束縛,相信權力,懷疑議會活動的作用。

    當時俾斯麥看到在他面前的鴻溝,準備和魔鬼共事。

    而尋求社會民主支持的拉薩爾,此時正處于新生事物誕生前的陣痛之中,也走上了這條道路。

    他們彼此都将對方看做魔鬼。

     但是他們兩人又相互為對方所迷惑。

    俾斯麥說過,他和拉薩爾私人接觸不過幾小時,這個人可以說是他遇到過的人中最有才智和最令人喜愛的人之一;而拉薩爾也寫過好幾封緊急的信,希冀和俾斯麥交好。

    當時,這兩個人都還不甚引人注目,但是兩個人又都互相贊揚對方。

    其中一個由于自己的出身和今後仕途的考慮,選擇了國王,另一個則選擇了百姓。

    他們之間的聯盟是兩個天才之間的聯盟,不過這個聯盟始終處于萌芽狀态,後來也沒有進一步發展。

     兩個人高矮一樣,但一個粗壯,像他自己的那頭猛犬,另一個則孱弱,像一頭軀體細長善于賽跑的靈狗。

    兩個人都有高度的文化修養,神經質,熱情,都熱愛普魯士。

    因而他們互相視對方為對手,一旦結盟,就盡可能的欺騙對方。

    如果今天我們這個時代的兩個獨裁者也像他們兩人那樣具有天才,我們就會驚訝地發現,今昔何其相似。

    在那個時候,很多事情都可能發生,甚至拉薩爾希望通過全民投票戰勝俾斯麥的願望也可能實現。

    而在八年之後,俾斯麥果然實行了全民投票。

    這兩個人互相傾慕對方,他們之間的結盟隻是由于拉薩爾的過早逝世而未能實現。

     自由中産階級反對擴充軍隊和改革軍隊是權力問題在議會中的反映。

    1863年由于丹麥國王繼承問題矛盾進一步尖銳化了。

    當時丹麥無視已簽訂的條約,企圖吞并石勒蘇益格,而石勒蘇益格原先和丹麥之間純為君王個人之間的聯盟。

    1848年整個德國民族主義情緒重新興起,各邦國王和人民都積極要求将石勒蘇益格和荷爾斯泰因納入德意志聯盟。

    俾斯麥出于普魯士的利益,希望與奧地利暫時結成聯盟,征服這兩個邦。

    在普魯士領導下,兩個大國在杜佩爾和阿爾森(1864)取得了勝利。

    俾斯麥像是在下象棋,利用大國之間矛盾。

    他向丹麥宣戰,自然就緩和了奧地利的不信任和拿破侖的憤怒情緒,也緩和了德國公衆輿論,特别是他自己國王的抵觸情緒。

    直到石勒蘇益格和荷爾斯泰因被征服,暫時成為兩國的共同财産,這盤棋才算結束。

    俾斯麥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需要一個國王。

    後來他說過,&ldquo我拴住奧格斯堡公國的君主,讓他像牛一樣犁地,一旦它開始犁地了,我就不用拴住他&rdquo。

    這句話生動的反映出俾斯麥的作風,也使這個大地主對國王的蔑視昭然若揭。

     不過所有這一切僅僅是序幕而已,因為俾斯麥決心要将奧地利從德國排除出去。

    他毫不猶豫地将這800萬德國人拒之于德國國門之外,這是因為與其說俾斯麥是德國人,不如說他是普魯士人,并且他也決不是什麼歐洲人。

    在俾斯麥以前,梅特涅曾經企圖作為歐洲人行事,但最後終于失敗了。

    如果說,梅特涅推行大國平衡政策,從而為德國争取到較長期的和平而獲得信任的話,那麼俾斯麥也應獲得同樣的信任。

    梅特涅維持了39年的和平,而俾斯麥維持和平則達43年之久。

    事實上,在這兩位政治家下台後,和平還繼續維持,前者繼續了16年,後者繼續了24年。

    在這期間不僅實現了休戰,而且還改組了歐洲。

     所謂&ldquo大德國解決方案&rdquo,系指這個德國應吸收所有的德國人,這是那位法蘭克福傑出人物所期望實現的目标。

    這一方案隻有在哈布斯堡王朝分崩離析時,才有可能實現。

    而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徹底擊敗這個民族衆多的國家,這在1918年以前始終沒有做到。

