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失意徒頓遭失意事 多情女重遇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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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克明今天坐在主任室内,一面吸着雪茄煙,一面呆呆地想了一會兒心事,忽然想着前天狄秋航來問我借十元錢,說有要緊的事情用處,當時我曾囑他過一天來取,不料昨天他卻不來取,今天已經是下午了,他還不來取,這倒奇怪了,既然是等着要用,為什麼隔了兩天還不來拿?莫非因我教訓他一頓,所以他心裡有些害怕嗎?想到這裡,覺得那孩子倒尚有可教,我不妨去看看他此刻在做些什麼,順便問一問他是不是在别處已借到了錢。

    金克明既這樣地一想,他的身子便離了主任室,慢慢地踱到行員的辦公室裡,隻見二十幾個行員都握了鋼筆,埋首工作。

    金克明擡頭見西首那張寫字台旁的狄秋航低了頭,隻管寫字,心裡這就覺得秋航辦事的精神實在較之衆人要好上一倍,不禁暗暗贊許,同時兩腳也慢慢地踱到狄秋航的身旁來了。

    狄秋航那時候全副精神完全注意在他的工作上,對于主任先生已經站在他的身後,當然不會顧慮到,依然瑟瑟地幹他的工作。

    金克明本來滿臉是含着笑容,及至仔細一瞧,他的笑臉頓時收了起來。

    原來,狄秋航并不是在工作行中的事情,卻低頭在作他華爾茲的樂曲。

    金克明心中這一憤怒,頓時闆起了面孔,故意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把狄秋航驚得回過頭去,一見主任圓睜了環眼,惡狠狠地站在身旁,心中這一吃驚真是非同小可,急得兩頰绯紅,慌忙放下鋼筆,把行中的文件在作好的樂曲上蓋了蓋,微欠了身子,很恭敬地叫聲金先生。

    金克明仿佛已經捉到了一個偷兒那麼地認真,喝聲:&ldquo好,你在寫什麼東西?&rdquo狄秋航到此,不禁連耳根子也都紅了起來,堆了不自然的笑容,嗫嚅了一會兒,方才說道: &ldquo我&hellip&hellip已經辦舒齊了公事,才寫&hellip&hellip這個樂曲的。

    &rdquo 金克明眼睛一瞪,挺起胸部,兩指夾着雪茄煙,提在胸前,皺了眉毛,身子還微微地搖擺,這意态是一副十足的主任架子,說道: &ldquo拿出來給我瞧。

    &rdquo 狄秋航不敢違拗,遂把已作成大半的樂譜交到他的手裡。

    金克明接在手裡,冷笑了一聲,用了很輕視的目光向他瞧了一眼,說道: &ldquo倒是一個音樂家,哈哈!我隻當你是個勤儉有用的青年,誰知卻是個自甘堕落的敗類!真豈有此理!&rdquo 說完了這兩句話,便把那張樂譜捏在手裡,搓成一團,向字紙簍裡擲了過去,便神氣活現地回進主任室中去了。

    那時,行員們都回過頭來向狄秋航望,隔壁案桌上的王少坡帶了同情的目光向狄秋航凝望着說道: &ldquo我原想通知你,無奈等我發覺這個惡鬼,他已走到我們的面前,所以來不及了。

    其實隻要不誤公事,那又有什麼要緊?&rdquo 狄秋航蹙了眉尖,歎了一口氣,且不答話,先在字紙簍裡掏出那團被丢的樂譜,展開來兀是細瞧。

    衆行員見他已經是犯了行規,還一心地對在那張樂譜的上面,大家這就忍不住笑起來,這笑當然是含有譏諷的作用,就是你的飯碗将在一刹那間敲得粉碎了。

     金克明回到主任室,心裡暗自細想:原來這狄秋航是在跑跳舞場,不然,他何以這樣喜歡音樂呢?在公辦的時間,他竟幹此閑野的工作,那麼我們行裡雇了這個行員做什麼用?不是叫他吃飯拿工錢嗎?這似乎太便宜他了。

    況且這種青年,既然在跑這種浪費金錢的地方,所入的薪水如何夠他的花用?如此下去,勢必要挪用公款,以及卷逃等事情發生。

    趁現在還未發生這種事情之前,何不先把他開除了,豈非省卻許多麻煩?想定主意,便匆匆到經理室中向樊寶之來請示。

    樊寶之當時正預備和李家瑞到跳舞場玩去,一聽金克明的報告,便說道: &ldquo出納科裡我既然全托付了你,對于職員的支配,自然你可以任意主裁,何必再來向我問呢?這種害群之馬,我們行中不需要他,可以立刻開除,但我不虧待人,送他兩個月薪水吧。

    &rdquo 金克明聽了,遂諾諾連聲地退了出來,心中不免有些怨恨,自己原為報功而來,不料碰了經理一個釘子,這不是要氣煞人嗎?因此他一肚子怨氣又想出到狄秋航的頭上來。

    回到主任室内,在轉椅上坐下,吩咐茶役把狄先生喊進來。

    待狄秋航走進主任室内,金克明已預備好一百六十元錢放在桌上,本來要向他大罵一頓,但轉念一想,既然已經開除了,何苦再結這個怨呢?所以倒反而和顔悅色地非常客氣地說道: &ldquo狄先生,你請坐。

    &rdquo 秋航被喊進主任室來的時候,他的一顆心是别别地在跳躍,臉上是急得紅紅的,以為主任那副兇惡的神氣必定又在眼前顯現無疑了,但出乎意料之外的,金克明反叫自己請坐,這到