    在19世紀,一個古代帝王能将這些小邦團結在一起,靠的不是統治者的智慧,而是他們的暴虐,更談不上靠人民對皇朝的擁護。

    如果俾斯麥能像後人要求那樣統一德國,他早就應該給予多瑙河沿岸的六個不同民族以自由,建立六個國家,并且選舉産生六位總統。

    但這在1860年為時尚早。

     1866年普魯士蓄意向奧地利挑起的國内戰争受到了譴責,它比1740年腓特烈大帝發動的戰争更缺乏道義基礎。

    這兩次戰争的目的都是為了加強普魯士,不過腓特烈大帝要求的隻是一個邦,而俾斯麥所要求的,則是建立一個幾乎包括所有德國人在内的聯盟。

    這個目的他達到了。

     就事實而論,這場戰争完全是他個人發起的,是他将這場戰争強加在兩國身上,因而他成為普魯士最受人憎恨的人。

    俾斯麥招緻了所有的力量聯合起來反對他:自由派出于信念,工人為了團結一緻,教士出于道德觀念,皇後由于害怕,王儲出于摯愛和平,而國王則因為他已經70歲了。

    他們都反對這場戰争。

    全國陷入一片驚慌混亂之中,臣民騷動不安,國庫缺少經費。

    軍人也不支持俾斯麥,隻有少數将軍,特别是一位非常誠摯,名為隆恩的将軍支持俾斯麥。

    此外,俾斯麥曾一度獲得拿破侖三世某種程度上的同情。

    他不久前拜谒過拿破侖,巧妙的争取到拿破侖的支持。

    支持俾斯麥的還有正處在成長過程中的年輕的意大利。

    俾斯麥設法和意大利簽訂了條約,要求意大利在普魯士和奧地利開戰之後,也向奧地利開戰。

    此時,一切事情均依靠年已51歲,易于激動的俾斯麥,他經常發怒,經常生氣。

    一個五月的下午,在柏林菩提大街上,有個青年疾走趨前,走近俾斯麥身旁,在極近的距離内,對他連發兩槍。

    俾斯麥沒有帶武器,他身體很壯實,個性很強,從不要求衛士或警察的保衛,在這個刺客還沒有來得及發射第三槍時,他迅猛地将兇手手中的槍打落下來,使自己幸免一死。

    有一顆子彈擊中了他,可這就像通常賭博那樣,竟然打在他富有彈性的肋骨上又彈了回來。

    全世界都為這次謀刺失敗而惋惜不已。

    這顆子彈隻要向一邊移動小小的一英寸,俾斯麥就會被打死,當然也就不會發動這場戰争。

    正當俾斯麥這根胸腔肋骨遭到子彈擊中後很快複原時,在倫敦的卡爾·馬克思撰文指出,曆史的進程完全是經濟因素造成的。

     六個月以後,俾斯麥以奧地利不履行條約為借口出兵奧地利。

    在他發表最後通牒後,不發一槍就占領了一些小邦,如薩克森和黑森州的卡塞爾。

    普魯士士兵的熱情并不高,隻是由于他們的勇敢和紀律性,也由于他們有骁勇善戰的将軍和新型改進的長槍,他們取得了勝利。

    大約在同時,從南部發起進攻的意大利人在庫斯托劄和裡沙受到挫折。

    這場戰争持續不過幾周時間,在波希米亞的哥尼斯格拉茲的戰役決定了這場戰争的勝負。

    在這緊要關頭上,奧地利被打敗了。

    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奧地利将軍、意大利問題專家貝内德克并非出于自己的願望而被派到波希米亞打仗。

    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失敗的另一原因,是因為奧地利的威信不高。

    戰争的結果使奧地利在南部失去了維奈疊亞。

    普魯士什麼也沒有失掉。

    正當普魯士國王和将軍為這場戰争的勝利而興高采烈,企圖乘勝直接向維也納進軍時,像巨人一般堅定的擋住他們進軍的正是發起這場戰争的人。

    這些軍人既無視戰争帶來的巨大毀壞,也看不到已經出現早期的霍亂,更看不清歐洲的形勢。

    拿破侖已經一再提出警告,并且派了特使去普魯士司令部進行調停。

    俾斯麥清楚地意識到,他可以發動一場反法戰争,也許他必須這樣做,但現在尚為時過早,不能立即就幹。

    他表示,節制是古代最崇尚的美德。

    他既不要被征服的敵人割讓土地,也不要他們賠款,更不允許勝利進軍維也納,羞辱敵人。

    他認為,這種做法隻能使仇恨永遠存在下去。

    為了安撫昨日的敵人,以免明天他們去支持法國;聯合高于征服,友誼勝于羞辱,這就是俾斯麥的目的。

    在尼古拉堡發生了激烈的争吵,當國王堅持要求懲處主要戰犯時,俾斯麥顯示出完美的曆史偉人的風度,他說:&ldquo對我們而言,現在不是去審判誰,而是推行德國的政策。

    此外,更應該受到譴責的不是為了生存而進行反普魯士鬥争的奧地利,而是進行這場反奧地利戰争的我們。

    &rdquo 這時将軍也開始仇恨俾斯麥。

    俾斯麥認為自己已是名譽掃地,他提出辭呈,并且準備去當一名軍官。

    他很清楚,在國王心目中沒有人可以取代他;不過他也知道,他和國王交往隻有四年時間,他們之間的友誼還沒有成熟,并且還有許多人逼迫國王罷免他。

    最後還是國王屈從了俾斯麥,此後國王在他餘生中一直信賴這位顧問。

    國王是通過發表一份令人難以理解的公告表示屈服的。

    後來他又對這份親筆寫的公告采取了蔑視的态度。

     從此,俾斯麥聯合了被打敗的奧地利,使它成為德國的一個組成部分。

    這時俾斯麥達到了他一生的頂峰,此後他再也未能逾越這個高度。

     德國反對建立自治政府&mdash&mdash《艾姆斯公文快報》&mdash&mdash1871年的勝利&mdash&mdash凡爾賽宮的加冕&mdash&mdash阿爾薩斯·洛林 普魯士獲得了德國的領導權。

    此時,它又兼并漢諾威、黑森州和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擴大了自己的版圖。

    對年輕的德國貴族而言,這正是他們一向追求的理想,他們的祖先劃地為界,攔路搶劫的封建貴族這樣做過;他們的後裔納粹政權也是如法炮制。

    這時,柏林宮廷的貴族軍官各有打算,吞并黑森州以後,他們想使這個地方公國成為皇家酒窖。

    連掠奪成性的俾斯麥也不得不出來加以制止。

    在德意志聯盟崩潰之後,俾斯麥終于建立了&ldquo北德聯盟&rdquo(1867&mdash1871),采用黑白紅新的三色旗,這是普魯士旗加上&ldquo漢薩同盟&rdquo的旗。

    由于有了這個新的稱号,普魯士在法蘭克福國民議會的議席也有增加,而這個國民議會在作了若幹條文修改後得以繼續存在下去。

    普魯士國王掌握了&ldquo主席團&rdquo,俾斯麥成為&ldquo首相&rdquo,對北德國會負責。

    至于從邦聯向聯邦如何過渡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得到澄清。

     這些變化導緻德國建立代議制的政府。

    因為在法蘭克福國民議會暫時休會時,選舉産生的北德國會使部分德國人民可以行使權力,制止占用國家撥款,從而對其外交政策施加影響。

    戰争與和平以及與外國結盟等事項完全成為擔任議會主席的普魯士國王的事。

    而在德國國會中,國家事務繼續由德皇處理。

    俾斯麥為了加強自己的地位,玩弄花招,将内閣大臣會議主席和首相兩職合而為一,由他本人擔任。

    這是另一個一直沿襲到1918年的傳統。

    俾斯麥希望自己負完全責任,将大臣們置于從屬的地位,這就需要更大的控制。

    但是國民議會憲法不是自天而降由上帝恩賜的,而是通過人民投票産生的,因而人民對政府應有最後的監督權。

    可是在這個問題上,竟以230張反對票對僅有的53張贊成票而遭到否決。

    這件事發生在美國人和法國人決定自己治理自己一個世紀以後,英國人決定自己治理自己兩個世紀以後。

    而在德國,直到半個世紀以後,即1918年,德國人民才開始有了自己的政府,而14年以後,他們又無可奈何地将這個權力交給了希特勒。

     由于各個公國的新議會繼續存在下去,因而在德國建立共和國之前,各個議會之間的競争是激烈的。

    俾斯麥容忍這一切,不過是順應時代的潮流而已。

    普魯士内部存在兩個議會之間的抗争并不是壞事,他認為,這種新形式最終會遭到人民的唾棄,就像一個剛進糕點店的學徒,先給他吃夠甜食,吃膩了,也就不想再吃了。

     随着戰争的勝利,普魯士本身的沖突沒有多費周折就消失了。

    勝利對内部危機也産生了同樣的作用,就好比生了孩子後,夫婦雙方都滿意了。

    俾斯麥機智敏銳,善于利用時機,又提出賠款問題。

    自由派分裂為二,大部分普魯士公民被激發起民族主義情緒,轉而傾向政府。

    此時此刻,治理普魯士并非難事。

    在德國,勝利總是削弱人們思考的能力。

    隻有在少數社會民主黨人身上還反映出新時代細微的迹象。

    隻有少數專家覺察出,在此後的三年内,普魯士内部正在興起,而法國内部正在衰落。

    專制獨裁在行将衰落的最後時刻,從表面上來看,似乎還富有生命力。

    然而它的内部早已腐朽不堪,頃刻之間,就會分崩離析。

     關于普法戰争曆史(1870&mdash1871),本來無須重述,隻是人們不時以這場戰争為例指責德國,對這一點需要加以修正。

    這場戰争不是德國一手炮制的。

     在這些年代裡,俾斯麥确實一直在密切注視形勢的變化,他希望出現一種形勢,使他有可能取得或無須取得法國的認可而實現德國的統一。

    當時确實有一段時期,實現德國統一更大的障礙看來不是來自拿破侖,而是來自德國的南部。

    普法戰争是在巴黎策劃的,這個朝廷之所以發動這場戰争部分原因是出于傲慢,部分原因是出于害怕。

    他們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力圖尋找解決的途徑。

    皇後的野心,克雷孟梭公爵的狂妄,皇帝的日益不得人心,簡而言之,古代專制獨裁統治的規律是:不管他是停滞不前還是繁榮昌盛,隻要他們沒有新的作為,沒有新的壯舉,這個獨裁專制政權就不能維持下去,這時他們就要挑起戰争。

    這正是法國的敵人期望的,但敵人自己并不主動挑起,而是等待對方挑起這場戰争。

    不論發生什麼事,兩國的人民均與之無關。

     當西班牙王位繼承問題的沖突日益尖銳時,俾斯麥起先屈服了。

    而當拿破侖的大使提高要價,以戰争或者羞辱普魯士為要挾,遭到威廉國王的斷然拒絕。

    這位老紳士是在四周一片水鄉的艾姆斯療養時提出法國的要求的,這隻不過是傲慢的法國表示不耐煩的一個信号。

    國王給他在柏林的大臣發出加急電報,指示向所有的外國使節和新聞界公布這件事。

    國王的目的是要将法國的不合理的要求公之于衆。

    國王這一做法,無論從個人還是從政治觀點上來看都是無可非議的。

     《艾姆斯公文快報》有24行之多,文風沉悶,繼承了兩個世紀以來官僚文牍冗詞贅語的傳統,系出自樞密院顧問之手。

    這是一份由國王的公仆發給他大臣作新聞用的電報。

    成百份類似的電報由成百位大臣或秘書起草。

    俾斯麥肯定不能不加修改而予以發表。

    他将這份快報删短為12行,有一處實際上是緩和了國王的語氣,他故意突出法國挑起戰争的危險性,并且沿用了巴黎的語調。

    不論是作為政治家、軍人還是作為文體家,他都有權力進行這一文字修飾工作。

    經過他修改過的《艾姆斯公文快報》可以經受得起任何宮廷、任何議會和任何曆史學家的檢驗。

     但是當拿破侖在不到幾個星期内在色當被擊敗和被俘時,戰争的政治目的發生了變化。

    有些社會黨人對戰争投過信任票,兩票棄權。

    現在德國人要将這場反對年輕的法蘭西共和國的戰争繼續進行下去,而社會黨人反對提供新的貸款,反對在德國突然興起的要求将阿爾薩斯和洛林攫為己有的運動。

    這時,隻有德國人民自己才能迫使這場戰争停下來,而由于不斷的勝利,德國人民似乎樂于戰争。

     這一時刻,正是馮·莫爾特将軍這位有着半個丹麥血統的人充分顯示才幹的時機。

    他思想高尚,沉默寡言,具有詩意般的力量,在典型的普魯士将軍中,幾乎是最孤立的人物。

     在德國總參謀部軍官中不乏這種例外的人。

    但是,他們即使莊重而有着高度文化教養,卻也難以擺脫普魯士同行的傳統束縛。

    莫爾特将軍說過,永久的和平不過是夢想,&ldquo甚至還不是一場美夢&rdquo。

     俾斯麥的一生表明,他是一位富有建設性的政治家,即使從品質上來看,他也不同于他那些具有破壞性的今天的繼承人。

    在當時他更為關心的不是法國的戰敗,而是德國的統一。

    在戰争爆發的時刻,他成功地說服南部德國支持他,這甚至出乎他本人的意料。

    現在由不同血統的德國人組成的一支軍隊正在勝利向前推進,他意識到時機已經到來,他要和人民并肩戰鬥,出其不意的提出統一德國計劃,使德國國王也措手不及。

    他一手策劃的德意志帝國,就好像手藝娴熟的廚師一樣,頃刻之間就端出一盤炒雞蛋。

     他選擇波旁王朝舊宮作為舉行莊嚴的加冕典禮的地方,甚至在簽訂停戰命令和征服法國首都之前就選好了,是有他的意圖的。

    這一做法或許是有點出于詩人的靈感,但從政治家觀點來看,肯定鑄成了大錯。

    四年前他拒絕進軍維也納,避免了一場同樣性質的錯誤,而現在他卻因指定凡爾賽宮作為加冕典禮的地方,而招緻每一個法國人數十年後一直對德國的憤然不滿。

    這件事根本沒有和德國人民商量過,因為德國國會代表團抵達總司令部絕不是為了将皇冠授予威廉國王,如1849年将皇冠授予威廉的兄弟那樣,而隻不過是為了聲明他們同意各邦國王的決定。

     威廉和他兄弟一樣,本來不希望接見人民的代表,隻是在俾斯麥壓力之下不得已而為之。

    在凡爾賽宮舉行加冕典禮時,沒有普通的德國人。

    凡爾賽宮明鏡大廳裡站滿軍人,唯一不穿軍服的是宮廷的傳教士,他身着教士制服。

     甚至各邦國王也不像繪畫中顯出的那樣高興。

    巴伐利亞國王不得不根據俾斯麥來信的意見,将皇冠讓給他多少有點仇恨的對手。

    王儲們稱整個過程是一場精心制造的混亂。

    而威廉則憤然大怒,他并不希望&ldquo用普魯士燦爛的王冠換取一頂污穢的皇冠。

    &rdquo當時他已73歲,在這一非常重大事件的前夕,如新娘出嫁前那樣,痛苦的大哭一場。

    婚禮是被迫舉行的,因而新娘究竟應該穿什麼衣服,就成為争論的主題。

    國王不想成為德國人的皇帝,而要成為德國的皇帝,俾斯麥礙于法律,不同意這樣做。

    這一點激怒了老國王,他從皇座走下來,在衆目睽睽之下,走過俾斯麥身旁,連招呼也不打,就徑直和将軍以及各邦國王握手。

    早在一千年以前,查理曼大帝也是在内争紛亂中加冕的。

     和約締結以後,國王進行了報複。

    這一次,他和容克地主、将軍們一起,壓倒俾斯麥,取得了重大勝利。

    俾斯麥在對奧地利戰争後,成功地取得了和解,沒有兼并奧地利。

    這次他出于同一目的,主張用同樣的方式對待法國,然而他失敗了。

     在此以前數年内,俾斯麥對阿爾薩斯和洛林根本沒有什麼打算。

    出自他手筆的文獻和書信,從未提及過吞并阿爾薩斯和洛林之事,而且甚至令人驚訝地看到俾斯麥還揭露了某些方面的内情。

    比較合理的解決方法應是讓這兩個地方獨立和中立,至少要通過公民投票。

    但是現在德國将軍們堅持認為,如法國的防線從阿爾卑斯山一直延伸到大海,類似現在的馬其諾防線,而德國又沒有一支海軍作為平衡的力量,這對德國來說是不可克服的困難。

    德皇認為,阿爾薩斯的一角鄰近位于德國腹地魏森堡,可以切斷南德的通道。

    面對德皇的異議,特别是将軍們勝利後的喜氣洋洋情緒以及德皇的威脅,俾斯麥讓步了。

    可是德皇此時又感到他正受到第二次的欺騙。

    德皇的意圖明顯的帶有騎士的氣概,他要重新征服過去祖先僅僅得到一筆年俸而放棄給&ldquo太陽王&rdquo的土地。

     針對德國當時展開的激烈辯論,俾斯麥聲稱,不論對他還是對别人,都不存在民族主義的幻想。

    他說,&ldquo将阿爾薩斯說成從前是德國的,這是教授們洋洋自得的見解。

    而我們需要的是防守的碉堡。

    &hellip&hellip我認為拿下洛林的主張不可取,但是将軍們認為,占取洛林的梅斯,可以相當于加強12萬人兵力,是必不可少的&rdquo。

    于是這一地區的200萬人民,幾乎有半世紀之久淪落在普魯士鐵蹄之下。

    他們的下層人民講話含糊不清,混雜着兩種語言。

    後來從1918年到1940年,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這兩個大國竟然不能出于理智而讓這一片地區獨立。

    這一令人慚愧而難解的問題今天将再度出現。

     教會反對俾斯麥&mdash&mdash德國的富強&mdash&mdash倍倍爾和李蔔克内西的出現&mdash&mdash俾斯麥要和平&mdash&mdash他治理歐洲&mdash&mdash專制獨裁者 俾斯麥,這位容克地主,勝利者,反動派,轉而傾向自由派。

    從1871年到1878年,他在自由派支持下,主宰德國國會。

    這個國會系舊的北德聯盟議會,隻不過由于增加了南部各邦而擴大了。

    這些自由派人士的确善于甜言蜜語。

    奧地利戰争之後,最墨守成規的容克地主背離了俾斯麥,不久,這個階級和家族的其他成員也起而追随容克地主。

    對他們而言,俾斯麥的權力太大,而且他還不是天主教徒。

    當時在柏林,區别一個人好壞的标志是他是否為天主教徒,一個真正的天主教徒。

    皇後本人最熱衷于這一風尚。

     建立帝國之後,俾斯麥旋即陷入與新成立的天主教黨&mdash&mdash中央黨的嚴重沖突之中。

    這時,使德國中世紀充滿铿锵聲的亨利和格列高利的陰影在德國再度出現。

    但是這次卻不是教皇聲明教皇一貫正确。

    俾斯麥從不認為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一貫正确,他對這種聲明簡直覺得可笑。

    這場沖突也不是由于耶稣教徒要發動改革而産生的。

    這場沖突簡單地說,就是因為俾斯麥是一個獨裁者,他不能容忍在國内還有另一股勢力存在,更不能容忍國際勢力幹預德國事務。

    此外,還有個人之間的宿怨。

     倍倍爾像 倍倍爾(Bebel,August,1840&mdash1913)德國社會黨人,德國社會民主工黨的締造者之一,為該黨最具影響及最得人心的領袖達四十餘年之久,西歐社會曆史上的傑出人物之一。

     溫德霍爾斯特,被兼并的漢諾威前大臣,與古爾夫(被罷黜的漢諾威國王的追随者)一起為反對普魯士而戰鬥。

    溫德霍爾斯特現在已成為天主教黨的頭子。

    這位态度粗暴,冷冷冰冰又極其機靈敏銳的人,可能是德國第一位也是最後一位議會雄辯家。

    開始,這場沖突十分平淡,主要目的是摧垮持反對意見的傳教士。

    但是,1874年一個天主教狂熱分子企圖謀害俾斯麥事件後,沖突就尖銳化了。

    于是,政府将教區所屬的學校均置于它監督之下;提倡民辦婚禮;傳教士的任命必須公布;移居,判刑等宗教法令在法律上均屬無效,緻使一千餘傳教士住所空無一人。

    采取這些措施的目的是鼓動人民的熱情,特别是鼓動波蘭和阿爾薩斯人民的熱情,在這些地方德國政權和過去一樣還在遭到反對。

    中央黨在國會中議席增加到92席。

    因為在德國,即使某個政黨遭到非難,其議員仍可公開表示反對意見。

     19世紀70年代,德國國會成為全國讨論問題的新論壇。

    這是一個真正經過選舉産生的德國人民代表機構,它是進行政治教育的工具,這個制度在西方其他國家已有一兩個世紀的曆史,德國早就應該擁有這一工具。

    從這一時刻開始,也就是說,在過去七十年來,德國人民開始參與治理國家,要對德國發生的任何一件事負責。

    階級和偏見始終存在,而且一直存在到今天,不過這七十年來,德國人民終于知道什麼是投票箱了,他們至少對曆史承擔了部分的責任。

    從此以後,德國人民幹的事,特别是他們沒有做到的事,并不僅僅說明國王和容克地主的性格,也說明了他們自己,德國人民的性格。

     威廉·李蔔克内西像 威廉·李蔔克内西(WilhelmLiebknecht,1826&mdash1900),德國和國際工人運動活動家,德國社會民主黨創始人之一。

    1869年,威廉·李蔔克内西和倍倍爾創立了德國社會民主工黨,它是國際工人運動史上第一個革命的、群衆性的政黨。

     此時,傑出的思想家和戰士在國會中興起,正如每個時代一樣,總是左派比右派多。

    像維爾喬夫和裡希特這種人出現了,他們是從事改革的繼承人,出現了百家争鳴的時代,德意志精神第一次在國家機構中取得了發言權。

    一小部分具有高度教養的人士在右派行列裡也湧現出來。

     德國工業興起後,經曆了大危機中斷時期,随後又出現了高漲局面。

    所謂&ldquo創業熱&rdquo時期在德國是新的,也是短暫的,因為這種投機活動終究和德國人性格格格不入。

    僅僅1872年,在普魯士就成立了大約500家企業,擁有15億馬克的資本額,這可謂是一件大事。

    在這個時期,出現了六家大銀行,其中一家早在1851年就成立了。

    從1870年到1890年,資本額的增長達到原先的三倍,這一事實表明,德國正在大力開拓商業經營活動。

    漢堡到美國的航線和北德伊利亞特航線,由兩家大輪船公司經營,發展迅猛。

    從1850年到1890年,德國人口由3000萬增加到5000萬。

    每個人都希望流入城市,1890年左右,已有一半德國人民是城市人口,到1895年隻有不到19%的人從事農業生産。

    在德國以其他國家同樣速度發生這一變化的過程中,破壞了德國人的性格,也大大地豐富了德國的物質财富。

    每個國家都需要大量人民群衆從事農業勞動,正如大風琴要為大合唱伴奏和農村要為喧鬧的城市服務一樣。

    不過德國離開土地的步子更快一些,更熱情一些,更徹底一些。

    當然在農村我們稱之為德國人的不安全感要少一些,在城市,這種不安全感肯定在增長。

    德國生活水平的提高是和代議制政府的發展同時并進的。

    在議會中,城市人口具有更多的屬于自己同一階層的代表為自己的利益服務,農村人口則沒有這種可能。

    其結果他們之間的鴻溝比其他國家更大。

     在城市也開始出現了勞資之間的利益沖突。

    拉薩爾死後,社會民主黨發生了分裂。

    在北德議會中,首先投棄權票,後來又在對法戰争期間發言支持法國自由的兩位社會主義者,一個是倍倍爾,一個是李蔔克内西。

     倍倍爾是進入德國公衆生活的第一位工人,他出現得比較晚是因為當時在德國沒有爆發革命。

    具有象征意義的是他作為一個士兵的兒子,一個監獄看守的繼子,從孩童時代就目睹德國人的殘酷。

    他是拉薩爾曾經非常希望成為而未能成為的人民的人。

    但他的影響始終未能超出他所屬的政黨範圍。

    具有更為明顯重要意義的則是李蔔克内西。

    他出身書香門第,一生清白,情操高尚,孜孜不倦,看來他是條頓人最卓越的代表。

    他是路德的後裔,他的一張年輕時的肖像,從外形看并不像路德,但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改革家。

    畫像上他身穿自由軍團軍裝,他是大學生協會成員,在學生時代他就夢想僑居在共産黨人聚居的威斯康星州。

    他是那些在1848年起義後沒有去成美國的一批人中的一個,他先被判處徒刑,後被赦免。

     1869年這兩個人,一個木匠和一個政客在愛森納赫建立了社會民主工人黨。

    它最初的宗旨是仿效瑞士,至少是蘇黎世的模式制定憲法,要求建立民兵,實現普遍的公民投票權以及新聞自由;其最終目标是建立共和國。

    他們兩個人被判處輕刑,被監禁在碉堡裡,度過了兩個歡樂的年頭。

    倍倍爾本來家境貧困,疾病又摧毀了他的健康,隻是由于政府的花費,他得以養精蓄銳,向李蔔克内西學習語言、曆史和許多他所缺乏的知識。

    他們兩個人像濟金根和胡登一樣,在監獄中,長者教,幼者學;也許這是座令人愉快的碉堡,和古代騎士城堡中的花園也相差無幾。

     容克地主和自由派之間,自由派和工人之間,教會和國家之間在議會中相互鬥争,并且以相當正常的方式持續了七年。

     與此同時,法國的教職人員和文人鼓吹要複仇。

    在巴黎,代表斯特拉斯堡的雕像蒙上一層灰布罩。

    在教堂中,人們祈禱要收回失去的省份。

    看來,三個天主教強國結盟反對新生的德國是可能的。

    全世界都不信任俾斯麥,這個人在六年之内發動了三場戰争。

    維多利亞皇後将他比作新的拿破侖。

    巴爾幹騷亂的加劇又為他們提供了動手的借口。

    看來所有的情況均在推動俾斯麥再次向孱弱的法蘭西進軍。

    莫爾德特将軍麾下有着精兵良将,他預計在1876年開戰。

    今天有些曆史學家責備俾斯麥犯了一個錯誤,沒在當時摧毀法國。

     但是俾斯麥沒有動搖,他維持歐洲和平達二十年之久。

    如果他熱衷于新的榮譽和攫取新的領土,他可以在19世紀70年代締造一個他在德國曆史書上看到過的那樣一個世界強國,至少他可以試圖幹一下。

    但是他始終沒有動手,甚至沒有進行恫吓。

     1878年他改變了德國政策的路線。

    他曾引退在家數月,專事攻讀經濟學,時年62歲。

    他再度出山後,力主推行保護性的關稅制。

    他和教皇皮烏斯九世交好,長期以來反對天主教的鬥争停止了下來,矛盾的雙方沒有一方成為勝利者。

    俾斯麥已經轉而反對自由派,現在又反對社會主義者。

    他利用兩次刺殺德皇事件作為行動的借口。

    其中一次,這位八九十歲的老人遭受重傷。

    另一次看來與俄國的虛無主義者有關,而俾斯麥卻把這件事加在與此事毫無關系的德國社會主義者頭上。

    德皇和首相這兩個人的脾氣很怪,由于兇手沒有用槍彈,而是用一支獵槍像打兔子一樣朝德皇開了一槍,對這一點,他們兩人大為惱火。

    俾斯麥遷怒于社會黨,隻是因為它已擁有150萬張選票,出版有二百餘家報紙,這個黨實際上是無辜的。

    俾斯麥轉而夥同保守分子提出針對社會主義者的緊急法。

     人們往往以越來越大的興趣注視偉大人物的晚年。

    因為這時他們已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智慧和才幹也達到頂點。

    耶稣雖則死得較早,但他在臨死前也成熟了。

    拿破侖隻是居在聖赫勒拿島上時生命才達到了巅峰;歌德在晚年和浮士德一樣有了真知灼見;而貝多芬則以他的第九交響樂達到了他的音樂創作高峰;倫勃朗和提香最後的作品成為人類神聖的财富。

    但是俾斯麥和克倫威爾、路德、梅特涅一樣,随着年事日邁,每況愈下,當然原因是多方面的。

     在外交方面,他在擔任首相的20年内,不愧是一名能手。

    1878年解決巴爾幹問題的柏林會議後,德國自維也納會議以來,第一次處于歐洲的關鍵地位。

    這在柏林和普魯士曆史上還是前所未有的。

    與法國的關系也日益密切;而且自從俾斯麥在同一時間内和俄國、奧地利締結全面條約以後,這些國家可能結成聯盟,對付新德意志帝國這個一直到晚年還纏繞着他的噩夢終于消失了。

     俾斯麥在19世紀20年代完成德國統一大業後的基本思想,主要出于對德國的地理位置的考慮。

    他認為,德國地處東西方交界,和鄰國有漫長的邊界,處于腹背受敵的地位,能攻難守。

    唯有擁有一支強大的陸軍才能避免在兩條戰線上作戰的危險。

    隻有具備了當時北美處境的國家,才能以海軍取代陸軍。

    對俾斯麥來說,在海外占據地盤和擁有一支巨大的海軍在當時看來是危險的。

    德國人在指導管理方面并無才能,英國也決不可能作出讓步,聽任一個軍事大國在海軍力量方面與英國并駕齊驅。

    和俄國以及奧地利結盟,與法國交好,不參與或少參與大陸以外的争奪,在俾斯麥看來這是對帝國安全最好的保證。

    出于這一原因,他最初不支持任何謀求殖民地的意圖,後來他的支持也是有限的。

    卡爾·彼德斯、呂德利茲和維爾曼是當時開拓殖民地的先驅人物。

    直到19世紀80年代中期以後,他才不再抵制而采取穩重的殖民政策。

     因而可以說,俾斯麥的外交政策在最初的20年内,并不具有帝國主義特性,甚至可以說,具有反帝國主義的性質。

     但是在國内事務上,俾斯麥卻缺少對人民和時機的了解。

    他很後悔允諾人民有普遍選舉權,認為這是他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錯誤。

    他希望通過制定三項帝國法律先發制人,對付社會主義者的宣傳。

    他推行醫療、勞動保險和老年退休保險體制,強制工人參加這些保險,以保護工人不受雇主之害。

    這是最早進行的改革,以後經過不斷修正,實際上各國都接受了這種方式。

    美國直到50年後,才接受這個基本原則。

     與此同時,甚至更早一些時間,他制定緊急法,以反對社會主義者的陰謀為借口,查禁1300多家報刊,将900餘名工人領袖放逐到國外,1500名工人領袖被投入監獄,給大量工人領袖家庭造成不幸,因而俾斯麥遭到廣大群衆的痛恨。

    他既是獨裁者同時又是改革者,這是典型的德國人。

    他想将社會正義和暴力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